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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紅樓之黛玉后媽不好當在線閱讀 - 悶醉

悶醉

    而林昌因上一科沒中, 搬出林府后,便日夜手不釋卷苦讀,于去年秋日考上了國子監(jiān)。

    國子監(jiān)十日一休, 他便是十日才歸家一次, 明年又是大比之年,就算回家,他也不大出屋門, 不是坐在桌前做文章, 就是背誦先賢文字。

    于林滿衛(wèi)氏兩口子來說,為了給林昌cao辦婚事早日迎娶夏姑娘過門, 不知受了夏家多少閑氣折騰。

    于林昌來說, 夏家姑娘本就是尊父母之命才定下的親事,他心中還是中意蓮姑娘, 偏和蓮姑娘無緣。

    論起出身教養(yǎng),蓮姑娘乃是皇后娘娘親妹親身教養(yǎng)長大,蘇夫人愛如親女, 知書達禮, 樣樣皆通。

    而夏姑娘家中再富貴, 也不過商戶之女,見了那一面, 觀夏姑娘言行談吐頗有些傲氣, 皆不如蓮姑娘行動端方謙和。

    再者……蓮姑娘容色極美,而夏姑娘雖也生得貌美,卻不如蓮姑娘多矣。

    這些時日聽得先生們說,林總督在西北立下不少功勞, 說不得過兩年歸京, 皇上要封林總督爵位也未可知。

    林昌每每聽到人說林總督, 便可惜他和蓮姑娘的婚事,又埋怨爹娘沒有見識,隨意退了婚,以致今日無可挽回。

    因此成婚一應諸事他并不上心,就算十日一回家,林滿衛(wèi)氏拿了事兒問他的意思,他也只說爹娘說了算就好,只顧著躲在屋內讀書。

    林滿衛(wèi)氏先時還拿事情問林昌,后見辦得什么樣兒,林昌都說好,怕耽誤兒子讀書上進,又怕兒子想起前事,再和他們爭吵,是以夏家的糟心事也被他們瞞住了,一個字沒說。

    直等到婚期將近,林昌從國子監(jiān)請了假回家預備成婚,大婚的前一個晚上,一家子坐在一處說話,爹娘不住的叮囑他明日成婚該怎么做,他才忽然發(fā)現(xiàn)爹娘都似乎老了好幾歲似的。

    爹以往站在那里都十分精神,腰板筆直,今日進門時卻背著手略彎著腰,娘也憔悴了許多。

    林昌略想一想,便知道爹娘大抵是為了他的婚事才cao勞成這樣。

    他心內一時有些愧悔,覺得他撒手不管了,都讓爹娘cao心勞累,一時又覺得這是應該,這樁婚事又不是他想要的,爹娘不若cao心,就得賠他一個蓮姑娘!

    林昌內心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等到散了出了屋門,他猶豫一會兒,到底叫住林杏問道:“杏兒,你知不知道爹娘到底是怎么累得這樣的?”

    林杏轉身,上下打量林昌一回,忍不住冷笑道:“明日便是大婚,都要忙完了,哥哥這半年來都萬事不管,怎么這時候倒關心起爹娘來?”

    林杏話里帶著刺兒,扎得林昌皺了眉,垂著眼睛認認真真看過林杏一回。

    他越看,眉頭皺得越深。

    這是杏兒?

    林昌記憶里的林杏,永遠是嬌弱安靜聽話懂事的meimei。

    林家旁支都不是什么大戶人家,規(guī)矩沒那么大,小時候他專心堵讀書,偶然會聽見娘和爹說哪家姑娘又淘氣惹事兒了,杏兒卻一日比一日乖巧。

    杏兒從小也讀書識幾個字,他教過杏兒幾回,嫌杏兒學得太慢,便不教了,杏兒抹了一會兒眼淚,又拿著書本去問娘。

    那時候又發(fā)生了什么?他也忘了。只記得杏兒大哭了一場,從那之后,就不再讀書習字,而是日日拿著針線框子學女紅。

    女兒家學些針黹紡績是好事,過了二三年,杏兒學會了些,他身上的鞋襪子等物除了娘親手做的外,還添了杏兒做的。

    杏兒說來并不大愛哭鬧,也不愛生氣,就是不高興了,也只縮在角落里坐一會兒就好。

    他記得杏兒哭得滿臉是淚唯有三次。

    第一次便是讀書那次,第二次是那年他中了舉回家,跪求爹娘把收來的銀子東西還了,杏兒也跪在他身邊幫著求。

    第三次,就是他知道被爹娘退婚了的那一日,杏兒不知為什么被爹打了一巴掌,在床上躺了好幾日。

    杏兒連哭都少見,更別說這樣話里帶著刺的說人了。

    這簡直不像是杏兒。

    而面前站著的這個姑娘,身上穿著銀紅的上衣,下面薄紅色裙子,兩只手疊著放在腰上,抬頭直視他,雙眼里被燈火映出光彩,嘴角勾著諷刺的笑。

    這真的是杏兒?

    被林昌擰著眉毛看了半日,林杏身形沒動分毫。

    她見林昌半晌不說話,只是看著她,便道:“哥哥看什么?我說了一句半句實話,哥哥聽著心里不舒服,要吃了我?”

    林昌肅著臉,皺眉斥道:“杏兒,你是女孩兒家,我又是長兄,你說話怎么如此無禮!在明二嫂子家里學了一年多,你就學會了這個?”

    林杏冷笑,心內對林昌失望至極,懶怠多說,只道:“哥哥不是問我爹娘怎么累得這樣?”

    “我告訴你,為了讓你順順當當和夏家姑娘成婚,爹娘先是奔波一兩個月買下這處宅子,后來又不知被夏家提了多少要求,幾乎沒有一日消停,終于等到了今天。”

    “爹娘累成這樣,都是為了你,我在明嫂子家里,也是十天半個月才回來一回,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成婚的卻不是我是你,偏你一點兒都不知道。”

    “如今都忙完了,哥哥只用等著明日做新郎官兒,再問這些,又有什么用?哥哥明日還要早起迎親,今日且早些睡罷。”

    林昌眉頭越發(fā)擰得緊,說道:“你既然知道爹娘家里事多難辦,怎么不多回來幾趟幫忙?”

    林杏簡直無話可說,抬腳想要回房,卻終究還是沒忍住,氣道:“哥哥是家中長子,你的婚事你自己都不管,反來怪我?”

    “多回來幾趟幫忙,你說得輕巧!我好歹回家的時候能幫的都幫了,你連事兒都不知道。你要往國子監(jiān)去上學,十日一回家,我在明二嫂子那兒也不是去玩兒的,是教了學費的!”

    林昌略拔高了聲兒道:“我是去國子監(jiān)讀圣人之書,預備考試做官光耀門楣,你去明二嫂子那里,是能考秀才還是考舉人?”

    林杏已經(jīng)被林昌氣笑了,只道:“好好好,哥哥是大舉人,咱們一家子可都賴你光宗耀祖呢。明兒是大日子,我先回去了,哥哥也早些睡,別耽誤了娶妻大事。”

    看林杏轉身就走,林昌反有些慌,想到才剛的事兒,拽住她道:“杏兒!你剛說的夏家還有許多事,到底都是什么事兒?”

    林杏用力甩開林昌的手,一面揉著手腕,一面退后兩步,冷冷道:“哥哥知道清楚了,難道這會子還要去退婚?夏姑娘嫁妝足足八十抬都擺在院子里了,哥哥多想無益,meimei先告退了。”

    她這回說完扭頭就走,心內冷笑道,看,這就是她的好哥哥。

    她的好爹娘,養(yǎng)出來的好哥哥。

    本來她去年秋日就知道了夏家不是什么好人家,卻和陳嬤嬤商議過了,沒告訴爹娘哥哥。

    今年見夏家這么折騰爹娘,她頗有些愧疚,偷空幫了不少忙。

    她確實是對爹娘冷了心,但爹娘畢竟生她養(yǎng)她這十幾年,她去明二嫂子家里,爹娘也出著一月十兩銀子的嚼用學費。為人女兒,爹娘如此勞累,自然是要幫的。

    但她是真心要幫忙,爹娘卻有些防著她。

    哥哥中舉的那年,她已經(jīng)十二歲了,她那時只是膽小懦弱,并不傻,家里一共有多少銀子,她也大概知道些。

    這幾年先是住在林府,后來她直接跟著明二嫂子和陳嬤嬤學管家和為人處世,學的都是幾千上百銀子怎么安排,家里這些花用,她一算就門兒清。

    夏家提出的要求一次比一次沒理,爹娘都壓著委屈辦了,她心疼爹娘,提過一嘴這樣花銷太大,夏家也太不講理,娘就忽然變了顏色,瞪著她問:“你怎么知道家里還有多少銀子?”

    她怎么知道?

    “家里就那些銀子,一算就知道了呀。”她那時抖著唇兒憋著淚,朝娘賠笑。

    這時候爹進來了,不知是哪里受了氣回來,看見她哭,也不問青紅皂白,劈頭罵道:“哭什么哭!喪氣!你娘跟前兒,你就是這么孝順的?”

    是了,她想起來了,去年也是這樣,她明明什么都沒有做錯,卻只有她挨了一巴掌。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哥哥是爹娘的心肝rou,考中了舉人,說不得就要成了進士,是全家的希望。

    爹娘怕耽誤了哥哥讀書上進,萬事也不告訴哥哥,里頭還帶著點怕哥哥生氣的意思。

    而她在爹娘的心里,到底算個什么呢?

    她低著頭出了門,聽見娘說:“沒多大的事兒,你別給杏兒這么大的臉子看,明年杏兒就是薛家媳婦了。”

    “薛家媳婦又怎么!她成了薛家媳婦,就不是我的女兒了?既是我女兒,我就打得也罵得!”

    這是爹的聲音。

    既然這樣,那她的好爹娘和好哥哥,就和她的好嫂子一起,好好兒的過日子罷。

    林杏伸手抹掉眼角的淚,命丫頭打水來洗漱,讀了兩頁《南華經(jīng)》,晚上香甜一覺。

    而林昌想著林杏透露的夏家之事,一時悔恨未曾發(fā)覺爹娘退了蓮姑娘的婚事,一時又煩躁看來那夏氏果真不是個好的,一晚上不曾好睡。

    娶妻娶賢,他還未曾立業(yè),先娶了一房事多的媳婦,總不是什么好兆頭。

    只可惜明日娶的不是蓮姑娘,不然……他也不會有這些煩難了。

    第二日八月初三,正是夏金桂的生日,也是大婚的日子。

    林夏兩家自天尚黑時便都起來忙碌,忙亂了一上午,終于辦成婚事,把林昌和夏金桂送入洞房。

    夏金桂由著她母親折騰了林家小半年兒,終于把不得不早嫁的這口氣磨沒了。

    說到底,她今年才十六歲,昨晚被魯氏教導過一回夫妻之事,今日還是她大婚之日,自今早睜開眼,她滿眼里見到的都是紅色,喜婆不住的說吉祥話,她心里自然是羞澀喜悅的。

    夫家雖然貧些,到底新婚丈夫算是有出息,人生得也清俊,最要緊的是屋里沒有什么通房侍妾礙她的眼。

    到了夫家,就能當家做主。

    想著上回見面時竟被一個退了婚的女子比了下去,今日夏金桂著意打扮了一回,心想定要一舉收服林昌的心。

    身著嫁衣頭戴鳳冠,夏金桂端坐在陪嫁的萬工床上,等著林昌掀開她的蓋頭。

    林昌也穿著一身紅衣,比之往日更顯俊俏,面上掛著合宜的笑,眼中卻不見多少喜色和驚艷。

    夏金桂新婚的一腔喜悅被林昌澆滅,隨即心中燃起旺盛的斗志。

    她倒要看看,這林昌什么時候對她服軟!

    就算來京城已經(jīng)將近三年,林昌一家在京中卻并無什么親朋好友。

    這日林昌大婚,他家也只請了林杏夫家薛家,林府中林明白霜兩口子,陳嬤嬤,林峰林嶺兄弟倆,并兩處宅子的左鄰右舍,林昌在國子監(jiān)中較好的少數(shù)幾個同窗而已。

    其中陳嬤嬤并未來,只送了禮,薛家大爺往南遠行做生意,還未回來,王太太倒是來了,坐的主客席,拉著林杏親親熱熱說個不住,看林杏比之一年前大變了樣兒,十分滿意。

    白霜一是親戚,二是林府管家,就坐在王太太下首次席。

    王太太知林杏都是經(jīng)白霜之手教養(yǎng)出來的,又存著和林府親近交好的意思,言語間也十分親熱。

    談論過一回新媳婦的樣貌,王太太——薛姨媽心想夏家從前與他們家還有過往來,這么些年沒見,夏家姑娘長了這么大,生得倒是貌美,怎么這心氣兒給養(yǎng)得這么高了?

    既和林家定了親,薛姨媽也聽說了不少林夏兩家的事兒,再看看手里拉著的林杏和她嫂子大不一樣,心下更滿意了不少。

    林家貧些無妨,左右薛家不缺銀子,不指望著媳婦那點子嫁妝錢過日子。林杏模樣并不算艷麗,看著卻清秀舒服,現(xiàn)下言談舉止都極大方,正是當配蟠兒。

    前院男客不多,不過林明林峰林嶺并林昌幾個同窗,還有幾位鄰居家的男子。

    林昌和林府姑娘退婚的事不算人人皆知,起碼為官的人家都聽說過了。

    被林總督蘇夫人命搬出林府,眼見林昌已是得罪了總督和皇后親妹,他人又既不是那等極有才華,能讓人不顧著蘇林兩家與他交好的,也不是長袖善舞,讓人相處如沐春風的,就連樣貌也只是中上,自然有許多人要遠著他。

    林昌在國子監(jiān)中平常能說得上話的同窗也就三五個,今日只來了三位,略喝了幾盅。

    而他和鄰居們也不大熟,敬過酒便罷,林明要看著林峰林嶺不許多喝,更不可能勸林昌的酒。

    饒是這樣,林昌心中郁郁,竟自己把他自己灌了個爛醉,趴在桌上,口中喃喃說著胡話。

    眼見到了晚上,鄰居們各自歸家,同窗也都出了門,林滿衛(wèi)氏都忙著去送客人。

    明月朗朗,大好的新婚之夜,林昌不回房去陪媳婦,卻在這里醉著。

    林明實在看不下眼,找小廝架著他給他狠狠洗了冷水澡,又灌了醒酒湯,搖晃他道:“昌兄弟!昌兄弟!弟妹還在房中等你呢!還不快醒醒!成個什么樣兒?”

    林昌皺著眉晃晃腦袋,嘴里發(fā)出幾聲難受的哼聲,勉強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的林明,嘿嘿笑道:“弟妹?是誰?是——蓮姑娘?”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林明甩甩手,看著林昌面上的紅印,斥道:“把你的嘴放干凈些!蓮姑娘是你渾說的!你還知道自己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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