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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江大海和何雪蓉還是不吭聲,只有何雪蓉默默擦眼淚。 他們要怎么承認,自己身為父母的無能為力呢? 當(dāng)年江靈薇終于解放,要了錢,歡歡樂樂地跟同學(xué)出去玩,他們還在家擔(dān)心女兒呢,忽然幾個西裝革履的大漢,陪著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找上門,給他們看名片,說來接馮氏大少爺。 名片是燙金的,捏在手中說不出的高級,連上面印的一串頭銜,都高端得讓人無法理解。 他們帶著馮星遙的出生證明,兒時照片,一切能說明馮星遙身份的證據(jù),他們不得不信。 “是我這個母親不合格,星遙丟了以后,我每天都很自責(zé),”婦人當(dāng)時說,“我必須接他回去,他吃了太多苦,我不能讓他繼續(xù)流落在外。” 江大海和何雪蓉被對方震懾,對方顯然來歷不凡,那句“他沒有吃過苦”,始終無法說出口。 如果馮星遙沒丟,一定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跟他們這些小地方的老百姓能一樣嗎? “當(dāng)然,你們辛苦照顧他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婦人拿出一張卡,“這是給你們的補償。” “不不不,我們不能要這個。”江大海慌忙推拒。養(yǎng)育馮星遙是他們自愿的,可從來沒想過因此獲利。他說道:“這事兒得跟易安商量,看他想不想回,你得親自問他。” “江先生別急著拒絕,這也是我找你們的原因。”婦人說,“我希望你們主動把星遙送回來,不用問他的意思。” “那怎么行?”何雪蓉出聲,“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跟他說,他今后會埋怨的。” “我們是為他好。”婦人道,“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長遠。今后埋怨又怎樣,我們應(yīng)該做對他有利的事,他現(xiàn)在不懂,以后也會懂。” 江大海和何雪蓉聽著婦人分析利弊,馮家的生活跟自己簡直天壤之別,他們的反駁越來越無力,馮家有最好的教育資源,人脈資源,是他們望塵莫及的世界。 而馮星遙留在身邊會怎么樣? 以馮星遙的成績,上一所區(qū)重點高中,運氣好考一所重點大學(xué),找一份白領(lǐng)工作,已經(jīng)算是揚眉吐氣了。 但是這跟富豪的繼承人怎么比? “你們考慮一下吧。”婦人最后說,“希望你們能做出明智的選擇。” 資源不平衡,造成了江家和馮家階級的不平等。他們的視野很難跟馮家的人保持一致,只能望洋興嘆,并因此對馮家產(chǎn)生敬畏之心。 思來想去,馮家能給馮星遙的未來,他們給不了。 于是他們合計,把馮星遙送回馮家,并且送還了卡。只要兒子過得好,他們便心滿意足了。 江家跟馮星遙感情深厚,為了不想馮星遙找他們,他們搬了幾次家,在江靈薇結(jié)婚后,他們搬到這所城市,暫時租住此處。雖然同在一所城市,但是他們之間的距離,決定了他們無法相遇。 直到現(xiàn)在。 馮星遙的質(zhì)問像是揭開了陳年的傷疤,江大海一下子想起兒子年少時,饞同學(xué)新買的玩具小汽車。 每次同學(xué)拿出去玩,馮星遙都去看,但馮星遙碰都不敢碰,因為很貴,他們賠不起。 作為爸爸,江大海多想大方地給兒子也買一件,可他只能看著兒子被迫懂事,被自己的無能折磨,痛苦不堪。 而送走馮星遙,比那痛苦一萬倍。 * 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馮星遙打算死磕到底,就是不放他們走。 江靈薇哭累了,心里憋屈,找弱的問:“媽,你們就說說嘛。” “有什么好說的,”江大海輕描淡寫道,“他姓馮,回自己本家過好日子,不是應(yīng)該的嗎。” “好日子……”馮星遙輕聲重復(fù)這三個字,自嘲一笑,“你怎么知道我回馮家是過好日子?” 江大海被問得啞口無言,過了片刻,才驚慌反問:“難道……” 難道在馮家過得不好嗎?! “我累了。”馮星遙不想說了,“我先去睡了,你們什么時候想明白,什么時候再離開。” 他自顧自地走了,上樓回臥室,誰都不搭理。 沈征見狀,覺得馮星遙并沒有讓人離開的意思,索性周到地安排:“叔叔阿姨,我?guī)銈內(nèi)タ头堪伞!?/br> 總得讓人休息才行。 安排好江家三人,沈征顧不上客套,趕緊回了臥室。 打開陽臺門,馮星遙果然在吹風(fēng)。 “沈征,”馮星遙先開了口,“你有沒有人能借我用用?幫我看著他們,不讓他們離開這。” “……”沈征走到馮星遙,“強行限制他們行動自由,這是拘|禁。” “隨便他們報警,反正我不能讓他們走。”馮星遙說,“同樣的錯誤,不能犯兩次。” “好。”沈征暗暗嘆氣,卻無條件支持馮星遙。 下一秒,他上前抱住馮星遙。 “我好想你。”沈征溫柔地說,“別想太多,不管未來怎樣,你至少還有我。” 馮星遙悶悶“嗯”了一聲。這個懷抱,是他整個晚上唯一的慰藉。他不再孤單,他有沈征。 * 隔天,馮星遙起床時,沈征已經(jīng)上班去了。早餐留在桌上,給他留了信息,告訴他人馬上到。 馮星遙隨便對付了一口,叫上江靈薇去公司。 “今天……呃……”江靈薇想問爸媽怎么辦,卻不知如何開口,支吾著比比劃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