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皎聽說姜太醫(yī)要跟著一起去西北, 自然是大喜。

    要知道就算是十個御醫(yī)在這，也趕不上一個姜太醫(yī)的分量！

    她和林海商議后，痛痛快快就給姜大夫開了六百兩的年例。

    姜大夫胡子一吹道：“誰說要來你家做上門大夫了？好容易從太醫(yī)院出來, 還得讓人管著？我圖個啥？”

    “我不過是要和你們府上同行。等到了甘州, 我找個地方開醫(yī)館, 自由自在，你家里有人想看病，照樣付診金就是了。”

    姜大夫既然不愿意, 文皎也不強(qiáng)留他在府里。左右到了甘州，他們總還要互相往來的，還有陳元化和白露的親事未了，在不在一府其實影響也不大。

    文皎想到此處, 便笑道：“自然是姜爺爺開心在哪兒就在哪兒，是我想差了。”

    和姜大夫說話就是省事兒, 沒那些彎彎繞繞的, 文皎雖然適應(yīng)這里的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 大家都要客客氣氣的不傷體面, 但心底倒不是多喜歡。

    府里她身邊這些人知道她的習(xí)慣, 都在適應(yīng)她，可到了外頭，應(yīng)酬起來，話到嘴邊都是繞上三圈兒，聽進(jìn)耳朵里的話還得費心思量是不是有它意，真是怪累的。

    姜大夫也是同感，覺得在文皎這里說話真是太舒心了。

    他雖然和京中多家都有交情, 但能讓他能有話直說的地方也就只有長樂宮和林府兩處了。

    姜大夫今日正好也是為了陳元化的婚事來的。

    他一張口就切入正題：“正好我前兒收了小陳做徒弟,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他的婚事我也得管一管。”

    “若是貴府近日方便，不如走之前我送定禮來，咱們兩家先把八字合了如何？”

    文皎沒想到姜大夫一輩子沒收徒，竟然收了小陳太醫(yī)做徒弟，心中一喜。

    看來小陳太醫(yī)必定真是樣樣都好，特別是在醫(yī)術(shù)上的天分極佳，才能得姜大夫如此青眼。

    小陳太醫(yī)前程不愁，人品又好，看來給白露選的這個夫婿還真是沒錯兒。

    姜大夫告老之前，圣上還賞了他一個四品院使的名譽頭銜，現(xiàn)在走出去人都稱姜院使。小陳太醫(yī)作為姜大夫唯一的弟子，就是和他兒子也差不多了。

    文皎本來想讓白露認(rèn)林昌的父母做爹娘，把白露的名字記在林家族譜上，說出去也是林家出來的姑娘，好聽些。

    可現(xiàn)在看來，若真把白露記在林滿衛(wèi)氏兩個名下，兩邊的身份倒是有些不匹配了。

    文皎腦子里有了想法，把上頭的話和姜大夫一說，又拉著早就滿面通紅的白露笑道：“所以定禮可以先送來，八字倒是要等一等。”

    “等我給我們白露找個更好的出身，兩家再合八字，說出去也體面得多。我知道您老人家不在乎這個，可我們白露是個好閨女，我可必要她風(fēng)光大嫁才行。”

    姜太醫(yī)心里盤算了一下自己的身家，起身告辭道：“我這就回去打點起來定禮聘禮，必然不虧待了白露丫頭。”

    送走了姜太醫(yī)，文皎并沒回屋，反而拉著白露帶著人就往外走。

    白露好容易嘴里憋出一句話來：“夫人，咱們這是去哪兒？”

    文皎看她一眼笑道：“咱們?nèi)ソo楊先生送一個好閨女去，也不知道楊先生喜歡不喜歡。”

    白露好容易壓下來的羞意霎時又布滿了面龐。

    宮里來的四位先生嬤嬤里，李先生水嬤嬤衛(wèi)嬤嬤都各自收了四個徒弟，往后就由這四個徒弟給她們養(yǎng)老送終。

    只有楊先生是讀書人，不好給她安排。再說了，讀書是一輩子的事兒，難道林府白養(yǎng)著楊先生的徒弟，只讓她們讀書？

    等楊先生的徒弟長大了，學(xué)了一肚子詩書，可她們在這個社會的階層就在那兒，詩書實在不能當(dāng)飯吃。

    就算是文皎再寬和，也無力改變這個社會的根本制·度。

    現(xiàn)在大燕雖然有頑疾隱疾，但能算得上是國泰民安太平盛世。高祖和高祖皇后兩位圣人打下了萬里江山，上皇在位幾十年，也算守成有方。

    不從私情上來看，今上也是進(jìn)取之明君。

    知人善用而不任人唯親，一心整頓吏治，在位六年來，將上皇當(dāng)政最后十年的官場腐朽之氣已經(jīng)掃清大半。

    從韓氏的只言片語里，文皎也能聽出來些邊軍之事。自皇上登基以來，寧遠(yuǎn)軍就再也沒缺過糧餉。

    現(xiàn)今寧遠(yuǎn)軍三十萬大軍兵強(qiáng)馬壯士氣極高，國庫錢糧充盈，才是大燕能向瓦剌復(fù)仇的底氣所在。

    而且據(jù)文皎的觀察，這個時代還根本沒有所謂的資·本·主·義萌芽，按照她以前的世界公元紀(jì)年來看，現(xiàn)在大約是公元十六十七世紀(jì)左右。

    國朝穩(wěn)固的封建朝代，文皎只能在盡量適應(yīng)這個社會的前提下，在自己能力范圍內(nèi)盡量讓身邊的女子們都有一個好結(jié)果。

    那些以前幻想的什么推翻封建帝制，建設(shè)美好的人人平等的社·會·主·義國家，文皎自認(rèn)只是個普通人，違抗不了歷史規(guī)律的滾滾浪潮。

    雖然在開國皇后的努力下，本朝女子的生活現(xiàn)狀不知道比同時代的明清要好上多少。

    可就算是在這個世界，讓出身不高，又不能入宮參選的女孩子兩耳不聞窗外事讀一肚子書，也是害了她們。

    林府也不能培養(yǎng)好了十幾個女孩子全都消了奴籍送進(jìn)宮里去做女官，這說出去簡直就是不臣之心昭然若揭，現(xiàn)成給敵家送出去的把柄。

    所以楊先生身邊一直沒有徒弟服侍，只有林府給配的小丫頭。

    楊先生也怡然自得，不甚在意。總之她老得動不了的時候，蘇夫人肯定不會放下她不管，家里這三個女學(xué)生，也都是心地純善之人，她的晚年不會無人照料。

    但她心里也不是沒羨慕過李先生幾個身邊能有小徒弟陪伴。

    不管怎么說，認(rèn)認(rèn)真真行過拜師禮的徒弟，就和自己的女兒也差不了多少了。

    是以文皎今日的來意對楊先生來說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白露這丫頭林府上下就沒人不說她好的。除了模樣只能算是中等外，她心思細(xì)膩辦事爽利為人大方，簡直就是全府丫環(huán)的榜樣。

    楊先生白得了這么個好女兒，還附帶一個前途光明的女婿，并一位醫(yī)術(shù)高超的親家，喜得面上的笑收都收不住。

    她也是有女兒的人了。

    楊先生當(dāng)場便喜道：“既然如此，我白得了夫人一個好女兒，白露的嫁妝就不用夫人cao心，只管交給我就是。”

    文皎拉著楊先生笑道：“我話還沒說完呢。家里青玉離不開先生的女兒，煩先生再把女兒借我兩年，我?guī)拖壬棉k另一半的嫁妝，何如？”

    楊先生毫不客氣的笑道：“一半兒嫁妝就想使喚我女兒兩年，真是便宜你了。”

    恰好十月十二便是吉日，林府在花園子里擺了宴席，葛先生封氏并李先生等都來了，見證楊先生正式認(rèn)下白露做女兒。

    白露從此便跟著楊先生姓楊，家下人也都改口稱楊姑娘，只有文皎等親近之人仍喚白露。

    文皎私下里和林海笑道：“若不是白露和我年歲差不太多，我都想直接給咱們兩個再添個女兒算了。

    “可雖然輩分在那，聽一個就比我小五歲的姑娘叫我娘，哎，實在沒那么大臉。”

    林海忙亂了十幾日，總算這兩日能閑下來歇歇。

    他每次聽到文皎絮絮叨叨說這些家里的小事，心里都舒坦極了。

    他聽文皎語帶可惜之情，倚在靠枕上笑道：“都說搖車?yán)锏臓敔敚愫么踹€比白露大呢，這有什么。”

    “月娘若是喜歡，認(rèn)下來就是，咱們家難道還養(yǎng)不起幾個女兒？”

    文皎白他一眼道：“自然養(yǎng)得起，養(yǎng)十個八個都養(yǎng)得起。就是萬一認(rèn)了她一個，這就一碗水端不平了。”

    “雖然白露最好，難道白霜玉雪玉梅三個就不好？再往后，小滿谷雨菊露荷露也都是好姑娘，我難道還都認(rèn)下來？真是。”

    “白露能和楊先生成一對母女，也是她們兩個的緣分。”

    林海想起來文皎才剛說的“再添個女兒”之語，心中一動，摟住文皎問道：“月娘，你說，咱們兩個還能不能再得一個孩子？”

    文皎看著他似笑非笑的嗔道：“如海是嫌我生的孩子少了？”

    林海趕緊否認(rèn)，笑道：“能得一個青玉已經(jīng)是林家祖墳冒青煙，怎么還敢嫌少？”

    “只不過人心不足是世間常理，為夫也只是個俗人，萬望月娘莫怪，莫怪。”

    文皎伏在林海胸口，一面把玩著他的一把胡子在手指上繞圈，一面心里想著再生一個孩子的可行性。

    她不愿意做生育工具，但是封建社會就是得一家人抱團(tuán)才行，講究多子多福。

    蘇家這門親戚在她這一代還近，可等到青玉這一輩，所謂一表三千里，若處不好，也就是平常親戚罷了。

    文皎又不打算拿黛玉的親事去聯(lián)姻做籌碼，青玉往后官場上單打獨斗，沒有親兄弟扶持，確實是一個劣勢。

    青玉已經(jīng)兩周歲還多了，她生下青玉的虧空早就補足，且她今年才二十六歲，正是最適合生育的年紀(jì)。

    林海年歲雖大，也才四十五，身體素質(zhì)早被她養(yǎng)得比小伙子還好。雖然他的精·子質(zhì)量退化不可避免，但看青玉這個聰慧健康的樣子，應(yīng)該影響也沒有多大。

    文皎在心里用她現(xiàn)代帶來的優(yōu)生優(yōu)育思想評判了一番他們夫妻現(xiàn)在的生育條件，覺得等到了西北穩(wěn)定下來之后，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懷孕時機(jī)。

    于是，她嘴唇一彎，抬起頭來輕輕摸了一下林海的臉，笑得嫵媚：“不試試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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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啦~

    說明：其實男性最佳生育時期也在35歲之前，35歲之后精·子質(zhì)量逐年下降，對胎兒的健康發(fā)育等也有很大影響~

    小小聲：所以其實我不太明白夫妻雙方都四五十歲還非要生二胎的是圖個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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