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卻不想,他看了之后臉色卻是更差了些。 她懵了懵,才將身子悄悄探了過去,對上他幽深的瞳孔,才終于漸漸明白了他心里有事。 默了默,她鼓起勇氣問道:“你怎么了?” 只見他眸子輕眨了兩下,隨后轉了頭,過了一會才低聲道:“崔爻無事,殿下還是再睡一會吧。” “……好。”看著他這樣什么話也不想說的樣子,她也不追問,沉默一瞬便應了。 之后便又轉身爬回了床上,默默閉上了眼睛。 行叭,既然他心中有事那她便不為難他了。 眼見著她又睡著,崔爻才閉了閉眸子,緩緩轉身,緩步走向了空曠的院子里。 幽靜院落中,只余簌簌樹葉聲響輕輕敲打在耳邊,可在他耳中卻是一片紛雜。 并非是樹葉聲響太惱人,只是他心亂而已。 她以為自己問的是這個傷口,便輕巧的說不疼。 可只有他自己才知曉自己問的是哪個傷口,他沒受過那種傷,可即便是這樣,他心中也是清楚的。 那樣深的傷口又怎會不疼? 怕是疼入骨髓了。 一夜恍然而過,衛長遙再睜眼時天色已經大亮。 起身看了看,只見院中還是空曠得很,竟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她起身用一只手臂收拾好躺過的床鋪,推門而出的時候恰巧看到了正在院子角落里的鸞娘。 對方顯然沒想到她會自崔爻的房中出來,見到她震驚地睜大了一雙若春水清澈的眸子,過了好半晌才出聲:“崔姑娘?” 衛長遙頗覺尷尬,當下也只是對著她客氣地笑了笑,道:“嗯。” 簡單招呼過后她便要離開,卻不想,剛剛轉身踏出一步便又見到崔爻走了過來。 見到他,她心中稍稍安定,當下便對著他微微笑了笑。 而他只是停下了步子,隨后又沉默不語。 看著這樣的他,她心中有些懼怕還有些不安。 他眼神里像是藏著些東西,濃烈卻又深情,總讓她覺得無所適從,像是心跳不由自己似的,有些發慌。 慌忙地垂下了眸子,她低著頭自他眼前走過去,又一頭扎進了屋子。 崔爻看著她對自己避之不及的樣子,眸光深了深。 她這般躲著自己,大約都是因為從前自己做的那些事,若那些事落在自己身上,他一定不會放過那些害自己得人, 又怎么可能會喜歡上那人? 他又何必為難她呢,徒增傷悲罷了。 想起來雖輕巧,可真的那樣做的話便無疑是在他心上剜去了一塊rou,疼痛侵入骨髓,讓他有些難以招架。 可這比起她的疼來說,又能算得了什么? 害過她一次不夠,現在難道還要擋著她攔著她去尋一個真正對她好的人不成? 他總不能也做不到妨礙著她,讓她孤獨一生。 喉嚨艱澀地滾動兩下,他戀戀不舍地望著那閉得緊緊的房門,過了許久才轉身往另一頭走去。 稍稍動了幾步,便被人截住。 他停住腳步,緩緩抬頭看向這主人家的千金,淡漠眉眼輕輕撩起,道:“黃姑娘有事?” 在他面前的鸞娘有些不安又有些雀躍,聞言嘴角悄悄露出一抹靈動笑容,雙手有些緊張地擰著裙擺,斷斷續續地出聲問道:“崔公子,你身上的衣物有些臟了,可要鸞娘替你清洗?” 一句話還未說完,她便局促地低下了頭,面上染上一片嫣紅。 只是不想對面之人卻是一絲反應也無,過了好半晌,她紅潤的面色微微泛白,心中亦漸漸沉了下去,可還是不甘心,強撐著身子抬頭問道:“崔姑娘不是崔姑娘,她也不是崔公子的meimei,而是崔公子的心上人,是么?” 她看著眼前眉眼淡漠的青年,口中雖問著話,可心里還是不由得信了阿娘說的話。 阿娘讓她不要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 她說崔公子言行舉止皆端方貴氣,與他們這種人家不是一路人。還有就單單他看著崔姑娘的眼神便已經足夠明顯。 阿娘說的話歷歷在目,她眼中也漸漸回放起了崔公子來的那夜。 當時夜色極深,滿天之中沒有一絲星子,原本正熟睡的他們被一陣敲門聲驚醒。 開門便看見一身姿挺拔的男子懷中抱著一個身形纖瘦的的人。 父親沒說話,將男子迎了進來。 她只見他身姿頎長,一雙漆黑的眸子靜靜垂著不言不語,可長睫簌簌而動,一刻不敢耽擱地看著懷中雙眼緊閉的女子。 即便父親答應了治那個姑娘,可他還是神色擔憂,沒敢放松半分。 那樣一雙好看的眼睛通紅一片,身上沾滿了鮮血,容色憔悴,卻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情況,反倒讓父親替崔姑娘治傷。 父親替崔姑娘治傷的時候,他沒有出去,就那么直直地站在房中看著她,等到血止住了,他也沒離開半步,一直坐在床邊照看崔姑娘。 她心中羨慕,當時便覺得這人對自己的娘子可真好。 可后來提及,他卻只道那位美麗姑娘是他meimei。 眼下來看,應當只是他怕有毀姑娘的名聲才有的托辭。 她眸子微黯,卻是對著崔爻笑了笑:“崔公子既然心悅那位姑娘,那便應當對她多笑笑才對,如你這般冷著臉,即便崔姑娘喜歡你,不也被嚇跑了?” 她說完便看著崔爻,卻見他沒什么反應,仍舊那樣淡淡的樣子。 崔爻聽了她的話心中卻沒有一絲絲的欣喜。 殿下又怎會喜歡自己呢? 她受的所有的苦楚皆是由他給她的,她現在還愿意同他說話已經出乎了他的預料,他又怎敢奢望。 眼下,他唯有想著如何消失在她眼前,不再妨礙她。 淡淡地對著鸞娘點點頭,他便離開了那兒,找了一處僻靜地方,默默坐著。 衛長遙在房中用過膳之后便一直等著,她想問問崔爻他們何時回去。 可沒想到,這整整一個白日,崔爻一次也沒回房,而自己出去找他的時候,也絲毫沒有見到人影。 晚間她強撐著眼皮等他,可還是一無所獲,等到白日睜眼時亦是不見他的身影。 崔爻在躲她,想到這個,她心中首先出現的不是好奇,而是覺得難受。 心里像是堵著一塊石頭一樣,壓著情緒發不出來,想要發泄出來的時候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明明,他也沒做什么,更與自己沒什么干系。 她又哪里來的立場去質問他為何要躲著自己? 萬一,他只是不想再追著自己跑了,那……她又能如何?難道拽著人家脖子讓人家再對自己那般溫順嗎? 崔爻躲著她,而她也漸漸清楚了他故意躲著自己。 沒有去自取其辱,她放任了這種奇怪且僵硬的事態發展狀況。 起初,他夜晚到很久才回去,早上又早早離開,后來似乎也明白了她不再找他,便沒再離開黃家,可即便這樣,她每日也見不到他。 不知是同她自己還是又同他置起了氣,為了彰顯她不在意更不想見他,她也不露面了。 每日極少出房門,用膳也是自己一人在屋子里,對他的任何消息更是絲毫不理會,見到他也不會再笑。 而是連眸子都沒眨一下,垂著長睫自他身旁走過。 說來好笑,當初她放下狠話說是不會再多看他一眼,可那時卻沒能做到,因為他受著傷且又日日奔波,她倒是心中擔憂時時注意著他。 后來知曉他的經歷之后更是覺得他傻傻的,又極招人可憐,便對他更上心了些。 可現在本該關系更好的,他卻不見自己了。 思及,她有些嘲諷地勾了勾嘴角,當時最氣憤的時候說的不再多看他一眼她沒能做到,而現在一切都變好的時候她卻做到了。 還是由他主導的。 還有比這更令人唏噓的事情么? 想了一會兒,她漸漸斂下了睫羽,思索一會兒才又想起自己應當回自己之前呆的那個屋子。 既然都不想見了,又為何留在這兒,搞得人家有家不能回的,豈不沒有眼色。她自小便再宮中長大,不該如此行事才對。 思及,她將自己打理好,拿著自己的傷藥回了之前的屋子。 晚間,鸞娘進來看到她還怔楞一番,愣了一會才互相問好,誰也沒提及之前的事。 一夜無夢,第二日她起身之后便又坐在了窗前的烏黑方桌之前。 剛剛拿起水杯倒滿一杯水便聽見了院子里的聲音。 “崔公子。” 這三個字響起時她的動作停住一瞬,恍惚想起這道聲音是鸞娘發出的,抿了抿唇,她神色自然地將水壺放回原地。 待到水杯剛剛貼上唇邊的時候,便又聽見了另一人清越的嗓音。 【黃姑娘。】 她眨了眨眼,才想起自己已經好幾日未見他,而他的傷也該好了,修養幾日那已經變得沙啞的嗓音也漸漸恢復了往常的清越。 她有些出神地想著,原來他們不僅好幾日未曾見面,甚至也好幾日未說過一句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好狗好狗好狗,氣人氣人氣人_(:3)∠)_ 下一章,轉折。 第114章 、 閉了閉眼,她揚起下頜抿了一口水,隨后像是沒聽到他們的聲音似的,緩緩自凳子上起身上了床,默默閉上了眼。 許是身上用了藥的緣故,這一覺她睡得很沉,直到晚間,她才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