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芒拂陣云
女尊在外面站了片刻,赤弗也抱著紅蓮出來了。男人遠遠地就看到院落里女尊變白的頭發(fā),他皺了皺眉,下意識將目光投到了淵行身上,意思是——你又做了什么? 實際上淵行也并不知曉原因,他只感受到尊上周身的炁像是凝固了,定在了此刻,但并不知道原因。 倒是簡簡,在一旁靜靜側(cè)耳傾聽了片刻,走過去拉住了尊上的手指,像極了小女兒撒嬌:“尊上,今晚我可以看看星星嗎?” 她第一次與鴻明相見,只能聽到枝頭的風聲和桂花香,而現(xiàn)在的她即便不用眼睛,也能俯察萬物。 女尊從回憶里回過神來,抬眼望了一眼魔城的天空,拍了拍丫頭:“這里怕是不行,等過幾天帶你去個有趣點的地方。” 她說得自然是對的,不一會便烏云密布,下起雨來。紅蓮和赤弗都喜火厭水,趕緊回了室內(nèi),淵行也有事,先告辭了。 從早到晚,魔城不僅沒有見到星星,還下起了雨,就連這里的雨也比別處的野蠻些,噼里啪啦躁得響。 而簡簡沒有回屋,她還留在這方小天地里,撐著傘仰望天空,聽著雨聲噼里啪啦打在絹傘上。 雨天是看不到星輝的,那些從遙遠的不可觸碰的時空里開始散發(fā)出的光芒,或許也并不知道在他們動身后,光源就被吞噬在無盡的孤寂里了。 可是她仰臉的樣子太像那個小道士了,女尊路過幾次,終于忍不住輕輕彈了小丫頭一下:“怎么年紀輕輕就一幅思索天地的模樣。” 簡簡捂著額頭望向女尊,笑瞇瞇的,在雨水里鴻明像是與天地又融為了一體:“因為天地就是您呀。” “嘴甜,”女尊微微揚起嘴角,替她周圍繞了層軟而暖的陰炁,“小心著涼,之后帶你去個有趣的地方看星星。” 而南邊,風浪極天處聳起一座若隱若現(xiàn)的青色宮殿,一身靛青色的男性正獨坐凌虛臺上,初日從他的身側(cè)升起,將頭頂?shù)慕峭冻鲩L長的影子。他只有左側(cè)的長角,而右側(cè)的龍角則是被折斷,參差不齊的傷口看著頗為駭人。 男人面前是一局殘局,他略一抬手,虛空凝出一枚白子落下,不知在等誰入局。 海水突然被分開兩半,從海水中走出一個梳著高馬尾的少年,他將手里提著的一壇子酒放下,背上還背著那支簫,坐在了男人對面,也不說話。 少年正是那位血月時救了簡簡的海揚。他看了看殘局,又瞥見男人閉著的眼睛,開口簡要交代了下去人間的經(jīng)歷——他自然不是什么人類,而是海中天琛幻化成的人形。天琛者,自然之寶也,聽曉萬物而成人形,亦知萬物。 提到“女尊”二字時一直閉著眼的男人終于表情有所松動。少年笑了一聲,另拿出一個棋盤放了上來,又將酒啟開:“您要對弈一局嗎?” 男人抬起頭,他的藍眼睛顏色極淡,像是天空,也像是退潮的海。他看了海揚一眼,又閉上了雙眼。 “我就料到了。”少年也不惱,瀟瀟灑灑拎起酒壇子大口飲了一口,周圍的情景突然發(fā)生了變化,又變成了屋頂上他帶著那個小盲女,只是這次,是他將盲女壓在屋頂上。 “咳……咳咳……”少年被狠嘴里的酒狠嗆了一下,他知道這里是幻境,可他掙脫不了——獨坐凌虛臺的男人正是傳聞中以一子困人一生的妖帝溟宸,他的棋子落下,便設好引人走進去的局。 據(jù)說妖帝唯一一次落敗,是和一位女子對弈,女子將他困在流溢的太一中困了七七四十九天,溟宸找不到破解之處,只能認輸。 那是唯一一個破了妖帝棋局的人。 而這七七四十九天里,妖帝被女子做了什么,也無人得知。 那女子能困住妖帝,海揚卻做不到。 少年爬起來,雙肘撐著屋檐與少女模樣的簡簡面對面。 “怎么是你?”他咳了一聲,努力不受蠱惑。 “我見過你。”盲女的眼神清澈,似乎認出了海揚,沖他彎起笑眼。 下一刻,天旋地轉(zhuǎn),分不清是真是幻,頭頂?shù)男枪馊鱿拢溥M簡簡眼中。 少年哼了一聲,伸手替她攏起發(fā)絲,透過盲女的眼睛看得卻是另一個方向,語氣里滿是勢在必得:“我可不會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