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來了，雪慢慢地從深邃湛藍的天空中飄下來，以往在a市還能看到稀稀疏疏的星辰這會兒已然不見了。

    凌揚波獨自站在昏暗病房的窗前，神情向往地看著。

    空洞的眼神里倒映著天空中燃起的明亮。

    一朵朵璀璨繽紛的煙火在a市的上空帶著新生的希望躥上天空，點亮了半邊黑夜，帶著一股濃烈的□□味。

    凌揚波被針管扎了許多小孔的手印在冰涼的玻璃上，因為室外溫度高，玻璃內凝結了的一層薄薄的水霧，外面的小雪落在玻璃上，小小的，輕輕的。

    她看著黑夜因著無數朵煙火，變成了白晝，放飛的孔明燈隨風飄蕩,或高或低,或快或慢。

    在起霧的玻璃窗上，伸手一筆一劃地寫下了一個“江”字。

    所有綻放的絢爛都不及她。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已惘然……”凌揚波神色柔和了下來。

    江冰蟾喜歡看煙火，不知道她現在是不是也在看呢？

    夜色中，她的輪廓一定是溫柔的，天空中的耀眼的星火也一定會映在她的眼睛深處，許久許久，一直一直地停留著。

    “江冰蟾……”凌揚波無神地念道。

    電話鈴聲響起，距離零點還有一分鐘。

    “凌揚波……”嘈雜的聲音透過電話，凌揚波望著窗外，又寫了一個“江”字。

    “嗯？”

    江冰蟾沿著a市的城墻邊走著，雪已經在青苔上起了薄薄的一層，她一腳地一腳地走上了a市的城樓臺，年輕的市民都在這里守著，不少手里拿著孔明燈，哈氣著看著煙火秀。

    “新年快樂。”

    伴著人們齊聲的三、二、一、新年快樂！

    江冰蟾望著漫天紅黃的孔明燈慢慢地將手中的孔明燈放飛，點點燈火滅滅明明，黑暗中閃閃發亮，熠熠生輝，如千萬的魚過江。

    凌蛋蛋小朋友。

    平平安安，快快樂樂。

    耳邊是凌揚波微弱的氣息： “新年快樂……”

    江冰蟾……平安喜樂，萬事順意。

    玻璃窗上的兩個“江”字，漸漸化解，電話那頭忽然又想起了震耳欲聾的煙火聲，兩人的對話又沉默了下來，凌揚波等著煙火聲慢慢弱了之后，才輕聲道：“煙花在外面是不是特別好看？”

    “外面太冷了，還起了雪，你身體還沒好，不許偷偷地溜出去聽到沒有？”

    “嗯。”

    “凌揚波，等你好了，我帶你去看星星。”

    江冰蟾的聲音很溫柔，如同她第一次朝她伸手時那般溫柔、輕盈。

    “好。”

    “拉鉤。”

    “怎么拉？”凌揚波眼底含著淚，輕聲道：“是不是，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誰變誰是小狗。”兩人默契地同聲道。

    “江冰蟾。”凌揚波說：“謝謝你。”

    比謝謝更多的謝謝你。

    我得繼續去屬于我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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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什么是遺忘不了的，等時間過去，一切都會好的。

    沒有時間痊愈不了的傷口，都會好的。

    凌揚波出院了。

    路曼曼帶她去了櫻花公園，是四月的櫻花公園，正開著旺盛。

    在空氣新釀的清新中粉色的花蕾密密匝匝地開著，如十里錦繡。

    早晨的空氣彌漫著淡淡的花香，還有清脆的鳥鳴，粉色的花瓣落在兩人的肩頭。

    “  ,  .(錯過秋風，冬當便會迎來春天的櫻花。）”路曼曼拈了一片花瓣放在凌揚波白得透明的手心。

    凌揚波虛弱地靠在路曼曼的肩上，四個月下來，她的身子不但沒有好轉，而越來越糟糕，面對她身邊的人依舊是溫暖如初，到了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晚上夜夜失眠，在窗邊從落日坐到日出。

    天空流動著輕盈的云朵，橙色的夕陽里，靜謐美好。

    從高處看下去的世界，一切變得渺小遙遠卻又是解脫的，她太累了。

    凌揚波站在小區天臺上，平靜地看著遠方，慢慢地伸出了一只腳，快要懸空時，事物都變著輕松起來。

    “凌揚波，你敢！”江冰蟾喘息著，直接踹開來了虛掩的鐵門，紅著眼睛看著她。

    差一點就看不到她了。

    就差一點……

    “我……”凌揚波回頭她看一眼，并沒有停止自己的動作：“對不起……”

    江冰蟾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不動聲色地慢慢挪著步子：“你敢跳，我就敢陪你！”

    “兩個人做伴，免得你孤獨。”

    凌揚波睜開閉著的眼睛，呆呆地轉過頭，不知道該說什么，然而，只是收回了腳，纖瘦的身子并沒有離開那邊。

    “過來，聽話。”

    她朝著她伸出了手，凌揚波仿佛看到了那天清風霽月的江冰蟾，開始愣神地看著她。

    “不要。”凌揚波只是失神了一會兒，便小聲地拒絕道：“我不過去。”

    “又想惹我生氣了？”

    “沒有……”

    “那過來，我就不生氣了。”

    凌揚波眨了眨眼睛，乖乖地動了一小步：“……”

    “再過來點，我就當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不然……”江冰蟾伸著手依舊不動，淡淡地威脅道：“晚飯你就自己吃，我回家去了。”

    “你別回去……”凌揚波的眼睛瞬間悄無聲息地紅了，像看壞人般地看著面色有點冷了的江冰蟾，嘟囔了一聲。

    “過來，我們回家。”江冰蟾見她動搖，抓住機會上前，手疾眼快地抱住了瘦得只剩骨架子的凌揚波，手心攥緊著她衣物，流下了清淚，guntang的眼淚順著跳動著的脖頸流在到了她犯疼的心上。

    她無力地回抱住了她，腦袋乖乖地磕在她的肩頭，一聲不吭。

    江冰蟾挺累的吧？任由她折騰了這么久，她終于做到了江冰蟾的眼中只有她一個人的存在，滿眼都是她，而不是他。

    卻做不到讓江冰蟾喜歡上自己。

    算了，以后再說吧。

    “凌揚波，乖乖地好不好？”江冰蟾像哄小孩子般哄著她。

    “好……”

    凌揚波仰起頭，看到了微風里盛開的粉色櫻花緩緩飄落，手心躺著一片小小的花瓣，身邊有來來往往的人的說話聲，還有不少情侶在樹底下端著相機拍照的咔嚓聲，在暖日里他們在著上一層淡淡的金色。

    “路路，謝謝你。”凌揚波閉上眼睛，輕聲道。

    “真謝謝我啊，就替我們好好活著，替江冰蟾好好活著，她啊，唉，雖然我還是看不透她，但還是那么一句，江冰蟾挺好的，面冷心熱的。”路曼曼聞了聞花香，換了一個話題：“櫻花是不是很好看？我覺得夏林果也沒這么差勁的時候，就是她站在那棵樹下的時候，后來啊，這個狗女人……算了算了，不想說她，免得她又從哪個地方突然出現了。”

    凌揚波笑了笑，眼前的世界因為霧氣模糊了幾分，成了一片地粉色，在朦朧的霧氣里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躍入了視線，眼角的淚水也悄無聲息地在衣上暈染開了。

    她叫聲她一聲，瞬間被擁入了溫熱柔軟的懷里，耳邊是路曼曼氣得罵罵咧咧的聲音，路曼曼朝著另一個高挑的少女奔了過去。

    穿著白襯衫少女的容顏模糊在光線里，像暈了圈的毛茸茸的光，看不太清楚了。

    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睡過去的，稍微醒來一點的時候自己靠在江冰蟾的肩頭，她有點看不清她了。

    “江冰蟾……是不是又要去醫院了？”凌揚波呼吸微弱了許多許多。

    “檢查身體而已，沒事的。”江冰蟾的下巴磕在凌揚波的腦袋上，輕輕道，怕嚇跑了懷里的人。

    “哦……江冰蟾，你養只貓吧……”凌揚波的腦袋越來越昏沉，握著江冰蟾的手也越來越松，又被江冰蟾緊握住了，她笑了笑，伸手摸上了她濕潤的臉頰，吃力地挪動了身子更靠近了她一點：“江冰蟾……別哭……”

    “我沒哭。”江冰蟾噙著淚，跟前面在飛速開車的司機道：“師傅，再快一點行不行？”

    “江冰蟾……我舍不得……你……”

    “舍不得就別睡，醒來我們就回家了。”江冰蟾固執地攥著她的手，死都不肯松開。

    “嗯……你低頭下來點……”凌揚波扯了扯江冰蟾的衣角，安穩溫柔的味道包裹著她，她真的好舍不得啊……

    “嗯？”

    凌揚波用盡最后的力氣勾住了她的脖子，朝著她淚流滿面的臉頰親去，干燥的嘴唇又遲緩地印上她緊抿著嘴唇：“我……喜……”

    她笑得跟朵花似的，話說到一半，摸著江冰蟾臉的手重重地垂下了，她嘴角依舊揚起笑容，頭在江冰蟾發僵的肩頭輕輕地一歪，失去意識。

    江冰蟾的瞳孔倏地放大，心徹底地碎了：“醒醒啊，別睡了，我們不去醫院了好不好？我待會就買貓了，依舊叫咪咪好不好？凌揚波……好不好？”

    “小混蛋，該起來了……”

    “別睡了……”

    “凌揚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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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波波一直認為小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