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今日的形式看下來,他們似乎都傾向于是崇徽去和親,甚至連母后,她都明顯的偏袒舞陽,言語之中透漏出讓舞陽留在大雍的意思,這是吃定了崇徽沒有人撐腰了…… 他還沒昏聵呢,況且也弄清了真相如何,自然不會再讓崇徽受委屈了。 這么想著,他便沉了語氣,肅著臉對衛長遙道:“崇徽,你上前來。” 衛長遙突然被點到,有些懵,但還是起身向前,走到永和帝下首。 眾人皆目不轉睛地看著這突然的變動,只見永和帝從張德玉手中接過一個圣旨,放到衛長遙手中。 衛長遙察覺到手中有東西,抬頭一看,是圣旨。 她看向永和帝,只見他閉了閉眼,對著她點頭示意。 衛長遙這才站直,轉過身子,將圣旨展開,朗聲讀出。 圣旨不長,短短幾十字,卻震得在場的眾人久久不能回神。 竟然是讓舞陽公主去和親!雖聽聞了傳言,可還是沒有真實的打擊來得大。 眾人不約而同視線轉到衛語棠身上,只見她臉色蒼白,一雙大眼中水意彌漫,泫然若泣,端得讓人心生憐愛。 可誰也不敢說出反駁的話。 有人悄悄看向崔爻,只見他神色悠然地品茶,絲毫沒有焦慮,也沒有擔憂,一副不以己悲不以物喜,超然物外的模樣。 衛長遙讀完圣旨后便站立不動,等著衛語棠來領旨。 只見她起先是眼眶微紅,求救似的眼神投向了崔老首輔,后者面色難看,卻無動于衷。之后,才像是接受現實,兩眼無神地走到衛長遙面前,拿走圣旨。 永和帝見狀,才宣布散席,率先離開了太和殿。 惠太后也是神色不虞,沒說話,緊跟著永和帝離開了太和殿。 官員和女眷們也都跟在后面魚貫而出。 等到周圍都沒了人,衛長遙才緩步走到衛語棠身邊,此時她雙手捧著圣旨,眼中泛淚,見到衛長遙走過來,咬緊了唇瓣,嘶啞著出聲:“衛長遙,這便是你想看到的嗎?” “我去和親,你開心了?” 衛長遙聽了她的話,也是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不但有些開心,甚至還有些痛快。 不過,這女主是什么迷惑發言,和親一事本就是沖著她衛語棠來的,她一副都怪她的樣子是怎么回事? 這讓人嘔血的腦回路。 “和親本就是你招的,我只不過是保護自己而已,怎的,你一副我陷害你的樣子是怎么個意思?” “你要是實在不行的話,我們便再去找父皇對質一次,如何?” 果然,話音剛落,衛語棠便臉色又是一白,想到了之前對質的那日。 那日父皇震怒不已,還下了和親圣旨,過后便將母妃給禁足了。 她眼睛一暗,不敢再多說,只是恨恨瞪了一眼衛長遙,便留著淚抱著圣旨跑遠了。 她的宮女們也是急匆匆的朝衛長遙行禮,追了過去。 衛長遙見了輕笑一聲,心下稍定,走到門口時,卻見張德玉又折了回來。 對方穿著那身赭紅色官袍,圓圓的腦袋低垂著,恭敬道:“崇徽公主,圣上在御書房等您呢。” 衛語棠驚訝,不知永和帝叫她是干什么,該不會是崔爻告狀了吧! 不過,他不是這種背后放冷箭的人啊。 她無奈,只得跟著張德玉走一趟。 第35章 、甜棗 衛長遙到御書房時,正看到永和帝和崔爻喝茶。 她沒想到在這兒能碰到崔爻,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隨后挑了挑眉看向崔爻。 而同樣壽宴過后想要打道回府,卻被傳到御書房的崔爻此時見了衛長遙也是有些詫異。 皇上同時叫兩個人本就有些不正常,更何況這兩人還是仇家。 衛長遙看向崔爻,只見他也是一臉蒙地看著自己,想來也是不清楚永和帝為何叫他們來。 她心里一輕。 若是連他也不知道,那應該也就不是雁徊山當日發生的事情了。自己犯的最大的事就是那日對崔爻動手,謀害朝廷命官,按照大雍律令,這可是殺頭的罪。 永和帝見二人面色平靜,沒有了那日的劍拔弩張,也是放心了些。 崔爻一向不吃虧,手腕凌厲,但也確實重諾,那日向他妥協,答應了不傷崇徽,眼下看來,他確實已經不打算追究了。 這么想著,他又看向了衛長遙,決定將事情說清楚。 二人都是沉默的性子,若他不將事情講清,他怕兩人互相以為他偏袒對方,再次結仇。 崔爻倒無妨,崇徽不能對他如何,他怕的是崔爻對崇徽下手。 崇徽向來不愛理會那些宮里的勾心斗角,心思純善,是算計不過渾身都是心眼兒的崔爻的。 沉吟片刻,永和帝才出聲對著衛長遙道:“崇徽啊,朕知曉這次的事情委屈你了。” “此次,崔爻伙同崔貴妃設計于你,朕罰了她禁足,也下旨讓舞陽去和親。” “可對崔爻,按照律令他是犯了重罪,可朕那日與他有過約定,若他圓滿解決了怪病一事朕便準了他的戴罪立功,若是他沒能解決,朕便殺了他。” 頓了頓,看一眼衛長遙的面色,永和帝才繼續開口道:“現在結果崇徽你也看到了,崔爻他解決了怪病一事,朕一言九鼎,是不能再罰他的。” 說完,便沒了后續,等著衛長遙開口。 只見她面上沒有任何的不滿,似乎早就知曉這個結果,還是一樣的安靜平和。 衛長遙心里確實不怎么生氣,她一點都不在乎永和帝是否為她報仇。這仇,在雁徊山的時候她便已經動手報了。 若是前世,她或許會假意表示自己不生氣,之后便是在心里偷偷傷心,可是,現在的衛長遙卻不會了。 她不會將希望寄托于任何人,也不會怪任何人,自己的仇自己親手報,這樣比較痛快。 軟弱,是要受欺負的,這個道理她也算是切膚感受到了。 往后他衛語棠一伙人想要設計她,可要小心了。 不過,再怎樣,場面話還是要說一些的。 過了一會,衛長遙才向著永和帝矮了矮身,低著頭緩緩開口:“崇徽不委屈,那日在崔府,崇徽已經出過氣了。” 聽了衛長遙的話,永和帝神色緩和了些,心里還是希望衛長遙不要為此事耿耿于懷。 永和帝嘆了口氣,道:“那便好。” 隨后又看著崔爻,此時他神色已經沒有面對衛長遙的時候那樣和藹了,他面色微沉,眉毛皺起,語氣有些重地對崔爻道:“你確實是犯了大錯,不過朕念你初犯,又立了許多功,才準你戴罪立功的。” “而你也確實沒讓朕失望,崇徽一事是過去了,可是朕不希望你再做出這樣的事!” “以后,若是崇徽出了什么事,朕一律算到你崔爻頭上!” 衛長遙聽著這話,也是有些驚喜。這意味著自己不再擔憂崔爻再害自己,在自己遇到危險時,他還要對自己伸出援手。 不過,崔爻那樣一個性格桀驁,不擇手段的人,會不會聽永和帝的話呢? 她倒是有些好奇崔爻如何回答了,只見他垂著頭,聽著永和帝的話,眼神寂靜,不卑不亢道:“微臣遵旨。” “臣在此起誓,臣崔爻,絕不會再傷害崇徽公主。” 衛長遙原本以為崔爻會胡亂的應承一下,沒想到他會這樣重視。 還起誓? 可是他也不是一個亂說話的人,既然說出了口,那便是真的這么想的。 所以,自己不必再將他列為危險人物了。 云潭大師講,和親的劫數沒有過,想讓她去和親的人沒了崔爻,那便還剩下男主了。 衛長遙松了一大口氣。 永和帝見崔爻如此鄭重其事,也是放心了。 他神色也不如之前那般威嚴了,看著崔爻露出一絲笑意來,他是知道崔爻的過去的。 崔家在大雍站得太高了也太久了,朝堂上有一半的文官都是崔家的,他們受祖宗蔭蔽,一代又一代,官員僵化,他有心改革卻無法實施。剩下的一半,都是寒門官員,他有心扶持,可沒有空位,他們也無法得到重用。 他是左右為難。 他當時看中的便是崔爻他有能力,雖生在崔家卻與崔家關系僵硬。崔家不會阻礙崔爻的崛起,但是崔爻既然對崔家沒有感情,也就是對氏族沒什么感情,到時候,崔爻可作為支持他的第一人。 這樣,難度就小多了。 崔爻有心智,有能力,最重要的是他有志向,不會因為物質迷花了眼,也不會背叛他,時刻清醒冷靜,是天生當官的材料。 他是想將他培養成自己最得力的左膀右臂的。 永和帝想著,便叫崔爻下去了,只留下衛長遙在這兒。 他看著面前這個安靜的三女兒,心里終究還是有些愧疚,他是帝王,也是她的父親。 他沒能做到一個父親該做的,也對不起她已故的母親。 “崇徽,朕知道你委屈,你退婚一事還是怪朕,還有對崔爻,朕也是在你這兒保下了他。” “朕答應你一件事,往后你的婚事不由朕做主,也不由其他人做主,只由你自己做主。” “不過,朕還是希望你能認清人心,莫要被欺負了。” 停了一秒,永和帝恍然想起自己是皇帝,便又補充道:“被欺負了也沒關系,告訴朕,朕來罰他。” 說完便拿給衛長遙一個錦帛,衛長遙打開一看,果然是婚嫁由她自己的言論,末尾還蓋著永和帝的私印。 衛長遙一時接受不來這個驚喜,就這么暈暈乎乎地出了御書房,跟著素金回了玉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