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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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飯的時候張夫人也出現(xiàn)了。 張夫人三十多歲了,模樣姣好大方,是在啾啾那個時代會被稱為大骨量美人的類型,雖然為人有些冷淡強勢,但修養(yǎng)很好,并不會冷待客人。 唯獨在和張順成說話的時候,會皺著眉,過分的疏離。 席間張順成將府里發(fā)生的怪事都給說了一遍。 “一開始是巡夜的府衛(wèi)說看見有個黑影進了棋兒房間,還以為家里遭了賊,結果里里外外搜了一遍,什么也沒有。后來是照影園的花草一夜之間齊齊枯萎,我找花匠補上過,但前兩天棋兒生辰,花草再次枯萎了?!?/br> “再后來,怪事就越來越多?!?/br> “有時候窗子關上會自己打開,有時候園子里的秋千會莫名蕩來蕩去,就像有人坐在上面一樣,還有晾著的衣服被剪碎?!?/br> 說到這里,張順成搖了搖頭。 “太多了。現(xiàn)在府上因為這些事,已經開始人心惶惶。張某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br> “是鬧鬼沒錯了!”喬曉曉拍了下桌子,很確定,“怪不得我一進府就感覺到一股陰涼鬼氣。張老爺,你如實和我說,鬧怪事之前,府上可有發(fā)生過什么……命案?” “這……” 張順成遲疑了一下。 他現(xiàn)在滿心慌亂,正是對喬曉曉佩服得緊的時候,閉了閉眼,露出些許遲疑之色,片刻后,還是說了。 “十幾日前,府上走水,死了個……奴婢。” 張夫人突然涼涼笑一聲。 啾啾本來還想著,張夫人這種修養(yǎng)極好的人,在外人前對丈夫露出疏離之色,已然不像是她會做的事——不是她們從小受到的教育。 沒想到還這么不給面子。 張順成斂了和善的笑,眸中隱隱多了些憤然,閉上了嘴,沉默地端起酒杯。 啾啾和陸云停互相看了一眼。 燭火倒影在亭外碧湖上搖曳,被風吹皺,顫顫巍巍往外擴散。正暗潮涌動時,又有串輕快的腳步從外面跑了進來。 “爹!娘!” 一瞬間打破空氣中的僵硬。 一個穿了玄色袍子的男孩風風火火闖進來,七八歲大,腰間玉飾瑪瑙相撞,激起一陣清脆的叮叮當當響。 男孩一陣風似的撲進張夫人懷里。 “娘!陳府那陳二今日拿了把白玉小刀同我們炫耀,說整個東洮城只有他才玩玉刀,屬實可惡。我也想要把玉石小刀,不要白玉的,要比陳二好,要翡翠的!” 這應該便是張氏夫婦的兒子張熠棋了。 張夫人攬住兒子,柔聲應了個“好”,當即招來關管家吩咐:“年伯,你可聽見少爺吩咐了,替他辦好罷?!?/br> 管家恭恭敬敬應承。 看來這孩子平日里沒少被溺愛。 那張熠棋得了把翡翠小刀還覺得不夠,抬頭環(huán)視一圈,好奇道:“這些人便是爹爹今日請來的能人異士?” 他說著,從母親懷抱跳出來:“你們都會些什么?讓我瞧瞧!” 說著,他隨便一抬頭,態(tài)度輕慢:“就你罷!” 燭火在湖水上被吹皺又被碧波推回,安靜之中,眾人都有些尷尬,陰陽頭大哥甚至憐憫地說了聲“別呀?!?/br> ——張熠棋目光指向的方向,又是啾啾。 陰陽頭大哥搖搖頭。 大家都是江湖騙子,混口飯吃不容易,這兩個剛入行的小新人下午已經受到社會的毒打了,再讓他們繼續(xù)尷尬下去,就會消磨他們工作的積極性,對行業(yè)的熱愛性了。 不太好。 不過也沒辦法,在一大堆群魔亂舞中,就啾啾和陸云停兩個裝束稍微正常些,正常得扎眼,反而顯得不正常起來。 陸云停一個男的有什么好看。 倒是那姑娘,雖然一頭叫人忌諱側目的短發(fā),瘦瘦小小的,可容貌當真是一等一的。愈是沒有表情變化,愈是沒有神采光亮,就愈是像異域商人曾經展示給眾人的人偶。 不會笑也不會哭,就保持那個動作坐在架子上,美麗又詭異地看著眾生。 “我不會?!?/br> 就連說話也像人偶,聲音干凈,還帶了點沒完全成熟的稚嫩,卻淡淡的,毫無感情起伏。 啾啾說:“我不會你想看的那些東西。” 對上啾啾的眼睛,男孩頓了下,就算刁蠻任性,背后汗毛也忍不住豎了豎——太像死物了??淳昧烁杏X會被拖入死寂的深淵。 “嘁。我就說爹爹肯定會找來騙子。”他不知為何生出些畏懼,吞咽一下,嘴硬地小聲嘀咕一句,換了對象,“那你來吧。” “……” 眾人又是一陣沉默。 這次,張熠棋找上的是喬曉曉。 喬曉曉正在喝著酒幸災樂禍,一聽矛頭指到自己身上來,頓時不樂意了,側目瞟向張老爺。 哪知張老爺非但沒能意會,反而沉吟一下,小心翼翼的:“喬仙子,你能再表演一下那個嗎?” “???”喬曉曉揚起聲音。 張順成以為她沒聽清,給她比劃:“那個,對,就是那個!” 旁邊諸位奇裝異服都在給她遞眼色:小姑娘,演吧,拿了那么多錢,基本的服務精神要有的。 “……” ——???! 誰和你們一樣!我可是會真本事的! 喬曉曉一張英氣的俏臉又青又紅,靜默地坐了幾秒,突然拍案而起,厲聲喝道:“大膽!我來你張府是幫你解決妖邪的,不是來供你們取樂的!” 此話一出,振聾發(fā)聵。 張順成嚇得身上一抖:“我不是……” 張熠棋也被喝得倒退一步。 男孩從小被溺愛著長大,還沒人敢接二連三忤逆他,臉上頓時掛不住了:“我看你明明也是什么都不會,就想騙我爹爹的錢,還說的這么堂而皇之。” “你、你怎么這樣憑空污人清白!” 喬曉曉瞪大了眼,一甩袖子:“既然如此,你們張府的事我便不管了,張老爺,您還請另尋高明罷!” “別別別!”張順成頓時慌了,懊惱不已,給管家遞了個眼色,把又叫又鬧的張熠棋哄走,又趕緊安撫喬曉曉,“仙子莫氣,是小兒無知,唐突了仙子,回頭張某定好好收拾他?!?/br> 如此好話說了幾輪,喬曉曉才面色稍霽,哼了一聲,重新坐下。 *** 晚膳之后,張順成開始帶著眾人參觀張府。 按理說帶喬曉曉一個人探查一遍就可以了,但張順成大抵是真被府上怪事給纏怕了,現(xiàn)在純屬一個急病亂投醫(yī)的狀態(tài)。 他并沒有完全相信喬曉曉,也沒有完全放棄其他人。就算知道來人中有不少濫竽充數(shù)的,也顧不得那些了,只求眾人當中有幾個真有本事的,能解決府中的人心惶惶。 “這里是下人房,倒是沒出現(xiàn)過太多怪事,就是有天半夜,一間居所的窗戶被莫名扔了許多石頭。” 整個張府都很怪異,被視線注視的不安從走進張府那一刻,一直持續(xù)到現(xiàn)在。 下人房這邊也有,卻不強烈。 “嗯——”喬曉曉閉目掐著指尖,“這間屋子,我確實感覺到了殘存的鬼氣,很殘暴?!?/br> 張老爺擦擦汗,繼續(xù)帶他們走。 “這里是夫人的居所,夫人說夜里模模糊糊看見帳子外站了個人?!?/br> 喬曉曉:“夫人的居所?張老爺沒與夫人住在一起?” 張順成好像不愿提這個話題,臉上帶出些冷硬:“近來府上事情太多,我便暫且住在了書房。” 他想了下:“書房也發(fā)生過兩件怪事,第一次是書房門被莫名踹了幾腳?!?/br> 說起這個,他至今心有余悸:“那踹門的力道極大,我見窗戶還開著,生怕那東西從窗外進來了,便趕緊去關窗子,然而卻看見——窗外一個人也沒有?!?/br> “明明門一直被踹,卻沒有任何東西站在門外。你說奇不奇怪。” 他又擦了一次汗,至今回想起那個畫面還覺得可怕。 喬曉曉沉吟道:“那第二件怪事呢?” “第二件是我晚上頭昏腦漲,出去走了走,不料剛出門,書房門便砰地關上,并且,被反鎖了起來。直到第二次天亮才重新打開?!?/br> 張順成搖頭:“那日我在園中站了一宿,天亮時,眼睜睜看著門自己打開的。當真是詭異至極。” 喬曉曉摸了摸屋外光滑的木柱,搖頭:“這里鬼氣確實強烈兇狠,只怕是個厲鬼。” 厲鬼二字出來時,正巧朔風乍起,穿過庭院,猛地灌上來,春寒料峭,吹得人頭皮發(fā)涼。 只聽風聲呼嘯而過,無人吭聲。 陸云停挽著啾啾的手一緊,兩人俱是心里一沉。 一瞬后,少年先行問出了口:“張老爺,這院子可出過什么怪事?” “這個……”張順成扭頭看了一眼,“這便是照影園?!?/br> 是花草枯死過兩次的那個院子。 啾啾透過拱門往里看去,現(xiàn)在花草還沒來得及補種,褐色的泥土裸露在外,幾顆枯樹佇立上方。 看得出都是多年老樹了,樹干粗大,枝椏繁多,上面還留著不少鳥巢,枯死了著實可惜。 “這園子可有什么不妥?”張順成觀察著兩人的臉色。 陸云??戳搜坂编?,臉色不太好。 “是有些不對?!鄙倌曷f。 問題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