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梁以霜惋惜一秒摔裂的腮紅,“你喜歡做哥哥,那就做哥哥唄。” “都可以。”他看起來滿不在意。 下午陸嘉時去高新區(qū)看了下美術館的場地,他每次看場地都忍不住沉浸式地冥想,加之梁以霜說晚上要回梁淑玉那吃飯,他就沒急。 小白在辦公室,鄧立安手里有個圖他下午出去之前給了點意見,以鄧立安的效率沒意外肯定要加班個把小時,陸嘉時看著時間,隨時準備回去。 明明那天清早還算愉快,到了晚上好像誰都不再愉快。 王叔叔修養(yǎng)許久,嘴上說著戒煙戒酒,梁淑玉幫他打掩護,講出口的話都是正面言論,顯然還沒放棄和這個糟糕的男人步入婚姻殿堂。 三個人一起吃晚飯,梁以霜承認自己很沒禮貌地嗆了王幾句,他就著菜卻碰不到酒,又氣得想抽煙,一碗飯還沒吃完就找借口出去,梁淑玉沒攔住,梁以霜一副看笑話的表情。 男人紅著臉和脖子出去,狠狠關上防盜門的一瞬間,梁淑玉朝著梁以霜打過去一掌,梁以霜繼續(xù)夾菜,眼睛都不眨,默默吃飯。 梁淑玉又氣又恨,“他病剛好,你非要惹他,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梁以霜講風涼話,“我還不讓你省心?那你還要什么天仙女兒,你問問你那些同事家里的孩子跟她們要不要錢,給不給她們錢。” 梁淑玉說:“我不要你的錢!你讓我這一把年紀家庭和和美美的比什么都強,他都不嫌棄我?guī)€女兒,他沒結過婚的……” “四十歲沒結過婚的男人你不覺得很說明問題么?有點判斷能力的女人都不想要他。當然如果他單純不想結的話,那當我沒說。” 梁淑玉被她氣得臉也開始泛紅,梁以霜想著要真是能把她氣得聰明點,她被打被罵也值了。誰讓七八十年代老天爺降下智商的雨,梁淑玉非要打傘。 她剔掉細小的魚刺,假裝滿臉不在乎地吃飯,“還有,你不會真覺得你帶個女兒是拖油瓶吧?他在pua你么,你帶著我嫁給他他可美上天了,就等著我給這個便宜爸爸養(yǎng)老送終,靈前有我這么漂亮的閨女給他哭喪,他在地底下臉上也有光。但是我不太想為了他戴孝唉,怎么辦……” 梁淑玉的樣子像極了幼兒園時和梁以霜打架搶洋娃娃又打不過她的雙麻花辮小女孩,喪著個臉又咬牙切齒地想要把她生吞。 這么多年過來,梁以霜看的很透徹,她和梁淑玉的母女關系注定沒辦法轉變正常,那就一直僵持下去吧。 梁淑玉就是個紙老虎,說不過她,梁以霜猜測自己的父親應該是個會說話的男人,她遺傳到這個渣男的一點點優(yōu)秀技能,也是她對對方吝嗇的感謝。 “吃飯吧,不說了。”對手戰(zhàn)斗能力太弱,梁以霜選擇停戰(zhàn)。 本來母女兩個偃旗息鼓就已經不易,老王和朋友在樓下的飯館喝酒,他有陣子沒喝,半斤下肚居然有點頭昏,少不了和他那幫酒友吐槽自己要娶的女人帶的那個牙尖嘴利的拖油瓶。 男人們湊在一起討伐梁以霜,趁著酒勁興頭,大家都勸老王絕對不能忍:開玩笑,還沒結婚這個便宜女兒就這么猖狂,結婚之后再懲治她豈不是晚了? 王叔叔一鼓作氣沖上樓回家,勢必要替梁以霜不知道在哪個角落里的親生父親教育她一通。 帶著醉意的中年男人力氣極大,直沖進廚房,梁以霜正在背身洗碗,猝不及防地被他推搡了一下。 額頭撞到上方的柜子,碗也沒拿住砸碎在料理臺上,她下意識撐手,眼前一陣眩暈,碎片劃破掌心,血流到可以聞到鐵銹味,趕過來的梁淑玉夸張尖叫。 好像面對潛在的家暴男人,她也沒經歷過真正的家暴,只能轉身壯著膽子吼他:“你要干什么?你喝大酒之后要殺了我?” 王叔叔短暫地被她震住,也就幾秒而已,很快粗著嗓子罵她:“我今天就教教你這個沒爹養(yǎng)的!” 梁淑玉趕緊跑過來把他推走,“你干什么!她一個小姑娘,你跟她較什么勁!” 梁以霜把湊過來扶她的梁淑玉推開,一句話都不想講,她頭暈。梁淑玉只能去作勢打王叔叔幾下,尖聲指責他。 她單手從牛仔褲的口袋里拿出手機,忍著流血的掌心傳來尖銳的疼痛給陸嘉時打電話,叫他來接自己。 陸嘉時正在回工作室的路上,聽她語氣不對勁趕忙調轉車頭。 梁以霜從茶幾上抽了一大把紙巾,胡亂按在手掌心,血一時半會止不住。她拎起包和外套,帆布鞋直接踩著就走,梁淑玉在背后喊她,“你去哪!這時候還亂跑!我?guī)闳窍略\所。” “我男朋友來接我,你自己收拾廚房小心點。” 已經下了一層樓梯,梁淑玉在后面追她,語氣焦急又不放心地叫了句:“霜霜……” 梁以霜扭頭,不知道自己臉色是否煞白,掌心好疼,她扯了個苦笑對梁淑玉說:“我直接去醫(yī)院掛急診,你重新想想還要不要和那個男人在一起行不行,mama?” 她還有半句話講不出口,她想說:能不能不要總是讓她這個做女兒的來擔心她。 別人做mama要cao心兒女半輩子不放心,梁淑玉輕松太多,把梁以霜帶到記事就開始胡作非為,女兒成年之后更是學會直接叫她處理爛攤子。 梁以霜多少次決定再也不管她,任她自作自受,可是做不到。這也是梁以霜永遠無法接受陸嘉時的那一套為人處世的淡漠原則一樣,她掛心的太多了,拖著很多很多累贅前行,偶爾確實會累。 陸嘉時一路開快車,甚至在人少的路段闖了個紅燈,到小區(qū)門口看到單手提著包和外套并且護住另一只手的梁以霜,總覺得她的身板那么瘦弱,身上只穿了一件t恤,太陽落山的時候還是有點冷。 九月份的車子再度為她開暖風,陸嘉時看清手心被血染紅的紙巾,繃著一張臉啟動車子,直奔最近的醫(yī)院去。 她看他不講話,不關心自己,就知道陸嘉時在生氣,主動開口:“我沒事,以前用刮眉刀劃破過手呢,那次血也不少。” 陸嘉時自覺氣都開始不順,忍著怒火對她說:“你別安慰我了,捂住手。” 又遞過去車里的紙巾給她,梁以霜慌亂地再壓幾層上去,白色的t恤也染上了血跡。 “我媽那個男朋友他被我惹生氣了,推了我一下,我不小心摔壞了碗,手按在上面。真沒事,要是我流點血能讓她認識到這個男的……” “梁以霜,你別廢話了行不行?” 他顯然是急,一心想著在安全速度內把車開快,聽不大進去她說的話,明明最喜歡她在耳邊碎屑地講日常,今天卻氣到兇她。 梁以霜也不記仇,扁嘴跟他撒嬌,“你怎么弄得像我要生孩子一樣,嚇得臉都快比我白了,嘉時哥哥……” 陸嘉時嘆氣,徹底緘默,一句話都不理她。 醫(yī)院急診科的處理室外面,陸嘉時一臉凝重,還好傷口不深,她可能按破的一瞬間就疼得縮了回來,不至于縫針,護士處理好之后進行包扎,還要打一針破傷風就可以離開。 他在那靜靜地等,放下心之后想到工作室的小白和鄧立安,鄧立安應該工作已經做完,但他這個時間還沒回去,鄧立安絕對不會丟下小白自己走。 就在他要打給鄧立安的時候,先一步收到鄧的電話。 對方語氣焦急,“老大,完蛋了,小白不知道哪去了。” chapter 34 寵物是神明派來治愈人類的天使。 梁以霜在整個八月初渾渾噩噩吃大量褪黑素入睡的日子里,每天早晨都是被小白拱醒,它很賣力,好像生怕主人就此沉睡永遠不再睜眼。 牽著小白和沈毅一起在翠屏山散步,也是沒有陸嘉時的日子里能讓她重新振奮積極生活的精神支柱。 好像非要仔細算起來,梁以霜覺得自己需要小白更多。 還記得小白剛來家里的時候小小一只,臉也沒有發(fā)腮,黑灰色的身體一溜煙兒地跑掉,她找都找不到。 那時候陸嘉時應該已經身在倫敦,她一個人住在兩人共同租的小公寓里,姜晴偶爾陪她吃晚飯,其實不算孤獨。 那年她換過幾次工作,好像做什么都做不久,父母最見不得兒女頻繁跳槽,就像他們覺得考公務員拿鐵飯碗才是最優(yōu)選擇一樣,那陣子沒少跟梁淑玉吵架,面對面或是隔著電話都有。 回想起剛畢業(yè)那半年,梁以霜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在不大的公寓里尋找小白,即便明知道它跑不出這個房子。 不愿意承認內心極度缺乏安全感這種矯情的狀況,她只要超過十幾分鐘見不到小白就會到處找它,從沙發(fā)下面到臥室柜子,或是床底、任何一個縫隙都不放過,她在獨自入眠的夜里分外固執(zhí)地鉆牛角尖。 有天她醒得特別早,起床后卻怎么也找不到小白,它常去的小角落也不見蹤跡,梁以霜急得團團轉,一邊忍著哭意一邊穿鞋拿鑰匙,睡衣都來不及換就要出門去找,滿心責怪自己是不是沒關嚴門窗。 就在推開門的一瞬間,小白不知道從哪兒跳出來,在她身后叫了一聲,那瞬間恍惚體會到了什么叫“失而復得”。 …… 陸嘉時下意識看了眼處理室里面,梁以霜在的位置拉上了簾子,想必做完皮試準備打針。 他問鄧立安:“什么叫不知道哪去了?沒在我辦公室?” 鄧立安還在工作室里到處找,腳步不停,“其他人下班之后我留下改圖,沒時間跟它玩,我做完了才去你辦公室,門開著……” 陸嘉時感覺腦袋里轟隆一聲,他肯定不想立刻告訴梁以霜,又不能把她留在醫(yī)院自己回公司去找,只能麻煩鄧立安。 “我這邊有點事情走不開,你能不能幫我去調一下監(jiān)控,我很快就回公司。” 陸嘉時一向只早不晚,這個時間還沒回去鄧立安就意識到可能有事,再加上他也很喜歡小白,趕忙答應。 掛斷電話的一瞬間,鄧立安想到了個關鍵,那就是下班之后的這段時間里工作室只有一位來客。他急忙跑去調查監(jiān)控,希望和那個人沒有關系。 驅車離開醫(yī)院,梁以霜不忘給自己包扎嚴實的“拳頭”拍張照,當代年輕人生活中最不可缺少的環(huán)節(jié),要不是在梁淑玉那里實在太生氣,恐怕梁以霜還要給血淋淋的手拍照留念。 現(xiàn)在只有紗布包裹的掌心,發(fā)給姜晴,姐妹兩個聊起語音,梁以霜沒注意到陸嘉時心不在焉,就算看出他不在狀態(tài),也只當是剛剛驚魂未定。 和姜晴簡短說了幾句之后,她還伸手撫了撫陸嘉時的手臂,“我真的沒事,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愈合能力很強的,那會畢業(yè)加失戀都堅持下來了呢。” 他表情絲毫不動,顯然覺得不好笑,梁以霜習慣他黑面,顧慮在開車,不然一定要湊上去給他一個甜甜的吻。 陸嘉時說:“把你送到樓下,我得回公司一趟。” “你不是從公司來的嗎?有事?” “不是,我回去接小白……” “我差點忘了小白!那你在街角放下我就好了,我去買點菜。” “你衣服上有血,回去換衣服吧,這件用盆泡起來,晚上我洗。” 梁以霜笑著點頭,“那你晚上吃什么呀?” “都行,不餓。”他沒空去想,整個人都在擔心小白。 “那等你回來再說。” “好。” 到工作室之后,陸嘉時還是不信邪一樣在辦公區(qū)到處找,他聽過梁以霜說小白以前不知道躲在哪又突然出現(xiàn)的事跡,寄希望于這次結果同樣,只不過辦公區(qū)面積更大一些。 鄧立安親自在安全通道里跑了幾層也沒找到,坐在那直喘粗氣,“我在監(jiān)控看到小白跑出去了,沒出現(xiàn)在電梯附近的攝像頭里,應該進了安全通道,安全通道沒監(jiān)控啊……” 陸嘉時脫了外套,忍不住松領口最緊的那顆扣子,心跳越來越快,此時外面的天已經徹底黑了。 “誰進我辦公室了?進我辦公室你不知道?” “你不在,我們進你辦公室干什么,下班之后更沒人了,就綠騰的林工來過。” 陸嘉時愣住,“林莞懿?” 鄧立安煩得抓了抓頭發(fā),“她來找你,說跟你約好了下班之后見,我想著你跟人約好了的話不可能這時候還不回來啊,但我也不方便多問,就讓她在外面等,我去上了個廁所的功夫人就走了,再過會圖改完了,就發(fā)現(xiàn)小白不見了。” 陸嘉時忍住了情緒波動,先勸說鄧立安回去,“很晚了,你回去吧,我來找小白。” “老大,你一個人行嗎?” “回去吧。”他不想再多說。 鄧立安走之后,陸嘉時進了安全通道,放輕腳步向下逐層尋找。又想到萬一哪層的門沒關嚴,小白進入了那一層怎么辦,滿腦袋混亂,根本不敢告訴梁以霜。 他先給哥哥陸嘉見打了個電話,陸嘉見大學時就開始養(yǎng)貓,一定比他懂的多。 哥哥收到弟弟的電話直呼稀奇,他們兄弟兩個的性格差別太大,哥哥像弟弟,弟弟像哥哥。 “這還沒到月末呢,我下周才飛天津,還能幫你找貓不成?” “正經點,貓丟了怎么辦,我想報警,但警察可能會讓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