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中仰白僵事件
·第十一章· 中仰白僵事件 墳前有些混亂,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都還不是很在意這聲音,然而這聲音卻十分執著,扣扣、扣扣…… 人群中的聲音開始逐漸低落下來,大家都四處張望,想找出是哪里發出來的響聲。這亂墳崗子里,怎么會有這種骨節敲擊木頭的聲音呢?于是都探著頭過來,瞧向那挖出來的坑。 那口裝著羅聾子尸體的薄皮棺材旁邊沒有人,但是卻傳來了輕微的搖晃,接著那聲音又執著地響起來。 下午三點,天色昏暗,有風從對面的山頭刮過來,嗚嗚地吹著,黑壓壓的云層低垂下來,仿佛下一刻就要下雨了一般,整個坡上的氣氛都十分凝重。剛才還大聲叫罵的村民臉上都露出了恐懼的表情,相互推搡著,不斷地往后退。老村長到底是個拿慣主意的人,走上前來,一直來到了墳邊,聽著這詭異的響聲從棺材中傳出,強作鎮定,伸出一雙粗糙的老手拉我的衣袖,說,后生崽,真有問題??? 我聳了聳肩膀,說,要沒有問題,我們沒事跑到這山窩窩里面,來挖啥子墳喲?這個羅聾子又不是有錢人! 其實不止我們那兒,整個苗疆一帶,特別是鄉下,老一輩人都很迷信,逢初一十五,香燭不斷,就是怕有個災禍纏身,相關的傳言也多得很。村民們陸續聚攏在一起,剛才還如同狼一般兇猛,此刻卻又跟那小綿羊一樣,忐忑地看著我們,每個人都惴惴不安。 那棺材開始搖晃起來,聲音越發地大了。 老村長咽了咽口水,換了一副口吻,說兩位大師,這下可該怎么辦才好喲? 我走上前來,盯著那棺材看了一下,跟雜毛小道交換意見,說,莫不是變成了僵尸?雜毛小道有些疑惑,說,這個地方的風水固然差勁,但也不像是養尸地啊,怎么可能這么容易尸變?不可能吧…… 正說著,那口薄皮棺材的黑色蓋子突然間就裂開了,從里面直直地跳出一個黑衣黑褲的男人來。 只見他身體僵直,臉上的肌rou萎縮,眼睛呈現出一種死魚一般的白色,瞧這臉,不是羅聾子還有誰? 從棺材中跳出的羅聾子渾身但凡裸露出來的肌膚,上面都是一層細密的絨毛,如同家里面做霉豆腐發酵時候的那層白毛。他眼睛直勾勾的,鼻子像狗兒一樣聳動,張開嘴,一口黑色獠牙,發出嚇人的嘶吼聲,接著奮力朝著人群蹦去。 村民們哪里見過這檔子陣勢,全部都將手上的家伙往前一扔,撒丫子就往坡下跑去。 就連地上蹲著的民兵隊長和那幾個漢子,也一溜煙跑得不見蹤影。 而我旁邊的老村長,他則嚇得“啊”的一聲大叫,竟然直愣愣地栽倒在地上。那場面混亂極了,然而見到這一身白毛的僵尸,我的第一感覺竟然不是害怕,反而有一種熟悉感。 不過是最差一級的白僵而已,行動遲緩,不靈活,又怕陽光又怕雞狗,晚上偷偷摸摸出來嚇人還好,現在嘛? “呵呵!” 好吧,不得不承認,一個人見過了太多的恐怖,本身便很恐怖;見了太多的變態,本身就很變態。 這句話用文雅一點兒的句子來表達,便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見過了頂級飛尸,我和雜毛小道表情輕松,然而圍在墳地前的那一大群人,卻嚇得不輕。他們都是在山路上飛奔的山里人,攆兔子的時候能把自家的狗都累趴下,沒一會兒,已然跑到了坡腳下,留下了一堆破鞋子。我入特勤局不久,知道類似于這種容易引起恐慌的事件,是需要隱藏的――這是水面下的潛規則。 我也不敢把事情鬧大,掏出震鏡,沖著朝我踉蹌奔來的羅聾子當頭就是一照。 無量天尊! 它被定住之后,雜毛小道斷然出手,廉價桃木劍刺出,劍尖挑動著一張黃色符紙,瞬間便黏在了它的額頭上。 然而被貼中了符紙,但那家伙卻并不停止奔走,依然踉踉蹌蹌地朝我過來。 我心中一跳,這家伙,并不是普通的白僵那么簡單,似乎還有一些料子在。不過我心情也不緊張,抄起地上的鋤頭,便朝著這家伙的腿關節擂一棍子。一棍即敲實,我仿佛敲在了石柱子上面一樣,回饋的力道很大,完全不像是白僵的身體。 我暗道不好,這羅聾子定然是修有秘法,使得自己在短暫的五個多月,就已然養成了銅甲尸的雛形。 果然不愧是資深的養蠱人,巫蠱一道,確實有很多精妙獨到之處。 一番交手之后,我們立刻明白了羅聾子的實力。與這僵尸拼力氣,顯然不是一件聰明的事,于是我們放棄了力斗,開始與之周旋起來。破此邪物,最好的莫過于將黑狗血、黑驢血或少女的下宮血等物淋在其頭上,最是立竿見影。這荒郊野嶺,很難找尋,不過正好我袋中有些剩余的糯米,便朝它噼里啪啦一撒,將其燙得嗷嗷直叫。 雜毛小道也發了狠,虛晃了幾招之后,將那把廉價桃木劍直接捅進了僵尸的嘴中。 木劍入嘴,自然被一口咬斷,雜毛小道并不介意,將這斷碴也塞了進去,口中一聲怒吼,曰:“呔!” 那羅聾子化身的白僵竟然往后直直倒跌而去。 我大步向前,給這個家伙當胸就是一個“外獅子印”,口中的“金剛薩埵法身咒”急速念出,感覺這僵尸身上的怨力消散,開始變得沒那么濃郁了。雜毛小道往這家伙的腦門上輕輕一扣,這家伙便不再動彈。我歇息了一會兒,招呼旁邊嚇得不敢動彈的小李,讓他把地上的老爺子給扶起來,別這邊沒事,老爺子倒又心臟病了。 小李哆哆嗦嗦地走過去,掐住老村長的人中,不放心地問,這死人還會再動彈不? 雜毛小道自信地回答,說,放心,吃了我這一記桃木劍,又經我和陸左兩人的道力震散,它的怨靈已經消散,不會再凝聚了。不過,這東西尸變之后,渾身均是毒,倘若讓什么野狗貍貓或者老鼠吃了,又是一場禍害。 說話間,老村長幽幽醒了過來,所幸沒有受到精神上的創傷。 我們跟他說明了緣由之后,讓他召集村民,把這地上躺著的僵尸給火化了,并且讓他給村民們統一思想,不要將這件事情說出去,不然整個村子都會遭災的。老村長唯唯諾諾,點頭答應;小李打了個電話給馬海波,講明緣由,然后扶著老村長一同下山,去找山民。 小李路過我這里的時候,褲襠里一股子尿sao味,顯然剛才嚇得不輕。 我和雜毛小道蹲在墳頭,笑說小李這家伙,剛開始看著一點兒事都沒有,以為是個膽子雄壯的人,卻沒想到尿了一褲子,哈哈。說著話,我體內的金蠶蠱一陣sao動,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傳遞到我的心頭。我站起來,看著天際那低沉的云,仿佛要下大雨一般。 順著金蠶蠱的指引,我來到了羅聾子的薄皮棺材前。 只見那黑色棺材蓋被破翻開去之后,里面并沒有什么陪葬物件,只是一些尋常的白色布匹,在下面,有一層油膩的液體。 而那液體里,密密麻麻的有好多紅色蠕動的蟲子,在翻滾爬行著。 我眼皮一跳,這些東西可不是正常的蛆蟲,如螞蟥般身形扁長,口器古怪。雜毛小道凝神看了一會兒,皺著眉頭說,這東西,莫非又是什么蠱毒? 我點頭,接著又搖頭,說不知道。羅聾子的死本身就透著一股子詭異:因為沒有充足的證據,所以他的判刑只是勞教幾年而已,沒多久就能夠出來了,然而他卻在所有人都未曾防范的情況下,選擇了自殺,而且還是充滿了宗教神秘儀式的怨靈祭祀,顯然是不懷好意,蓄謀已久的。 不過說這么多,也無用,過了半個小時左右,退散去的村民又重新返回來,而且還帶了火化用的柴火和燃料。 一同來的還有兩個眼神明亮的中年人,方臉劍眉,走路的姿勢像軍人。 經介紹,原來他們便是洪安國給我講過的,監管這青山界的專業部門人員,正好在這村子附近,聞訊就趕來了。我們握了手,相互寒暄幾句,然后點燃了熊熊火焰,將羅聾子和棺材里的怪蟲,付諸一炬。 白僵足足燒了兩個多鐘頭,濃煙滾滾,味臭之極,彌漫了整個山頭。 好些個小孩子受不了,紛紛嘔吐,我于是招呼體質弱的人先暫時離開。火焰燃燒完畢,留下了一包黑色灰燼。我挑了些無傷大雅的骨灰,讓人收斂,置于墳中,其余之物也不放心別人,便與雜毛小道在向陽的山頭選了一顆老松樹,挖坑埋下。 松樹歷寒不衰,四季常青,莊重肅穆、傲骨崢嶸,乃鎮壓邪物的不錯選擇。 完成這些后,我們與老村長握手告別,剩下的工作,向上級匯報之類,則由那兩個中年人來做。乘車離開中仰的時候,我意外地在寨門口附近看見了賈微的父親慧明和尚,我們相互對望,并沒有交流,錯肩而過。 說實話,我真不知道隔離青山界的負責人,居然是他。 他是想把自家女兒的尸體,給找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