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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君幸年在線閱讀 - 第八十八章美人失色

第八十八章美人失色

    頤殊

    過幾天,我就想通了。回家這條件太過不切實際,既不能給當下帶來益處,又會給未來留下禍患,它讓我有了奢望,但,除開見一面徒增悲傷外,改變不了任何事。

    相較而言,覃翡玉的條件卓有成效,立竿見影,不僅增進了尹輾的信任,放權給他,不再對他從嚴警戒,乃至后來他把我從牢里帶出來,也順利很多。

    這次夢境,我吸取了上次的教訓。

    但跟尹輾談判,始終是個頭疼的麻煩事。

    “他會看著我的,我只是想……”猶豫片刻,“在進宮前有些自由。”

    尹輾跟上次同樣地沏茶,連姿勢都一模一樣。

    “我何時不給你自由了?隱生倒是跟我說,你亂跑他會很頭疼,不如關起來。”

    我看向門外清冷冷的身影,他負手站立在那兒,仰頭望天。

    他的局全程只需要一人布置,就是他自己,我只要配合。傲慢又讓他覺得無須告知,反正我不會相信,解釋就是多余,若我駁斥,還要浪費口舌跟我吵架。

    他不會對我坦誠相告,和盤托出,而我此時說出我的計劃又顯得太莫名其妙,很多信息和知識是他以后才了解到的,比如讓他給我做張面具他肯定做不出來,都沒聽說過。

    兩個彼此防備各自懷有秘密的人,注定不能默契十足地共事,只會適得其反。

    我還沒法殺掉他,因為他身邊已經跟了影衛牙錯。

    “聽聞太子諶晗為孫氏入主東宮正妃娘娘之位,不惜與整個朝堂為敵?”

    我改變了談話方向,尹輾的神態也變了,他停頓幾息,抬眸看我。

    “所以呢?”他問,“你從哪兒聽來的?”

    “只是羨慕。”我道,“對太子這個人也愈發好奇起來了。”

    見他杯子空了,我便給他倒茶,這期間投去目光中帶有討好之色。

    “諶晗年輕,貌儀美,又是儲君,我在想,都是皇家的人……”

    “不行。”他打斷,不留情面。像是他跟我安排的一步都不允許出錯。

    “我跟他只是玩玩,玩玩不行嗎?”嘟嘟嚷嚷,話里盡是不滿,“聽說那孫氏姿色平平,他為她對抗天下,憑什么呀?”

    “東城第一美人,跟你比確實是姿色平平。”他指腹劃著杯沿,“但人家能綁住從不安定下來的太子的心,靠的就不光是外表,你又有什么,空空的大腦?”

    用得著這樣羞辱人?不過他對我向來是變本加厲地打壓,對覃翡玉就截然不同。

    “假若沒有這外表,我也一樣可以。”我挺起身,跽坐起來,臀部離地,好叫他知道我有多不服氣。“尹大人,我知道你有面具,雖然只能管一個月……對不對?”

    他慢慢仰起下頜,看了我很久,我是在賭,心跳驟然增快。

    他道:“我讓你去,對我有什么好處?”

    上鉤了。我坐下來,故作鎮定,略帶憂愁,撐著面頰講:“我不愿入宮,不就是擔心活不下去,你也說過我這樣的性子不適合在宮里生存,可被這樣關著我更難受……換個角度想想,東宮也是宮,不試試我怎么知道自己喜不喜歡?”

    尹輾低下頭,咧開嘴笑了一下,邊笑邊搖頭。

    看來有戲,我湊近他,輕聲慢語:“你給我面具,如果我不能留住太子的心,到時候就隨你入宮,尹大人,你該不會不敢賭?”

    -

    覃翡玉一直站在門外,直至尹輾推門出去,他才忙躬身作揖。

    尹輾還是不解,他想了一會兒,問道:“你看管她的期間,她可有偷偷跑出去?”覃翡玉說沒有。他又問:“眼看儲君之位不穩,是誰授意你做什么了?”

    覃翡玉忙將頭低得更深,誠惶誠恐:“小人不敢。”

    “我的人盯著尤莊,如有異樣早該發現,不至于出如此大紕漏。”

    他冥思苦想,仍想不通,最后道:“你試探下她,總覺得沒那么簡單。”

    覃翡玉恭敬回是,他提步離開。

    屋內,拎起茶盅自很高的地方傾瀉而下,流水潺潺。

    他都沒問我何時學會的煮茶。

    -

    后來,白鬼交給我一個黑匣子。

    打開木匣的一剎那,失手落地,里面的東西掉出來。

    那張新制不久的人皮面具攤開在腳邊,還帶著血淋淋的氣息。

    我叫他拿張面具給我,與孫氏不相上下,中規中矩即可,他竟然直接殺了人。

    白鬼給完東西便離開,留我與那張人面相對,久久回不過神。

    這是我第一次摸到身邊認識的人所制成的臉具,她也曾呼吸,也曾說話,也曾表情生動,哭過笑過。這樣一張臉被我佩戴在臉上,簡直難以想象。

    是我害死了她沒錯,但這是在夢里。我甩掉雜念,把面具撿起來,拿回房間。

    孫氏平時該是什么樣子,性格如何,我發現除了被人掛在口頭贊譽的文靜毓秀,秀外慧中外,我對她并不了解,這就意味著,我扮演不好她,一定會漏出馬腳。

    在我思索的片刻,覃翡玉在外面敲門,他端著盤子,進來放下藥碗。

    “聽說你要離開尤莊,入東宮做太子妃了?”

    之前跟他挑明臉上秘密的時候,我就表達過做太子妃的意愿。

    他并不意外,只是在確認。

    他說:“那是不是該恭喜你,得償所愿?”

    “為什么?”我看著鏡子,“他直接給了我孫氏的臉?”

    “太子諶晗自小便很有主見,等到弱冠之年,該納妃的年紀,選妃宴舉辦了一輪又一輪,東宮正主遲遲定不下來,你猜為什么?”

    因為沒人拿捏得了他的心意。

    尹輾也懶得再跟我找,他有可能喜歡的外貌類型,索性殺了孫氏。

    我捂住額頭,只覺得頭疼萬分。

    “你不想去,我可以幫你。”覃翡玉突然說。

    “不必了。”我說。

    -

    孫氏已過太子府,諶晗沒有陪她回門。

    她是在從娘家回玦城的路上被殺害,但無人知曉。

    戴上面具,乘坐馬車入府,下人見失蹤叁日的太子妃又重新出現,喜極而涕。

    諶晗根本不關心這個太子妃,只在馬車遇襲太子妃失蹤的消息傳來當日安排了人手去找,之后再也沒有過問過。在宮里得了皇后娘娘的敲打,回來才去看看孫氏,做做樣子。

    可我還是被他殺了。

    我不知孫氏會如何表現,以為能瞞過去,可他何其敏銳,說不到叁句話就起疑。

    他站在書案放置的承影劍旁,撫摸劍鞘,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我說話。

    “你回門可有跟岳父岳母說起我,說起我如何對你好?”

    “那是自然,父親母親都為我高興,也問起殿下。”

    “可有對孤不滿意的地方?”

    “沒有,怎么會呢?”

    他忽然拔出劍來,架在我脖子上。

    “你是誰?”

    就算懇求他我會好好做一個傀儡,也無濟于事。他提著劍向我走近,“有主人的傀儡,還能叫一個好傀儡嗎?”我在他眼底看見了殺意。

    與世家抗衡,還有千百種途徑,婚姻只是其中之一,再者,他現在暫時退讓,不代表不會再找一位東城孫小姐。

    而這個選擇標準,卻是鬼神莫測,旁人難以揣摩。惟一可以肯定的是,他選的必然不是誰的刻意安排,不可能通過她背后的絲線再控制他。

    他將我帶到湯池,劃爛我的臉,放干我的血,在我手腕上破開一道口放進池水。

    湯池燒炭的水溫導致傷口很難凝固,我半個身子在池邊,惟有手臂懸而無力地垂下去,垂進池中。那血迅速蔓延開來,赤紅色的血液染透池水一片。

    “你想做我的女人?”諶晗用劍柄挑起我的下頜,蹲在我身前。

    “可惜這張臉也廢了。”他左看右看,“早點坦白多好。”

    他站立起來,我害怕他把劍插在我另一只手背上,費力把手藏在身下。

    約摸兩個時辰,生死彌留之際,諶晗帶著人進入東宮湯池房。

    那是尹輾的聲音,他們說著什么。我隱約聽見諶晗說可以,只要你救得活。

    再之后就是覃翡玉,他站在我的視線上方,低頭俯察。

    我向他伸出手,我說覃翡玉,救我,覃翡玉。

    他揮手打掉,我愕然了一瞬。

    他跟他們也說了什么,我聽不太清,聲音朦朦朧朧像罩了一層金鐘。

    他蹲下身,用手掌蓋住我的眼睛,輕輕劃過,我陷入無盡黑暗。

    “自作孽不可活。”

    -

    覃隱

    諶辛煥不知跟她說了什么,她回到房間撲進我懷里,花容失色。

    “諶辛煥要帶我去見太子,你想想辦法。”

    我下意識摟住她:“去見就是,太子又不會吃人。”

    她臉色變了:“不行。”眼中泛起水光。

    我低頭看她:“……什么時候?”

    -

    馬車上,諶辛煥問我,他們有什么淵源過節?我說我不知道。

    我就是條聽使喚的狗罷了。

    他笑出聲,幸災樂禍,“別說,你扮作女人,有幾分姿色。”

    要我說什么,“謝謝夸獎。”語氣冷漠。

    他又說,“離‘天下第一絕色美人’的原主也就差了那么億點點。”

    我說,“哪一點?”

    他說,“差了前面六個字。”

    我說不行的,諶晗見過我。她說你化妝蒙面紗,不一定認得出來。行不通的,我腦子里面的聲音清晰地這樣說,但是從我嘴里出來的是,“好。”

    諶晗見到我,第一句便問,“這就是你說的珗薛姑娘?”

    得到肯定的回復后,他繞到主位后方坐下,“的確千金難得一見。”

    殿下賜坐。我坐于諶辛煥較后右方,雙手規矩放在跪坐的膝蓋上方。起初頤殊侍茶時都是這樣坐,我們盤腿而坐,一談就幾個時辰,后來才越來越隨意。

    而今我這樣坐著,才知是真的難受,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就忍不住活動活動。

    “可惜她不會說話。”諶晗談到我,“不然是極好的棋子。”

    我低著頭不作任何反應。

    《六韜?文伐》書說:“養其亂臣以迷之,進美女yin聲以惑之。”

    美人計的核心便是,  將智者,伐其情。

    諶辛煥道:“殿下若喜歡,留在府上好了。”

    諶晗道:“王叔原來是要對我用美人計嗎?”

    諶辛煥笑道:“我不過是偶然說起,殿下執意一見,并非要對誰用美人計。這樣的計策,對美人來說太過殘忍,若遇人不淑,恐命不久矣。”

    “王叔說要送給我,看來是信任我的人品。”

    “朝臣對殿下的評價諸多說法不一,眾說紛紜,但浩樂長公主在世時,對殿下是鼎力相持,極力維護,我想,就以臣跟長公主的關系而言,也是無條件相信長公主的眼光和選擇的。”

    居然搬出過世的人拉攏,無恥。

    諶晗沒有正面回答,“西北局勢戰況膠著,周峴始終久攻不下。我大璩本來占優勢,兵力財力都遠勝他們一大截,但被持久戰消耗成這樣,如今連防守都是問題。”說到這他目光銳利地看向諶辛煥,“我不喜歡cao心這些,但我更不喜歡輸,你明白嗎?”

    “是。若臣重回戰場,必先拿下一城,給殿下做謝禮。”

    “你最好是。”

    -

    酒過叁巡,歌舞看到膩味,諶辛煥笑著道,“不是在下自吹自擂,舞樂還是得看睿頊王府,殿下哪天如有雅興,可到敝王府來觀賞,酒宴無論是弦樂奏曲,還是異域舞蹈,一應俱全,酒水瓜果,美人作陪,我有珍稀藏品,還有絕色……”

    他看到我的目光,生生住了嘴。

    轉過頭發現諶晗盯著我失神。

    我沖他挑了挑眉。

    他略顯慌亂又假作從容地移開眼睛。

    “你之前說,珗薛是個活潑好動的,今日一見,竟然這般無趣。”他晃晃悠悠散漫地撿著石榴籽丟進嘴里,浮夸又刻意。瞥我一眼,搖頭輕笑,“木頭,又是木頭美人。”

    很有意思。但我更想問問諶辛煥都說了些什么亂七八糟的。

    “他聽聞珗薛到過睿頊王府,就來問我。”他無奈道,“我只能回是,他就多問了兩句珗薛如何,我能怎么辦。不是我主動提及,真的。”

    他賭咒發誓,我勉強放過他。

    回去后換上自己的衣服,才稍感自在一些。

    -

    步入正堂,諶辛煥正繪聲繪色地在給來拜訪的幾位大臣講董閑裝飾妖麗,巧言取容,漢哀帝為其斷袖的故事。他自己講得樂不可支,兩位大人面面相覷,只能陪笑。

    頤殊跽坐在他的身后,煮酒奉茶,她先看到我,又慌忙收回視線。

    兵部尚書齊朔道:“太子雖同意給權,兵馬糧草如何說呀?國庫空虛,錢從哪里來,從百姓的手里來嗎?他給多少,他怎么給?張靈誨那個侄子對兵部尚書一職虎視眈眈,我是一點兒不敢犯錯呀!張巧兵督軍,他對王爺您苛待挑刺,我們也好不到哪兒去呀。”

    戶部侍郎晉嘉在旁接道:“前不久南邊湔州遭受百年難遇的霜凍災荒,王爺慷慨解囊,捐獻銀錢解救百姓燃眉之急。施粥之恩,湔州百姓都銘記于心,王爺此番有望出征,消息傳來湔州民眾是最高興的,受災流民都對于參軍的積極性都很高。”

    諶辛煥看到我,“翡玉公子,不進來坐坐?”

    我剛往里踏進一步,他又轉頭問她:“傾傾,你想不想他參與?”

    “我……”她有些疑惑。

    齊朔奇道:“王爺,這些事怎么還過問您這外甥女,親閨女都沒有這么寵的吧?”

    他笑道:“諸位有所不知,我這外甥女自幼聰慧過人,本王能有今天的成就,多虧傾傾一番運籌帷幄,是睿頊王軍隊的大功臣。”

    她望著他,眉眼都燦爛如星辰,已然忘了剛才要說什么。

    -

    夜里,正坐在臥榻喝酒,她突然跑進來,爬到我腿上坐著。

    兩條瑩白的腿分開壓在絨裘鋪陳的榻上,我從她的膝蓋摸進襦裙,頓了一下。

    裙子底下竟然什么都沒穿。

    她是不是每次覺得對不起我就會這樣?

    她捧起我的臉,迫使我仰面看著她。

    “覃翡玉……”柔軟的唇瓣覆下,“為什么喝酒?”

    明知故問,明知故犯。在她腰上掐了一把,這么久了接吻還不知道換氣。

    “好玩嗎?”她惡狠狠照著鎖骨咬下一口,小狐貍一樣,我抱著她,任她咬。“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騙我去見諶晗?”

    以諶晗多疑的個性,一旦發現被騙,我就人頭落地,葬身太子府。

    今天還用眼神挑逗了他,若被他知道是男子,更是削骨剜rou,千刀萬剮。

    她聽著這個名字瑟縮了一下,盈盈眼眸閃著水光。

    “不是,我是真的怕他。”

    把她放到榻上,裙子慢慢卷起,誘人的隱秘之地暴露無遺。

    嬌喘吟哦回蕩在房中,她眼里朦朧如紗,抬腰嬌聲要求再快一點。

    “諶晗喜歡什么樣的女人?”她把腿盤上來。

    什么?我聞之一頓,她又在搞什么。

    “諶晗喜歡什么類型的女人?”她又問了一遍。

    “活潑好動的,大概。”反正不是木頭美人。

    “他會喜歡我嗎,你覺得?”

    我低頭看去,性器還在她身體里,交合處是如此鮮艷,紅腫。

    “你要不低頭看看,我們在做什么?”這女人,“問這個合適嗎?”

    她被大力撞擊弄得急喘了兩下:“怎么不合適,這對我很重要。”

    我單手抱她坐起。

    含住她胸前嬌嫩的一點,她身體猛地抖動厲害。

    跟一個男人干著這事討論另一個男人,實屬她做得出來。

    “你告訴我,”她扳正我的腦袋,咬唇,臉上浮現出小女兒家的羞赧,“他會不會喜歡我?本來的我,如果我也喜歡他……”

    先是諶辛煥,再是諶晗。

    她在比較什么,還是在玩,看自己魅力有多大?

    諶晗不像諶辛煥,諶辛煥要大業,可以把女人、感情放到最后。諶晗出生就在高位,跟他父親一樣生來享樂的,女人對他就是玩物,他要什么直接就上了。

    而且諶晗絕對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他的正妻剛剛小產,自盡,他還在朝秦暮楚,宴飲酣歌,不聞不問,無動于衷,像是提前打入冷宮。

    她可能喜歡他,只看外表,但是男人最看得懂男人是哪路貨色。

    我把她翻過去跪好,從后面cao進去。

    -

    難得,她讓我不要走,說今晚諶辛煥不會過來。我說今天必須回去。她說為什么,諶辛煥來我躲床底下就好。床底不是我家,床底不會憑空給我變出兩張人臉皮具來。

    地室如寒冰冷窖,把床鋪開,叁層被子,依舊冷得像冰窟。

    有人走下地室的樓梯,我警覺地翻起身,“清亮?”

    沒有回答。腳步聲還是在往這邊過來。地室很隱蔽,不可能找到這里。

    但我還是保持高度警惕,繃緊神經。

    腳步聲越來越近。

    她走到我跟前,抱著胳膊,瑟瑟發抖,“這里怎么這么冷?”

    我打開被子,讓她進來,幫著她胡亂脫掉外衣扔出去,抱住她給她暖熱。

    她蜷縮成一團,把冰涼的手和腳都放在我身上。臉貼著我的胸膛,氣息打在皮膚上。我的一生好像就這樣過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