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在捕獲他。

    他也在捕獲祂。

    他心甘情愿的沉浸在祂給予的幻夢之中。

    而祂也同樣如此。

    如果可以一直這樣，該多好啊。

    靠在沈舒寧肩膀上的裴念漫不經(jīng)心的想。

    祂陪在沈舒寧身邊，做一個溫順乖巧粘人的未婚妻，等到沈舒寧老去，死去，祂再捕獲沈舒寧的靈魂，同歸虛空，在滿足中陷入無止境的沉睡，再也不會有人喚醒祂。

    永遠在一起。

    只是想著這幾個字，祂的滿足都能濃稠到變得汁液。

    沈舒寧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清晨了，裴念已經(jīng)下樓去做早餐，他洗漱完吃了藥，想到昨天的一些事情，給趙西衛(wèi)打了電話。

    “出現(xiàn)了嚴(yán)重的幻覺是嗎？”

    “是的……”

    “你看見了，另外一個你的未婚妻？”

    “嗯……”

    電話那端，趙西衛(wèi)的語氣依舊溫和無比，“那沈先生可以為我重述一下當(dāng)時的場景嗎？”

    沈舒寧走到陽臺外，重復(fù)了昨天白天的事。

    空氣里彌漫著寂靜的氣息，他揉了揉還有些昏沉的額頭，等待趙醫(yī)生的回復(fù)。

    他說完以后，趙西衛(wèi)安靜了一會兒，而后緩慢道：“一般來說，病人的幻想根源還是在自己身上，沈先生，你可能不是很信任你的未婚妻，并對她抱有一種懷疑的態(tài)度?！?/br>
    “你的不安穩(wěn)反映在你的幻覺上，你似乎覺得她很危險，你的未婚妻讓你不安。”

    啊，可能。

    沈舒寧小聲的對自己說。

    他很清楚，雖然他無數(shù)遍對自己說，對陶楊說，她是裴念不會錯，然而他的內(nèi)心始終種著一顆懷疑的種子，隨著相處時間的漸長，懷疑的種子不斷生長蔓延。

    不……又或許……

    趙西衛(wèi)的聲音打斷他接下來的想法。

    “我之前有聽陶先生說過您和您未婚妻的事，她回來之后，身上可能出現(xiàn)了和以前不太一樣的變化?！?/br>
    “嗯……人都是會變的，沒有一個人可以一直處于一個狀態(tài)里沒有變化，這是再正常不過的表現(xiàn)?？赡苁沁@個表現(xiàn)，讓你對你的未婚妻有著不信任與懷疑?！?/br>
    有道理，聽起來很值得信任的分析。

    “不如沈先生在最近的時間里多多注意您的未婚妻？”趙西衛(wèi)提出了友好的建議，“也許在這個過程里，你能不斷發(fā)掘自己，治愈自己，知道自己的病癥，明白自己的心?！?/br>
    他的嗓音如沐春風(fēng)，透著極強的說服力，沈舒寧靠在窗上，低聲應(yīng)了一聲：“我會的，謝謝趙醫(yī)生的幫助?！?/br>
    趙西衛(wèi)在電話里笑：“你是我的病人，為你負(fù)責(zé)是我應(yīng)該做的事，這樣吧，沈先生，我現(xiàn)在在國外，暫且回不來，不過五天以后我要回來參加陶先生的生辰宴會，在陶先生的生辰宴會上，我們可以見一面聊一會兒天，順便我會帶一些小儀器，給沈先生做一下腦部神經(jīng)的治療，你看怎么樣？”

    沈舒寧：“那麻煩趙醫(yī)生了?！?/br>
    趙西衛(wèi)：“不麻煩，你是陶先生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br>
    電話掛斷，沈舒寧深呼吸了一口氣。

    他再次揉了揉眉心，轉(zhuǎn)身下了樓。

    樓下未婚妻已經(jīng)做好早餐，她忙碌的樣子沒有一點憂愁，反而快樂得像只無憂無慮的小鳥。

    沈舒寧看著她的背影，久久沒有動彈。

    裴念回頭看見了他，彎著眼睛笑了笑，“該吃早飯了，阿寧?！?/br>
    這一天里，她做了早餐，給院子里的花換了破損的護膜，然后看了一會兒書，在她看書的時候，沈舒寧進了畫室，等了再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

    他找了一個筆記本，按照趙醫(yī)生說的那樣，開始觀察著他的未婚妻。

    深夜時分，他在畫室里猶豫了一下，落下了筆。

    【12月16號，念念看起來……很正常，她做了早飯午飯以及晚飯，有些辛苦，看了一會兒的書，現(xiàn)在正在客廳里看偶像劇。嗯……她還照看了花園里的花，今天的天氣很冷，氣溫接近零度，我好像被念念養(yǎng)成了一個廢物……】

    寫到這里，他怔愣了一下。

    的確，不知不覺里，他的生活已經(jīng)被念念掌控得差不多，他就像是被飼養(yǎng)的寵物一樣。

    “不能如此了……”

    他喃喃自語著。

    第44章

    如果說, 沈舒寧之前以為自己對陶楊現(xiàn)在的地位已經(jīng)有了足夠清晰的認(rèn)知的話，那么在這一天, 他的認(rèn)知又被打破了。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最奢侈的, 最華麗的盛宴。

    它佇立在這個明珠一樣的海邊, 讓人不敢靠近，陸陸續(xù)續(xù)穿著西裝禮服的人在侍從的彎腰中上了巨輪, 他們中的人有人氣如日中天的巨星，有富豪榜上常熟的面孔……

    優(yōu)雅的貴婦，美麗的千金, 英俊的紳士……

    夜色下，它就像一場最盛大的煙火, 經(jīng)久持續(xù)的展示著自己的奢靡。

    他來的時候離宴會開始只有十分鐘了，巨輪上的賓客們從容不迫的走動著，等待著這艘巨輪的開啟, 然后開始享受這一場海上的饗宴。

    沈舒寧有些想要退卻了。

    他知道自己不屬于這樣的場合。

    但這是陶楊發(fā)出的邀請，他不可能真的離開，他嘆了嘆氣, 牽著裴念的手, “念念, 我們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