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桑白抬手看了眼腕表,沖洛霏告別,“趙紀寧要放學啦,我去接他了,明天見。” 她單肩背著包快走了幾步,沖進了漫天紅色晚霞之中,遠遠看去,像是沐浴進了光里。 舒顏她,好像真的不一樣了。 洛霏定定注目著那道身影,腦中想著。 桑白沒有去管旁人七七八八的心理活動。 今天是周五,上了一星期的課即將迎來輕松解放的日子。 昨天晚上她答應要帶趙紀寧去吃肯德基,原因是來自一場交易。 天氣降溫,桑白懶癌發作,躺在沙發上看電影時突然想吃水果。毯子溫暖,她裹在里頭實在難以動彈,于是把目光移到了一旁。 趙紀寧蓋著毛毯窩在另一邊,小小一團,正看著影片目不轉睛。 桑白伸出腿過去,踢了踢他,很欠扁。 “我好想吃水果?!痹谮w紀寧轉過來質問的目光中,她格外無辜,語調可愛又溫柔,“兒子,或許你能幫mama去廚房切一個小小的橙子嗎?” “.........”還是個孩子、人剛夠到廚房案板高的趙紀寧扭回了頭,沒搭理,直接無視她。 “求求你啦,mama真的好想吃橙子哦?!?/br> “.........”持續沉默。 “那這樣,不如我們做個交易?!鄙0籽壑樽愚D了轉,靈機一動。 “你去幫我切橙子,明天放學帶你去吃肯德基?!鄙0准又卣Z氣誘惑,“你想點幾個冰淇淋就點幾個哦~” 趙紀寧原本沒有波動的眼神輕輕動了動,許久,他仿佛下定決心般轉回臉,一動不動盯著桑白。 似乎是在確認。 “我發誓。”她立刻豎起三根手指放到了臉旁。 燈光昏黃的客廳里,趙紀寧掀開毯子跳下了沙發,他踩著拖鞋啪塔啪塔走到廚房,不一會,水聲淅瀝瀝響起。 桑白扯長脖子往前一看,流理臺旁,一道小身影踮著腳,在水龍頭下努力清洗著橙子。 她心安理得躺回了沙發,翹起腿看電視。 幾分鐘過去,趙紀寧端著切好的橙子過來了,白色陶瓷盤里,擺著一圈整整齊齊的黃橙片,散發著清香。 桑白一咕嚕爬起來,吃完大半盤。 她擦干凈手,滿足了。 趙紀寧在廚房清洗著案板和刀具,忙完正準備回來,身后傳來一道熟悉上揚的嗓音。 桑白恬不知恥,毫無心理負擔地繼續壓榨著童工,沖他喊著,“小寧寧,順便幫我倒杯水,謝謝~” 趙紀寧:“.........” 在幼兒園門口接到人,趙紀寧是個記仇的,從早上出門就對她不理不睬,冷著張臉,一直到肯德基幾份冰淇淋上來,神色才有些許緩解。 桑白想起方才趙梓言在校門口同班里幾個同學道別的模樣,例行關懷,“你在班里有沒有小朋友跟你玩???” 趙紀寧吃東西的手一頓,沒說話,垂下眼去。 “唉?!鄙0滓姞钔兄鶉@氣,面露苦惱,自言自語嘟囔,“算了,反正你也不和別人說話,長大了就會好吧。” 畢竟最后可成為了這個世界呼風喚雨的大反派,沒聽說是個小啞巴。 桑白索性不cao心了,反正她也改變不了這些既定事實,不如低調做人,免得多做多錯。 學校的生活簡單輕松,每天按部就班的上下課,偶爾參加課余活動,順便接送小孩。 一言概括,桑白生活就是#當代女大學生帶孩日常#。 d大最近校慶,洛霏作為班里文藝委員排演了一個話劇,她人緣來到大學一樣的好,拉動了不少同學參與,沈嘉言在全票投選下被推上了男主角位置,而桑白因為從小學畫畫的原因,被洛霏拉著擔任了一個道具師角色。 總的來說就是為這部王子公主的舞臺劇做一些背景板裝飾品之類的東西。 今天有活動,話劇成員都要去大禮堂排練,桑白早上出門的時候匆忙,落下了畫筆袋在客廳。 她走到小花園被趙紀寧從后頭拉住了,她今天穿了背帶工裝褲和白襯衫,趙紀寧拽著她衣服一角,板著臉,一身整整齊齊的,對上桑白視線,把手里抱著的畫筆用具遞過來。 “啊,我忘記了,謝謝你哦?!鄙0椎皖^看清后神情驚訝地接過,連忙道謝,稍微有點受寵若驚。 趙紀寧仍舊是那副古井無波的表情,沒有任何表示,越過桑白往前走,目光盡頭是等候在雕花鐵門外的黑色車子。 桑白立即抬步追上去,見他這副正經的模樣,忍不住逗弄。 她大著膽子伸手揉了揉他腦袋,果不其然立刻引得他瞪來,那雙貓眼睜得圓圓的,里頭憤怒控訴,似乎在譴責她的恩將仇報。 桑白笑得直不起腰,他的頭發手感極好,和趙紀寧又冷又硬的性格不同,發絲軟軟的,摸上去毛茸茸,被清晨陽光照射著,殘留著發光的余熱。 在他持續憤怒視線中,桑白臉上笑意粲然,她清了清嗓子好整以暇開口:“怎么啦,mama還不能摸兒子腦袋了?!?/br> “!”趙紀寧臉色頓時漲紅,狠狠甩開她的手,還不解氣,半秒后,又掄起拳頭氣呼呼在她胳膊上砸了一拳。 ? 桑白吃驚,摸著自己稍稍有點痛的胳膊詫異盯著他,冷靜過后,趙紀寧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他臉上涌起幾絲懊惱,拽緊書包帶子飛快離開。 花園石板路上,桑白仍舊懵圈,過了好半天,她才接受小反派突然幼稚的行為。 她在原地失笑,忍不住垂眸摸了摸鼻子。 好像還稍微有那么一點點的可愛喔。 第14章 (關進柜子里了...) 這一路上趙紀寧都在生悶氣,全程扭頭看著窗外,散發著自閉的氣息,渾身寫滿了別惹我。 桑白時不時用余光打量著他,瞅幾眼又收回。 車子一路平順行駛到學校門口。 趙紀寧拉開門,迫不及待想要跳下車。 在他下去前一刻,桑白眼疾手快拽住了他書包帶子。 小孩身體往后重重一傾,就這樣不上不下卡在半空中。 趙紀寧雙手抓住車門框穩住身子,惱羞成怒扭頭瞪她,氣上加氣。 “別氣了嘛。”桑白哄他,笑瞇瞇的,“我不是故意的。” 她說起甜言蜜語來,真誠得看不出絲毫作偽痕跡,明艷的臉上彎起兩道月牙,“因為你太可愛了,我一時沒有把持住?!?/br> 腦中“轟”的一聲,趙紀寧感覺自己臉頰發燙,他抿緊嘴角,剛要甩開她,衣服口袋就感覺被塞進來一個什么小東西。 趙紀寧低頭,自己深藍色西服外側正插著一個棒棒糖,粉色包裝,草莓味的。 桑白聲音甜甜響起,“給你一顆糖,今天都要有好心情哦?!?/br> ......... 話劇排練在下午,大禮堂今天沒有其他班級,頂燈亮堂,座椅空曠。 桑白到時,班里同學已經在彩排對臺詞,洛霏作為這次總導演加編劇,正手卷著劇本指揮著兩個男女主演。 她穿著襯衫窄裙,干練十足,女主角是班上一個文靜的女同學,乖乖聽她講著戲,沈嘉言在一旁也難得溫順,垂著眼睫,頭頂燈光陰影打下來,側臉線條無可挑剔。 旁邊不少女生在偷偷看他,不自覺屏住呼吸,抓緊機會欣賞這大好男色。 只可惜,一道不長眼的女聲出現打破這份美好時光。 桑白懷里抱著一箱硬紙板,頗有些費力地出聲問:“這些就是我們的道具了嗎?” “啊,對!”洛霏連忙中斷話頭,對她回道。 她說完,趕緊轉過臉,和面前的男女主角結束了這段講戲,“你們兩個先對著,我去弄一下道具?!?/br> 洛霏小跑了過來,大致給桑白解釋哪些形狀的硬紙板有什么用,讓她自行發揮在上面繪制圖案,要求不高,能讓觀眾大概看懂場景就行了。 桑白了然,抱著這箱東西在旁邊找到合適位置,架起畫筆攤開顏料后,就開始動工。 舞臺處熱鬧擁擠,各種角色工作人員在上面排練對戲嬉笑,沈嘉言大概捋順了自己戲份后,揉揉脹痛的太陽xue,余光不期然落在了禮堂一角。 那一處被頂上光束籠罩,清冷明亮,穿著白襯衫的女生坐在其中,手握畫筆,安安靜靜在面前巨大的紙板上繪制著圖案。 她眼眸專注,臉龐沉靜,神情是前所有未的認真。 不說話時的丁舒顏,仿佛徹底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沈嘉言腦子不知道被什么東西蠱惑,無意識朝她走了過去。 “你在畫什么?”桑白被耳邊突然出現的聲音驚到,她停下筆仰頭,看見了身側的沈嘉言,他站在那,微垂臉打量著她畫上的內容,男生額前劉海垂下幾縷,被陰影切割的五官仿佛漫畫里的主角。 桑白欣賞了幾眼他這副優越皮囊,語氣倒顯得正常。 “你們的道具?!彼崞甬嫻P比劃了下,“公主跳樓時那一幕。” 他們這個劇本是洛霏原創的,劇情新穎浪漫,添加了不少美學元素,不同于從前那些俗套老土的劇情。 不得不說,洛霏還是有幾分才華。 桑白繪制的正是公主從關押她的城堡里跳下來的那一幕,月光下的大海,海鷗在上空盤旋,一輪透明月亮掛在城堡的尖角上方,穿著公主裙的少女從窗邊躍下,裙擺和發辮被揚起在空中。 正式表演時,原本只需要有簡單背景就行了,但是桑白畫到一半靈感就控制不住,手底下不知不覺把腦中畫面全部呈現了出來。 沈嘉言目光定定落在那副畫上,他看過劇本,前幾分鐘才在和女主角對戲,對這一幕可以說是爛熟于心。 但桑白的畫不同于簡單的文字和任何的表演畫面,那是一種難言的浪漫。 像動畫,像童話。 是只存在于另一個國度的輕靈美妙。 他視線不由落在桑白側臉,她仍舊專注地拿著畫筆在修改上面細節,全然未曾察覺到他的注視,記憶中那個被他隨意一看就紅了臉的人,是真真正正徹底消失不見了。 眼前的桑白,就像她畫中呈現的畫面一樣,美而獨立。 不知為何,沈嘉言心中涌起幾縷說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丁舒顏的繪畫功底十分扎實,桑白無師自通,外加她從小被動漫電影浸染的大腦,大致翻過劇本便已經爛熟于心,創作無比迅速。 不過大半個下午,幾個主要場景的背景已經繪制出來了,成品一出來,其他人紛紛涌來看,不一會,身邊圍滿了贊賞稱奇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