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書迷正在閱讀:清穿成康熙表妹、小宮女只想出宮逃命、諦聽神獸四歲半、蓄謀糾纏、給哥哥koujiao被人發現了NPH、我渣的病嬌登基了(重生)、我給女主當繼母、仙囚、拱火(futa)、少女(微女攻,np)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 來的人是護士,寧倩微微偏頭,讓護士給自己打針。 其實,她不想打針了,快死的人心里有預感,打針也是浪費錢,還讓自己難受。 活到現在,寧倩覺得自己什么也沒活明白,稀里糊涂的就死了。 她什么也沒想,就想自己年輕時候的事情。 林建一過了年就要被調往首都,是一片大好的前程。 他忙,一天到晚的下鄉,扶貧,上電視,公務纏身,難免就來不了醫院,顧不了她。 寧倩不怪他,這么多年,林建一對自己很好,不舍得她洗碗洗衣,也不舍得她吃苦受累,他對傅沉俞也盡心盡力,當做自己的兒子一般對待,林希有的,傅沉俞都有。 人活成這樣,是沒什么遺憾的。 寧倩回顧自己的人生,雖然凄慘,卻也是不幸中的萬幸。 沒什么遺憾的,她告訴自己。 “吱呀”一聲,門又被推開了。 傅沉俞雙眼通紅地走進來,沉默地坐在寧倩的床邊。 他還帶了寒假作業,寧倩喜歡看他寫作業,沒什么文化的女人覺得,讀書才有最好的前程。 過年前的第二天,樓下很熱鬧,聽得到住院部孩子們的歡聲笑語,充滿了生氣。 寧倩帶著吸氧機,拍拍床邊:“沉沉,坐在mama……身邊。” 只是說幾句話,寧倩就感覺一陣撕心裂肺的痛。 傅沉俞握著她的手,寧倩望著他,眼淚點點。 她輕聲問傅沉俞:“兒子,你恨mama嗎。” 這么多年,她始終無法原諒自己年輕時做的決定,讓她的兒子在雪夜里孤獨地掙扎,等待著死亡。 傅沉俞的身體僵硬了一瞬,他嘴唇微微地抖著,沒有回話。 他恨寧倩嗎?他也不知道。 或許他是恨的,恨她那么狠心,恨她在自己最需要母愛的時候拋棄自己。 可是寧倩受到的遭遇已經夠慘了,他無法說出“恨”字。 傅沉俞久久地沉默代表了他的回答,也讓寧倩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豆大的淚珠無聲滑落在枕巾上,寧倩輕輕地拍著傅沉俞的手背,她睜開眼,擠出一個笑容:“沉沉,寫作業吧,mama喜歡看你寫作業。” 寧倩走的那一天,下了一場暴雨。 林建一、林希還有他的meimei林蕓都來了,林蕓太小,不知道什么是生離死別,大大的眼睛望著mama。 林建一悲痛地握著寧倩的手,一家人都到齊了,按照寧倩的意愿,拆了輸氧管,讓她在最后一刻能呼吸幾口氧氣,沒有痛苦的走。 傅沉俞雙眼空洞無神,牙齒緊緊地咬著,似乎要沁出血來。 寧倩呼吸聲已經虛弱地聽不見了,她握著丈夫的手,聽到林建一哽咽的聲音:“這些年,辛苦你了……” 寧倩睜開眼看著他,林建一的模樣在她眼里慢慢地變化,最后成了傅勇的樣子。 她忽然像個孩子一樣哭了起來,把生命中積攢的最后的力氣用來嚎啕大哭,她哭喊著:“勇哥,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然后,寧倩的聲音戛然而止。 病房里這一刻安靜的連跟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寧倩在一片白光中解脫了。 她看見一九九七年的傅勇,在那個永無天日的夜晚開始之前,拉住了她的手。 “倩倩,我接你回家。” 傅沉俞的手抖如篩糠,他用力的掐著掌心,才沒有讓自己掉一滴眼淚,只是鮮血瞬間染紅了白色的床單。 林建一發出了一聲悲鳴地嘶吼,病房里傳來陣陣哭聲。 人就是這樣,來到世界上是哭著來的,走了也是哭著走的。 外面的暴雨那么大,病房里的暖光燈看著,有一種絕望的溫馨。 傅沉俞嘗到了嗓子眼兒里的血腥味,他顫抖著,輕輕拍打著被面,低聲哼著寧倩在他小時候經常唱的童謠,哄著他每一個夜晚安睡。 “mama,mama您歇會吧。” “自己的事我會做啦。” “自己穿衣服啊。” “自己穿鞋襪啊。” “再也不用您cao心。” “春發芽,秋開花,我已經長大啦。” “再也不是幼兒園的小娃娃……” 第22章 小媳婦 “轟隆——” 白色的閃電劃破了天空, 明明還是傍晚,周圍卻已經漆黑一片。 醫護人員井然有序的進入房間,林希拍了拍傅沉俞的肩膀, 兄妹三人跟著一起來的姑姑走到了門口。 林希對自己這個繼弟一直都是不咸不淡, 維持著基本的交流,這會兒見他臉色慘白,雙眼發紅的模樣,也有些于心不忍,正準備開口, 傅沉俞身體一動,往樓下走去。 林蕓拽著他的袖子:“二哥!” 林希搖搖頭,林蕓懂事的松手,傅沉俞的背影消失在電梯里。 從寧倩走的那一刻, 傅沉俞的沉默就變得令人恐懼。 小小的電梯,承載著壓抑的氣氛,他心中那頭困獸撕扯著牢籠,鐵做的欄桿幾乎被掙脫開。 傅沉俞猛地一拳敲在墻上,喉嚨腫的鮮血翻涌上來,在嘴角溢出血絲。 他臉色慘白如同墻壁,此刻看上去,就像一只從地獄中爬上來的惡鬼。 他要去殺了那個畜生。 滔天的恨意和殺意在他心里翻騰, 無數虐殺的方式一一劃過他的雙眼, 逼得他眼中爬滿了血絲。 我要殺了他,傅沉俞冷靜地在心里重復了一遍。 他捏緊拳頭, 狠狠地敲在墻上, 像下達指令一樣告訴自己:我要殺了他。 “傅沉俞!”少年的聲音穿透瓢潑大雨, 聽了他一耳朵。 傅沉俞愣了下, 立刻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季眠的聲音……季眠怎么可能在這里? “傅沉俞!” 又是一聲。 這一次絕不可能聽錯,傅沉俞抬起頭,看到醫院大門口,季眠撐著一把白色的雨傘,穿著白色的雨衣,急匆匆地跑來。 消逝在他生命中的那抹白色的裙角,此刻仿佛被驟然填滿了。 季眠跑的氣喘吁吁,雖然穿著雨衣,打著雨傘,但是這么大的雨,頭發還是濕透了,黏在鬢角。 他的心“咚咚咚”地跳,在看到傅沉俞臉色的一瞬間,簡直要跳出來了。 趕上了…… “你的手怎么了?” 季眠實在找不到什么理由跟傅沉俞說,自己為什么來找他。只好轉移視線去看傅沉俞的手,骨節已經被砸的鮮血淋漓。 他松了口氣,還好這里就是醫院,季眠連忙抓住他的手:“我帶你去包扎。” 傅沉俞嘴唇翕動片刻,問道:“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季眠腦袋一縮,磕磕巴巴地解釋:“我……我來看看你。” 他不知道傅沉俞會在什么醫院,所以碰運氣似的在市中心幾家大醫院跑,沒想到老天眷顧他,真讓他找到了傅沉俞。 他低著頭,拽著傅沉俞到了急診室。 小護士看到他的手嚇了一跳,很快就熟練地給傅沉俞消了毒,用白紗裹了起來。 季眠在心里碎碎念:還好自己來的早,大佬怎么小時候跟長大了不一樣? 他依稀記得,fox只會傷害別人,不會傷害自己,極致的利己主義者。 怎么這會兒玩起了自虐啊…… 季眠脫了雨衣,又收了傘,乖乖地坐在傅沉俞身邊:“傅沉俞,你餓嗎?” 他從書包里翻出幾個奶油小面包,遞給傅沉俞。 傅沉俞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過長的劉海遮著雙眼,幾乎要融進黑暗中。 饒是季眠有著前世的記憶,也被傅沉俞此時的狀態嚇了一跳。 他已經忘記原著中傅沉俞是怎么自己獨自扛過了這段絕望的時光。 季眠訕訕地收回了手,抱著書包安靜地陪著他。 兩人坐在急診部的長板凳上,頭頂就是一扇窗戶。 季眠時不時偷看一眼傅沉俞,對方沒有一點聲音,就像死去了一樣安靜。 人遇到絕望的事情哭出來還好,像傅沉俞這樣心也跟著死了,才讓季眠害怕。 他咬咬牙,放下書包,走到傅沉俞面前,蹲在地上,雙手放在他的膝蓋上,抬起頭看著傅沉俞。 傅沉俞的眼珠子顫了一下,季眠仰著臉,和他對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