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謝謝jiejie。”穗穗動了動唇,聲音微弱。 她睜開眼,顏色依舊斑斕,還有一片濃重的黑色,穗穗忽地想起來了,她輕聲道,“還有那位郎君。” 她自己已然是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耳邊是刺耳的轟鳴聲和聽不懂的絮語。 大塊斑斕暈染,絢爛的彩色像漩渦一樣轉動,那片黑色卻依舊穩如磐石,穗穗的身子晃了晃,她整個人徹底閉上了眼。 李兆立在樹邊,整個人依舊是面無表情,眼皮下搭看著指尖的紅繩,他用力捻了捻,仿佛能捻出一片濃重的紅色來。 確實能緩解。 頭漸漸的不疼了,他少有這樣的時候,尤其是濃重的陰雨天氣。 并不是哭有效,李兆知道,面對他哭的人太多了,是只有這個小包子哭才行。 他抬眼看向穗穗,漆黑的眼眸像只野獸盯上了獵物。 李兆嗤笑一聲,收回眼,漫不經心纏了纏指尖的紅繩。 又弱又傻。 他傾身點了點穗穗的大xue,他想讓人活著,人就不能給死了。不就喝了點蘑菇湯,吐出來不就是了? 李兆有些嫌棄繞開污穢,對著穗穗的腦門輕輕一彈。 麻煩。 李兆垂眼,穗穗的頭發此時正如黑緞一樣散落披在身后,愈發顯得她身形瘦弱嬌小。 他隨手揪起穗穗的一小截兒頭發輕輕一扯,紅繩往上纏了幾圈,極其敷衍了事。 貓會死,李兆想,他眼睛里深遂的波瀾一晃而過,那人呢? 沈秋回來的時候李兆 已經把馬牽到了樹下。 她看見穗穗倒在一旁心里一驚。 “殿下,您是要走嗎?” 李兆正了正鞍韉,神色很淡,“她我帶走了。” 沈秋蹙眉,“殿下,可是——” 李兆睨她一眼。 沈秋霎時住了嘴。 李兆頗是懶洋洋的給馬理了理鬃毛,“你若是想跟著,就到京城等著。” 沈秋沉聲應是。 * 殘陽如血,群山艷色薄涂。 穗穗醒來的時候是有些糊涂的。 她頭疼。 穗穗吃力的從地上坐了起來,環顧四周,已然是換了地方,但是沒有一個人。 怎么了? 穗穗揉了揉頭,摸到了自己的紅發繩,她乍一驚,忽然想了起來。 烏騅馬在遠處慢慢的啃草。 穗穗慢吞吞地站了起來,抬頭往茂密的樹上看,果不其然,看到了一角玄色,穗穗握緊發繩的手松了松,她蹭蹭跑到樹下。 “郎君?”她小聲地喚。 穗穗圍著樹找了一個最適宜的角度,一個能看見李兆也能被李兆看見的角度。 李兆有些倦怠地睜開眼,他從樹上跳下來,穗穗被嚇了一跳。 李兆鬢旁的發絲被晚風吹亂,衣襟上被壓出了淺淺的褶皺,他站在穗穗面前。 穗穗這才發覺年輕郎君看著清瘦,實際高挑得很,玄黑色的衣袍,冷白的皮膚,眼睛微闔,鴉黑的睫毛,眼下有淡淡的青痕。 “郎君,這是哪兒呀。”穗穗現在最擔心的還是自己是不是死了? 死了為什么還能看到這位年輕郎君?他是真的嗎? 李兆廣袖掩面懶懶打了個哈欠,他依舊面上沒什么表情,“沈秋走了,你跟著我。” 簡明扼要八個字,再無其它。 穗穗:是真的了。 一句話說完,李兆就又回了樹上隱秘處,只留穗穗還有許多想問的卻不得不憋在肚子里。 穗穗揉了揉有些發脹的頭,心想這位年輕郎君可真是惜字如金,沉默寡言,做不得假。 她如今最主要的事情還是要飽腹,蘑菇是不敢采了,樹上的野果穗穗又夠不著。 穗穗從林子里拾了根樹枝,用它探路,又在路邊做了標記,她怕自己找不到路,然后用樹枝撥開荊棘摘灌木叢里的小果,這是她唯一識得沒有毒的東西了。 小時候,隔壁的叔伯上山砍柴的時候裝在筐子里給她帶過,不過又酸又澀,不得小孩子喜歡,也就只帶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