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十七章 天煞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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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天煞孤星 王洛和的再次逃脫,讓歐陽警官和他上面的老大,很沒有面子。 歐陽警官來找過我,先是道歉,然后問怎么辦?我問你們?yōu)槭裁礇]有第一時間狙他?一槍崩了他,還能跑個毛?歐陽警官跟我解釋,說上頭對這個王洛和很感興趣,希望能夠抓到活的,然后研究一下。他就是個小跑腿的,現(xiàn)場指揮是他老大,拿狙擊的特警都聽老大的,他也沒有辦法。 我沒再理他,說這事兒我也管不了,我不拿工資、不穿制服,關(guān)我rou事?他說你就不怕王洛和回來找你尋仇?我說我不怕,你們不是會保護我嗎? 歐陽警官悻悻離開,他看得出來我在抗拒他們了。 說實話,沒人喜歡被利用,也沒有人喜歡被當(dāng)作棋子,傻乎乎地被走來走去。 我在第三天的時候,坐著輪椅參加了小美的葬禮,很簡陋,在火葬場的殯儀館中舉行。我見到了小美的父親,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長得老相,佝僂著身子,眼圈紅,在跟小美的jiejie說話。他看見我,十分憤怒,沖過來要打我,被阿根他們攔住了,但是卻啐了我一臉口水,罵了很多難聽的話。 我以前聽說他是個老實巴交的農(nóng)民,然而此刻,卻像一個要去戰(zhàn)場殺敵的戰(zhàn)士。 過了一會,小美的jiejie好歹勸住了他,他狠狠地瞪著我。 我跟小美的jiejie打招呼,這個美麗的少婦以前都會很熱情地叫我陸老板、陸老板,現(xiàn)在卻只是冷冷地看著我,像看一個陌生人。 是火葬,所以葬禮很簡單,小美家里沒來多少人,幾個親戚,還有一個拖鼻涕的小孩子到處找人要糖吃。小美平時人緣很好,飾品店除了幾個值班的,其他的人都來了。中途小美的姐夫,一個瘦弱的眼鏡男過來跟我談賠償?shù)氖虑椋嬖V我,小美的死完全是由我而引起的,我有必要對此負(fù)責(zé),不然他們會去法院起訴我。 我問要多少,賠給誰? 他張口就是一百萬,賠給小美的父親……和她jiejie。 我說哦,那你去告吧,隨時讓法院開傳單給我,無所謂。他急了,說你怎么可以這樣,小美是你女朋友,也是你手下的員工,于情于理,你都要承擔(dān)起責(zé)任來的!你要是這樣子,我們就去告你,告得你傾家蕩產(chǎn),搞得你名譽掃地,聲名狼藉。我笑,說你倒還是會用幾個成語,也人五人六的,怎么就是不懂法呢?好吧,現(xiàn)在不談,等送走小美,我后面去找她父親談吧。 他又急了,說他是小美父親和jiejie的全權(quán)代表。 我沒理他,我能夠體會一個失去孩子的父親的心情,但是卻不會理會一個失去小姨子的姐夫的不合理要求。我店里面那兩個老油條員工走過來,嘻嘻哈哈地夾著他,推搡著到前面去。這時候,消失了好幾天的雜毛小道出現(xiàn)了,他賊笑兮兮地蹲在我旁邊,右手朝我舉起大拇指。 他說陸左你真的好本事,看不出來啊,殺人于千里之外。 我淡淡地說哪有,那廝未必能夠逃出三十里吧?蕭克明嘿嘿笑,說是,我剛剛從附近那個開發(fā)園區(qū)回來,那個家伙死在一家旅館的日租房里面,全身潰爛、高度腐化、皮與rou分離,血淋淋的rou身在洗手間,爬滿了白色蛆蟲,頭在床上,腸子拉了有六米,整個房間就像屠宰場,熏臭得跟糞坑一樣……你不錯啊,小毒物、小毒物,你不會是五毒教的后人吧? 我說你確定你自己是修道之人么,我怎么感覺你這么興奮呢? 他嘿嘿地笑,他說你應(yīng)該不會收徒,但是我們是朋友啊,是好朋友啊,有你這么霸蠻的朋友,我好有安全感哦!嗯,對了,估計條子還會來找你的。 他自從跟我熟了之后,也不叫道友了,也不叫先生了,勾肩搭背,慣熟得很。 我沉默,何謂靈蠱?這和之前提過的靈降是一樣的,需要極大的精神力……或者怨念才行,我之前把金蠶蠱的蠱毒下到了mp4上,但是隱而不發(fā),直到他突破重圍,逃遠(yuǎn)了,認(rèn)為沒有威脅了,我才用附在上面的一縷掛念,和著自己心中的悲憤,引發(fā)蠱毒。 他死于自身的毒素牽扯,數(shù)年來的降頭毒素怨靈潛隱著,一直到了某個臨界點,瞬時蒸發(fā)。 他不死,我心難安。 得到了王洛和的死訊,我笑了笑,感覺自己的臉皮有些繃,心情仍舊郁積。 殯儀進(jìn)入了尾聲,準(zhǔn)備把尸體進(jìn)行火化了。小美的父親呼天搶地在哭,小美的jiejie也哭得淚如雨下,他姐夫一邊哼哼,一邊緊張地看著我,似乎怕我跑掉。我不理會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前方,回憶起小美的音容笑貌,以及跟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說句實話,對于小美,我憐大于愛,說有多么悲痛欲絕,這太假。但是,這么一個粘在身邊噓寒問暖,把全身心都系于我身上的女孩子黯然離世,永遠(yuǎn)離開了我,這讓我實在接受不了。 小美他姐夫?qū)ξ艺f了很多屁話,但是有一句說得很正確:是我害了小美。 這件事情我一點兒也不否認(rèn)。 這件事情便如同心蠱,蠶食著我的心靈。每一個我愛的人,都會離開我的身邊――我必然要在“孤”“貧”“夭”三種結(jié)局中選一樣嗎?這些人都會離我而去嗎?養(yǎng)蠱之人的宿命,我是逃脫不了嗎?命運的河流分支無數(shù),雖然最終會流進(jìn)大海,走向死亡,但是途經(jīng)的風(fēng)景卻各有不同。命數(shù)這東西,我以前不信,現(xiàn)在仿佛有些信了。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根線在牽引著我,跌跌撞撞走向前方。 最終,我賠給了小美的父親12.54萬元,這里面牽扯到一些計算公式。除此之外,我額外給了他30萬元的補償金,當(dāng)是給他的精神賠償金。王洛和至今我仍然不知道來歷,似乎是滇黔一帶的,也似乎是東南亞的(后來知道他說的毛淡棉是緬甸孟邦省的一個地名),這家伙是個窮鬼,在東官犯案期間的花費,居然還是從我保險箱里撬出來的七千現(xiàn)金。 這家伙還省得很,后來歐陽警官找我,居然在房間里還有四千多。 還有一個被血跡浸爛的mp4。 所以,這些花費全部都由我的賬上支出,還好之前李太太給了我50萬診金,才大大緩解了我的財務(wù)壓力。小美的父親拿著錢走了,說不上失落也說不上高興,有些神情落寞――這些錢也許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大數(shù)目,但是,這是拿他女兒的命換回來的。 倒是他大女兒、特別是大女婿頗為興奮,圍著老岳丈不斷說漂亮話兒。 小美的父親要帶著女兒的骨灰回到南河商丘,把她埋在一處向陽的山頭,日日看那太陽從東邊升起,西邊落下。我問他要地址,說有空去拜祭,許是錢的作用(談賠償?shù)臅r候我主動加了30萬),又或者是他的悲傷減輕了一些,他告訴我說,要有空,去玩玩也好。 其間歐陽警官來找過我數(shù)次,談及王洛和的事情。 這人是個黑戶,沒有身份證,也不知道他來自何方,是何人,自稱王洛和,年歲約摸50歲,容貌異常,身上有科學(xué)解釋不了的東西(興許是基因變異),會變成“狼人”(其實是猴人),死于2007年11月下旬,死狀頗慘。 歐陽警官問我說,陸左你覺得王洛和是怎么死的? 我說法醫(yī)怎么講?他說法醫(yī)都吐得把現(xiàn)場破壞了,研究半天沒有一個結(jié)論,說迄今為止沒見過一個人會死得這么慘。我?guī)退钢碜谏系睦ɑ。f是不是因為基因變異,不穩(wěn)定,結(jié)果突變了,就死了。也許吧?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笑,這笑容很有內(nèi)涵。 我說你不會以為是我吧?我可是全程都在你們的注視之下,就差上大號被圍觀了。 他搖了搖頭,說確實沒有證據(jù)證明是你干的,但是,從我聽到的消息,我覺得你很有嫌疑……不過呢?我只是個小警察,不是頭兒,所以沒有話語權(quán),只能放過你這個可能的兇手咯。但是有一個事情,以后我有什么難處找你幫忙,你得答應(yīng)。 我搖頭,說除了幫忙洞房這事兒,其他免談。 他想拍我肩膀,但是手停在了半空中,指著我悻悻地笑,說我都能當(dāng)你叔了,你還開你嬸的玩笑!我說我怎么知道我有幾個嬸嬸啊,走村串巷多少紅色燈光,你敢說你沒有付過床位費體檢費?他一臉的正氣凜然,說沒有,他從來不干這事兒。 好吧,不管我信不信,反正他信了。 經(jīng)歷了朵朵一次、小美一次,共計兩次威脅,讓我有了警覺――這世界上從來都不怕強大的敵人,只是怕躲在暗處、陰狠狡詐兼猥瑣的敵人,連黑社會都有“禍不及家人”的潛規(guī)則,他們愣是當(dāng)作看不見,我不知道我離那個可怕的世界有多遠(yuǎn),但是王洛和的到來,已經(jīng)給我敲響了警鐘。我懵懂無知,不知道到底還會不會有李洛和、劉洛和的前來。 這世界上太多恐怖的事情,但是最讓人不寒而栗的,是人心。 于是,我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退掉店里的股份,不再參與飾品店的經(jīng)營。 阿根很吃驚,問我為什么?我跟他講了我的顧慮,說之前看到一個港片,鄭伊健演的那個白毛青年,自號“天煞孤星”,我跟他很像,婚姻難就、刑親克友、六親無緣、兄弟少力……掐指一算,一大把各種稀奇古怪的理由。兄弟我不是不想跟你一起創(chuàng)業(yè),一起奮斗,只是怕連累了你。 阿根說怕個球,這兩個店是我們倆一起搞起來的,現(xiàn)在正紅火,你轉(zhuǎn)給我算個什么意思?別搞封建迷信的那一套,小美死了,我知道你很難過,心灰意冷,這我都能理解,但是犯不上,真犯不上,死者已矣,生活還在繼續(xù),活著的人要為自己的未來負(fù)責(zé)。 我很驚奇地看著他,說你怎么會說出這么一番大道理來,看不出。 他低下頭嘆了一口氣,說上次為王姍情的事情,被你罵醒了,想了很久,我現(xiàn)在算是看明白了――天空飄來五個字:這都不算事! 我們談了很久,后來我把股份折了一些給他,又折了一些給除小美之外的另外一個店長古偉,最終保留了10%的股份,但是不參與具體的經(jīng)營。阿根問我接下來打算怎么辦?我說沒想好,先把傷養(yǎng)好,然后想一想接下去,要做些什么事情。 接下來的日子我安心養(yǎng)傷,做康復(fù),看書寫字,基本沒有什么故事,很平靜。我康復(fù)得很快,總共沒要一個多月我就出院了,醫(yī)院的醫(yī)生并沒有驚奇,反而覺得我這個麻煩走了,終于清靜了。為何?這主要是因為蕭克明這個雜毛小道,一直賴在我家混吃混喝,沒事來找我玩,順便勾搭醫(yī)院的護士meimei。美女在哪里都是稀缺資源,醫(yī)院女人雖多,但優(yōu)質(zhì)的少,雜毛小道的勾搭能力很強,不多久醫(yī)院兩個以容貌身材著稱的院花被他斬于馬下。 愛屋及烏,也有恨屋及烏,醫(yī)院的男醫(yī)生現(xiàn)在看著我,都是苦大仇深。 出院后,我搬到了郊區(qū)一處房子,這也是我的,租給別人住,還供房的貸款。共三個人,正好有一個人走了,于是我就搬過去。郊區(qū),總比市區(qū)清靜,同屋的兩個人上班去后,我就在房間里潛心讀書,想把《鎮(zhèn)壓山巒十二法門》讀懂,看透。蕭克明想賴過來玩,我不讓,他就在東官各處的天橋、廣場和小區(qū)門口擺攤算命,以此糊口(東官的同志也許見過這么一個猥瑣的道士)。 這樣清靜的日子過了大概一個月,2008年1月初,顧老板打電話問我,上次說的那十年還魂草,你還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