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第三章 敞口石廳
·第三章· 敞口石廳 “金子,金子……” 老姜急忙爬上樹干,不要命地朝溪水邊跑去。可這時哪里還有那條叫金子的土狗半分的影子?只見渾濁的溪水里,一股一股的紅色鮮血冒出來,將半條溪水染紅。水下一陣異動,老姜氣不過,撿起拳頭大的鵝卵石,就往溪水里砸去,雜毛小道畢竟見識多,大喊老姜快過來,別扔了! 老姜不信,還扔。三叔一個飛躍跳下去,正在這時,那怪物又張著大嘴從水里躥出來,朝老姜咬來。“砰”的一聲響,老姜被三叔狠狠地撞開兩米,重重地跌到了草地上,哎喲一聲,直叫喚。 三叔一個回身轉,避過那沖過來的怪物,步子像跳舞一樣往后滑開,手往懷里揣,然后唰地一擲,一道紅線,正中那頭怪物的背部。那怪物吃痛,立刻發出“嚶嚶”的叫聲,帶著傷又躥回了溪水里,咬著浮尸而起的土狗金子,又返潛下去。 這溪水,平緩的地方一兩米,深一些的,三米多,一會兒就不見了。 我們紛紛跳下來,雜毛小道扶起驚魂未定的老姜,問沒事吧? 老姜嗚嗚地哭,偌大一個漢子,哭得跟個孩子似的。 吐完的周林心里厭煩,說哭什么哭,大不了,這狗錢賠你便是。老姜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起來,沖過去一把抓住周林,說老子好稀罕你的錢啊,老子稀罕死了!你要能還我家金子,給我一座金山我都不換,我家三崽要是知道金子不見了,他會跳河的! 我默然,不知道老姜是在為金子的感情而哭泣呢,還是為了能夠多訛一筆錢。 不過看他說得這般情真意切,流著一把鼻涕,我寧愿相信他是真的。 我看向了凝視著開始變清澈的溪水的三叔,敬佩地說三叔的飛刀真是厲害,比得上槍了。他擺擺手,神情有些嚴肅,說哪里,普通人拿一把槍,便能殺人,我這手藝,需要磨煉上三十年,才有一定的準頭――還有,我這不是飛刀,是飛鏢。我點頭說哦,心里面卻不由自主地拿鳳凰古城遇到的飛刀,作比較。 說實話,論犀利,還是那一把飛刀厲害。 有殺氣。 這邊吵著,三叔說完話便翻上樹干,拿出一張白布蒙上面部,又拿出一對橡膠手套戴上,然后朝那兩具尸體走去。他走到跟前,揮手趕走蒼蠅,然后仔細地翻看起尸體來。他看得很認真,也很入神,仔細地檢查著。過了五分鐘,他到溪邊把手套給洗干凈,然后過來,很嚴肅地看著我們。 雜毛小道問那兩人是誰? 他心中十分緊張,好在三叔很快就給出了答案――不是他小叔! 但是,這兩人卻很有可能是小叔的三個同伴之二。 他之前仔細問過留在縣城醫院的那位驢友,得知隨行的四個人里面,一個是本地的向導,還有兩男一女,女的矮胖,兩個男的一個瘦弱、一個高壯,這兩具尸體的特征,跟那個矮胖女和瘦弱男的體態很像,當然,這只是初步判斷……反正不是他小叔,因為他小叔屁股后面,有一個彎月形胎記。 這兩具尸體,僅僅只剝了胸前的人皮,臀部還在。 我們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本來死人是件難過的事情,但是死的是素未謀面、不相識的人,那么心中的哀傷便弱了幾分,只是覺得有一些可憐罷了――這是人性的共通之處,所謂的“死道友不死貧道”,便是如此。周林提議要不要將這兩人入土為安,三叔說不用,不要破壞現場證據,回去還要報案的。 現在我們的關鍵任務是要找到老蕭他小叔――他兩個同伴都遇害了,兇手還從容地割去死者頭顱、剁去手腳掌、剖開胸膛、剝皮……這一系列的動作沒人知道是為什么,但是唯一可以想象的是,他小叔必定相當危險,而這危險,或許已經靜靜地潛伏在這里,等待著我們。 我們都拿出了獵刀,握在手里緊緊攥著。 三叔說越過尸體繼續走,前面應該還有事情發生。我們往前走,可向導老姜卻不干了,他說他要回去,把錢結給他!三叔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說為什么?馬上就到了。 老姜不情愿,說太危險了,這里都死人了,跟著下去,說不定也會死的,他是來賺錢的,不是來賣命的。他說我們觸怒了山神爺爺,黑霧降臨,要死了,都要死了,他可以只要一半的勞務費,他要現在就走。 他情緒很激動,手一直在揮舞著。 雜毛小道冷笑,說你可以走,但是為什么不想一想,若真的有鬼、有野人,它是會挑一伙人下手,還是會挑一個人下手?他說完,把肩頭上的背囊緊了緊,朝前走去。三叔也走了,沒理他。我和周林也是,越過草地上發臭腐爛的兩具無頭尸體,朝上游走去。 沒走幾分鐘,老姜揮舞著獵刀跑了上來,喊等等,等等,你們這幫龜孫,肯定是串通好了的,故意給老子下套。他嘴里面嘀咕,但是卻還是趕了上來。雜毛小道哈哈大笑,說老姜,你這樣就對了,回去給你發雙份錢,怎么樣? 老姜愁眉苦臉,說你娃兒要是記住,就好咯。 三叔是個跟蹤輟行的高手,往往根據地上或者林間的一點兒蛛絲馬跡,便能夠找到前進的方向,我們往前走,又在平緩的地方趟過了小溪,繼續往對岸的上游走去。我問雜毛小道剛才水里面那條比鱷魚還兇猛的怪獸是什么?看樣子他和三叔都明了于胸,并不奇怪。 他笑著問我知不知道大鯢是什么? 我搖頭說不知道,他又問那知不知道娃娃魚呢? 我一驚,忍不住說我的天,那兩米多長的家伙是娃娃魚?天啊,我們那里也有???但是哪里有這么大,最多才幾十公分,也溫順得很,你哄鬼吧? 他搖搖頭,說我被這名字給騙了。這大鯢,是rou食性動物,生性兇猛,喜歡夜間在灘口石堆里守株待兔,突然襲擊,不咀嚼,囫圇吞下。最奇特的是它不進食兩三年都不會死,但也暴食,吃一頓可增加體重的一小半兒,沒食物時還自相殘殺,厲不厲害?而且通常的大鯢才一米多,這條兩米多,背部一條黑紋很反常,說不準,它便是成了精的。 我被他說得一陣心寒,想想剛才從前面蹚水過來,要是這家伙突然躥出來咬一口,那我不得掛了?。?/br> 雜毛小道回過頭來,咧開一口白牙笑,說忘記告訴我,這大鯢的報復心,未必比那矮騾子弱多少。 我們走了二十分鐘。一路上小徑濕滑,幾乎每個人都跌倒好幾次,尤其是周林,小白臉都摔成了王二小,蓬頭垢面一身泥。天陰了下來,黑云低沉,像倒扣的碗,將整個天幕籠罩,飄飄灑灑下了一些小雨,我們正打算找個大樹下歇著,避避雨。誰承想“轟隆隆”,突然又打起了雷來。 從西邊處,一道閃電劃天而來。 三叔突然就緊張了起來,朝我們所有人喊,說快往前跑、快往前跑,誰都不要停在樹下面,也不要開手機。他大踏步往前走??粗焐系睦坐Q電閃,大自然的威力讓我們都膽寒,也顧不得思索為什么要往前跑,一個勁地邁步,落腳都朝有草和黑苔蘚的地方踏去,一直跑。雨越來越大,三叔突然往左一拐,朝另外一條小道跑去,我們跟著,感覺雨越發大了,劈頭蓋臉地澆下來,我體力好,跑到了第二,就像讀書的時候長跑一千米,盯著一個人的后背心,就只管跑。 突然三叔一停,我剎不住步子,一下子跟他撞在一起。 他扶住我,說到了,先在這里避避雨。我這時才發現我們跑到了一個敞口的山洞里來了,雜毛小道、周林和老姜都跑了進來,外面的雨幾乎跟盆澆瓢潑的一樣,連成了一條線。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雨水拍打在地面上的聲音,像爆豆,又重又急,打得爛泥地一堆小小坑。我平生都很少碰到過這么大的雨,進山前,我們還特意看了一下當地的天氣預報,說是陰轉多云的。 當然,天氣預報要是準的話,也就不是天氣預報了。 幾個人淋得一身濕漉漉,天氣又冷,怕感冒,忙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擰干。那肥鸚鵡撲騰進來,落在了雜毛小道頭上,拍打著翅膀一陣亂抖,甩起許多水滴,又下了一場小雨,惹得老姜一陣罵娘。肥鸚鵡立刻還嘴,各種惡毒,罵得老姜啞口無言,不敢回嘴。好久,他才悄悄說一句,這鳥兒,誰教的? 肥鸚鵡給了他一對大白眼,關你屁事? 正吵著,三叔突然示意大家先不說話,我們都愣住了,說怎么回事?他的一對招風耳開始動,靈活得很,突然他問,你們有沒有聞到什么味道?他們都搖頭,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大雨中,有很濃重的土腥子味道浮在空氣中,讓人聞到了很不舒服。嗯,不對……我仔細一聞,怎么還是有積腐的尸體臭味? 我和三叔對視一眼,都往敞開的洞子里面看去。 里面黑乎乎的,我們打開了防水的登山包,拿出狼牙電筒,打開往里面瞧去。照到的第一眼,便是兩個散落的背包,里面的東西扔了一地。我們走進去,那是一個百來平方米的傾斜小廳。在小廳的正中間,有一個天然形成的石臺子。 而當我們把電筒照射到石臺子上面時,嚇了一大跳,手電筒都差一點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