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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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就和文皎表白了一番, 吃早飯時,林海面對孩子們頗覺得有些不大好意思。 英蓮黛玉陸清見林海文皎兩人的情狀,互相看了幾眼, 紛紛意會, 都眼觀鼻鼻觀心,心中偷笑。 只有青玉,今年長了六歲, 正是半懂不懂又覺得自己什么都懂的年紀, 他左看看右看看,忽然問道:“爹和娘早上又說秘密了?” 他這話一出, 林海文皎面上染上熱氣, 黛玉三個的心中偷笑都變成低聲發笑,緋玉眼珠子滴溜溜的轉, 拉著青玉說“悄悄話”:“哥哥,哥哥,爹和娘都有什么秘密呀?” 青玉也“悄悄”說道:“meimei, 秘密就是秘密, 不能告訴別人的。” 緋玉一下就拉下臉不高興了, 小嘴噘得能吊油瓶。文皎板著臉伸手讓緋玉坐正,緋玉抬眼睛看看文皎, 只能老老實實的扒著小碗吃飯。 這孩子。 文皎心里嘆氣, 心道一家子都是外柔內剛,怎么只有緋玉一個外強中干的?這是基因突變了? 幸好家里沒有寵孩子的長輩,要不然就緋玉這脾氣,不得被教成混世魔王? 緋玉已經知道“不許隨便對人發脾氣”這個道理, 再加上一桌子圍著的都是能管她的人, 她就委委屈屈的吃完了飯, 又被三個jiejie一個哥哥圍著說了一會兒話,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閑話一回,黛玉英蓮陸清三個往前頭議事廳去理事的理事,學規矩的學規矩。青玉往西邊院子去和林峰林嶺一起上課,玉雪帶著緋玉往花園子里去找楊先生和李先生。 難得的一日清閑,林海真和文皎牽手去園子里逛了一圈兒,看看春日的景致。 沿著墻角有幾株桃樹還未開敗,林海摘下兩朵簪在文皎鬢角,文皎撫鬢輕笑:“都三十了還簪桃花。” 她話雖這么說,卻沒把桃花摘下。林海看著她笑得溫柔:“月娘在我心中永遠是小姑娘。” 文皎喜滋滋的嗔他一眼,兩個人無聲立了半晌。 過了不知多久,一陣春風吹過,樹枝搖動,落了林海文皎一身花瓣。 文皎抬手接住幾瓣花,看了一眼遠遠跟著的丫頭們,忽然抬腳吻了林海面頰一口,然后若無其事道:“這花兒落在地上,都白糟蹋了。不如叫她們采些,今兒叫廚房做桃花糕罷。” 林海失笑,幫文皎拂去發髻和肩膀上的落花,笑道:“好,月娘還想吃什么糕?那邊兒海棠開得也不錯,叫她們也摘些?” 文皎轉身往前走,說道:“只可惜金銀花還沒到采的季節,若不然摘些入藥也不錯。” 林海兩步趕上文皎,抓住她的手,兩個人又慢慢兒往前走。 再行得一會兒,就到了水邊。水邊一處新搭得雁舍,水里游著三對兒大雁,雁舍和一部分湖水上空用網罩著,網高足有三四米,既能防止大雁飛走,又能讓大雁們稍微活動活動。 林海偏頭看文皎,見她眼中放出光彩,心內更添柔情,有許多話想要訴說。 可還沒等他開口,文皎卻轉身朝丫頭們招手,問道:“管養大雁的人呢?叫他們過來,我問幾句話。” 丫頭聽命去了,林海不由問道:“怎么了?月娘想問什么?” 文皎笑道:“這些大雁養在咱們家里,也不能飛高,雖然說不愁吃的,可我想問問它們……嗯,心情如何?” “你送我的且不論,溶兒送給玉兒的那一對雁,可還是要帶回渤海的。萬一養得不好了,蔫頭耷腦養不過兩三年,豈不是不大吉利?” 養大雁的兩個人很快就趕過來,隔著十來步遠遠兒的行禮問安。 文皎命起,問了他們幾句話,養雁的人回道:“回夫人的話,這六只大雁三只三歲,三只四歲,都年輕力壯。” “如果是在野外的話,這些大雁風吹日曬,還有老鷹捕食。現今養在府里,它們雖然不能高飛,但是吃喝不愁,也沒有危險,還都有伴兒,必然比在外頭能活得更長些個。” 文皎點頭,又問:“現今是春日,若大雁產卵,可預備好了地方兒給它們抱窩孵蛋?” 這兩個養雁的人是陸溶自渤海送來的,都是養禽的好手,方方面面自然早都慮到了。 文皎問過一回,見沒什么差錯,便讓他們下去。她才要和林海說話,就看見有個婆子匆匆忙忙急步行來。 小滿迎了上去聽那婆子說話,再快步回來低聲和文皎回道:“夫人,衙門那邊兒已經開完了堂。衛太太還生死不知,所以還暫沒決斷。因不是夏奶奶親動的手,就只先把動手的丫頭寶蟾收了監。” 文皎點頭,吩咐道:“盯緊些,只要公正判案,不必以國公府的勢壓人。”又問:“衛氏怎么樣了?” 小滿道:“雖然有太太送去的參暫吊著命,只是衛太太是磕著了頭,血又流得太多,人就沒醒過,怕是……” 文皎問:“還能撐多久,知道嗎?” “今晚大概是無虞的,明兒就不知道了。” “現在去悄悄兒的把杏姑娘接來,說我有話要和她說。” 小滿點頭,問道:“夫人,那這事兒要不要暫瞞著外頭些?” 文皎看了一眼林海,道:“不必。該怎么樣就怎么樣。告訴林明和他帶去的人,若有人問,照實說就是了。” 小滿轉身過去。和那婆子說了幾句話,婆子又急步往外走。 林海看著文皎,笑問道:“月娘又要忙了?” 文皎只是嘆氣:“趕緊趁著上午弄完,下午還能清清靜靜的過半天。” 只可惜林昌家離林府有些距離,一來一回就是快趕車也得大半個時辰。 林海文皎逛了半上午的園子,已是接進午時,直到吃過了中飯,小滿才悄聲在文皎耳邊回道:“夫人,杏姑娘到了,暫在耳房等著。” 黛玉幾個都看向文皎。 官司都打上了,事兒相瞞也瞞不住,文皎便笑道:“有些小事,我下午告訴你們。現在你們都先回院子去罷。” 孩子們都紛紛起身告退,林海也起身,裝模作樣道:“夫人,那小的也先出去候著?” 文皎笑錘他一下,指著臥房道:“鬧什么鬧,真是的。你先去躺著歇覺,我和杏兒說了話也去歇一會兒。” 林海看文皎心情不差,才笑著轉身往臥房走。 丫頭們這才把林杏領進來。文皎抬眼看去,見是一個穿著湖藍色上衣,淺蔥色裙兒,梳著墜馬髻的年輕姑娘,樣貌清秀可人,只是哭得雙眼紅腫,行來時尤止不住的抽噎。細細看去,眉眼和黛玉略有一二分相似。 文皎六七年前去蘇州時見了林家族人,林家人就沒有生得不好的,最差也是相貌平平,只要稍微打扮就能煥發顏色。 當初給英蓮挑夫婿時,文皎也是看中了林昌生得雖然不如柳湘蓮那般風流瀟灑,卻也是樣貌端正。 而林杏是林昌親妹,底子本就不差,再加上由白霜陳嬤嬤教養了兩年,舉手投足之間更顯氣韻,又添了兩分舒服。 看她哭得都快喘不過氣了,舉手投足禮節卻分毫不差,文皎本就因陳嬤嬤白霜的信對她印象不差,現下不由心內對她添了兩分可憐,便朝她招手道:“快起來,過來罷。” 林杏一步步往前行,心內又是傷心,又是緊張萬分。 她知道爹娘和哥哥都得罪狠了國公府,明二哥和二嫂子對爹娘哥哥都極冷淡。但陳嬤嬤和明二嫂子卻愿意教她這些東西,她也知道其實都是夫人的意思。 陳嬤嬤和二嫂子偶然露出夫人的一言半語,讓她知道夫人既慈和又嚴格。府里上下人人都敬愛夫人,又畏懼夫人。 夫人是三月十六到的京城,她和明二嫂子說想去拜見夫人,親自謝恩, 明二嫂子說知道她有心孝順,只是夫人才回來,必定極忙,未必有空見她。明二嫂子先把這事兒報上去,等夫人有了空,自會找人請她的。 沒能見成夫人,林杏又是失落,又是松了口氣,又不免想象夫人見到她會問什么,和她說什么話,她得怎么答才不失禮。 夫人回來了,明二嫂子也不像以前一樣日日都能在家里教她,經常是清晨出門,天黑了才回來。 林杏沒了人看管,卻一點兒也沒懈怠,甚至更加用功練習規矩。 她知道她能有今天,像個真正的大家閨秀,都是因為夫人的大恩。 等她見了夫人,萬萬不能讓夫人覺得不快。 誰知道昨晚已經睡下了,明二嫂子匆匆忙忙把她叫起來,說家里出了事,要帶她回去。 嫂子的丫頭把娘推倒了。 娘出了好多的血。 娘要不行了。 她要沒有娘了。 她的家……要散了。 雖然娘偏心,待她不如待哥哥好,覺得女兒就是不如男孩兒。但她能平平安安長到這么大,也是爹娘生養了她,給她飯吃給她衣穿,生病了不惜銀子給她看病,還給她掏上學的學費! 夫人陳嬤嬤和明二嫂子對她有教養之恩。 爹娘也對她有生恩和養育之恩。 娘的血止住了,可是娘的面色越來越蒼白,也一直都沒有睜眼。 大夫來來去去好幾撥,明二嫂子還用林府的名義請來了御醫,可是他們診了脈都只會搖頭。 娘是有錯,她知道娘貪財,見識短淺,心胸狹窄記仇,做事自以為是,顧頭不顧尾,錯了還不知道反省,傷了蓮姑娘的心和清譽。 可是娘對嫂子做錯了什么? 夏家三番五次的為難爹娘,提這提那,爹娘都變著法兒的滿足了夏家。 娘貪財,貪圖嫂子的嫁妝,可就那一次,便差點兒喪了命。 她覺得嫂子已經和娘扯平了。嫂子什么都沒有損失,娘卻在床上躺了三四個月才能起身。 她都想好了,等她成了婚,就好好兒的和婆婆丈夫相處,幫家里多做些事。等她在薛家站穩腳跟,就能回報夫人,也能震懾爹娘哥嫂不再做出錯事。 從此以后,大家就平平安安的過日子。 誰知道,她還沒有出閣,娘就要沒了? 爹娘是都有錯,哥哥也不是體貼的丈夫,可夏氏憑什么就要了娘的命?憑什么! 你要和離就和離,為什么臨走之前還不看好你的丫頭?就因為娘舍不得你的銀錢,想要留住你嗎?至于要了娘的命嗎? 明二哥和哥哥去告官了。 明二哥說,不是夏氏親自動的手,也不是故意殺人,最多只是縱奴行兇。寶蟾有可能會給娘償命,但夏氏可以拿銀贖罪,以抵牢獄之災。 爹和哥哥還猶豫不決。 ※※※※※※※※※※※※※※※※※※※※ 來啦~ 久違的二更! 感謝在2020-11-18 18:04:33~2020-11-18 22:30:2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汐兮嘻熹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巧笑嫣然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