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林毓中嘗了一口,眼前一亮:“這個酒味道很好啊,桂花香氣很濃郁,度數不高,但喝著很爽口。” “是吧。”和儀再度伸手向杯,得到了星及一個陰森恐怖的眼神。 ——星及平時是不吃飯的,但是自從到了林家,杜鵑總覺得不讓她上桌好像舊社會地主家奴役小丫鬟,雖然林家的幫傭也不上桌吃飯,但是和儀和星及儼然是十分親密的,杜鵑也沒把星及當傭人看,和儀說得很明白,星及是在她師父的拜托下負責照顧她。 這話倒也不算錯。 于是杜鵑總是在餐桌上給星及安排一個位置,星及也不好告訴她自己是不用吃飯的,只能坐下。 她吃東西是可以吃的,只是沒有什么口腹之欲,這些東西沒什么愛好,現在就端著一碗魚頭湯慢慢喝著,一邊盯著和儀杯子里的酒,用眼神告訴她:今天已經破戒了,不可過分。 杜鵑沒注意到她們兩個的小動作,正笑著對和儀說:“從鄉下抓的土鴨子,明天你走之前我讓廚房殺好你帶回去,放在冰箱里,周一燉湯喝,周三mama再讓人給你送過去。鴨湯養身,止咳潤肺,燉的時候加一點百合和白果,效果更好。” 和儀:“……” 和儀還能怎樣?只能笑著接受來自mama的愛。 林毓中在旁邊故意嘆氣:“我算知道什么叫做明日黃花了,這老大啊,在有老二在場的時候,那就是根草!我最近還忙呢!媽你怎么不想著給我補補?” 杜鵑白他一眼,嗔他:“可真能胡說你,你天天在家吃飯,哪燉少了給你補了?你meimei不在家里住,回來一次,我多給她補補有錯嗎?正允你看他,還和meimei吃醋呢。” “毓中啊——”林正允語重心長地開口,林毓中連忙舉白旗投降:“爸,打住打住,我真就是隨口一說啊!怎么你和我媽還同仇敵愾起來了呢?” 和儀、林毓晴、林毓齊忍不住笑出聲來,林毓中瞪了他們三個一眼:“小沒良心的!大哥的零花錢少收了?” 林毓晴與林毓齊低下了頭,和儀默默掏出手機:“哥,咱們公司最近那個項目是不是在招投資?缺口多大,我給你補上。” “打住打住。”林毓中連忙喊停:“你怎么知道那個項目的?” 和儀嘿嘿一笑:“內部消息。” 林正允笑著對女兒解釋道:“那個項目蛋糕太大了,咱們一家吞不下,說是招投資,其實是在找合作伙伴。晏晏消息很靈通嘛?私房錢也不薄啊!” “那是。”和儀輕輕挑眉:“這么多年什么沒攢下光剩錢了。” 第41章 . 和師樸實無華的日常 和師的湯,奪命的…… 和儀在林家住了一夜, 第二天待到下午,杜鵑讓人打點了一車的東西,直到天微微擦黑了, 才依依不舍地放行。 “晏晏你下周一定要再回來呀。”杜鵑握著和儀的手滿是不舍, “mama哪天就去看你,給帶些石榴糖, 你一定喜歡。” 和儀一笑,輕輕點頭:“好的呀mama。” “唉。”杜鵑抬手摩挲著和儀柔軟的烏發, 嘆著氣說:“你說要是在家里住該有多好, 可惜京大離這邊到底太遠了。明天就罷了, 后天一定要把湯燉上, 秋天就是要多喝湯補身體,鮮藕上市了, 多吃點也好,秋天吃藕,冬天就不畏寒。” 和儀倚著杜鵑笑盈盈地答應了, 杜鵑又道:“你也回來好幾個月了,早該辦場宴會熱鬧熱鬧, 可不是這個有事就是那個有事的, 一直耽誤著。mama想著, 等這回公司的項目成了, 慶功宴要大辦一場, 也好讓人知道知道, 咱們林家的小姐到底是什么樣的的, 免得在外面讓人沖撞了。” 和儀無奈,“哪里就不認識呢?前天在盧津江那碰上一個,打眼就問我姓不姓林, 我還真是頭一次經歷這種事。” “哦?”杜鵑挑挑眉,笑道:“誰嚇著咱們家晏晏了,mama罵他去。” 母女兩個笑作一團,林毓中端著杯牛奶緩緩經過,哀嘆一聲:“我怎么那么綠呢?” 和儀瞬間瞪大了眼睛,接過林毓中遞來的牛奶,神情莫名地看著他,眸中似有深意。 杜鵑也滿是驚恐。 林毓中臉都綠了:“不是那個綠!” “哦。”和儀和杜鵑異口同聲:“那是哪個綠?” “是成了根草的綠!”林毓中伸手在和儀額頭上敲了一下:“小丫頭不學好,一天到晚都想什么呢?” 和儀再度依偎到杜鵑懷里,扯著她撒嬌:“媽你看哥哥!” “mama打他!”杜鵑伸手在林毓中額頭上也敲了一下,又忍俊不禁地道:“你也是的,話能不能說的清楚些?mama還真以為你……”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林毓中一眼。 林毓中感覺自己受到了排擠,氣鼓鼓地轉身走了。 林毓晴拎著個箱子從樓上慢悠悠地下來,看到這一幕就忍不住笑了:“又怎么了?媽你也跟著哥哥和晏晏混鬧。” 杜鵑“哎呦呦”兩聲,說:“媽以前還真沒發現你哥哥那么好逗!小說害人啊,哈士奇的根骨,沒事兒裝什么霸道冰山總裁。” 她朗聲哈哈笑著,還沒走遠的林毓中回頭看了她一眼,眼中竟然帶著幾分委屈巴巴。 杜鵑于是哄了哄大兒子,林毓晴笑道:“媽你最近是開始看修仙小說了嗎?怎么都扯上根骨了?” 提起這個,杜鵑可有話說:“你們不知道,現在的作者啊,那個啥、腦洞,大的很!又是正道又是魔道的,哎呀,相愛相殺,賊香!” 說到興奮處,她還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兄妹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忽然感覺自己有點不認識這位母親。 比起和儀大包小包地回去,顧一鶴就簡單許多了,帶了兩身新衣,提著一盒顏料,回來投奔未婚妻。 他到家的時候和儀早到了,坐在廊下的搖椅上看著星及指揮來打工的鬼整理東西,聽到聲音就懶洋洋地抬眸,對著回來的顧一鶴展開手臂,笑著說:“歡迎回家。” 顧一鶴把東西放地上一放,快步上前和她擁抱一下,深深吸了一口和儀身上淡淡的藥香,忽然悶悶地說:“下回你帶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說什么傻話呢?”和儀好笑地點了點他的額頭,“蘭姑,把紅棗姜湯端一碗來。” 顧一鶴沒動彈,悶悶低頭蹭著和儀的肩膀,也不開口。 和儀搖搖頭:“誰家的大寶寶啊,我觀骨相,該有三歲零一百多個月了吧?” 端著湯過來的蘭姑忍不住噗嗤一笑,把凈白瓷的小碗放在和儀手邊的幾上,又遞上一個小碟子,笑吟吟道:“廚房做了藕粉桂糖糕,顧少爺應該喜歡,不如嘗嘗?” 和儀推開了自己頸窩讓的大腦袋,示意靈娘又搬了一張搖椅來,和她的并排放著,按著顧一鶴在上面坐下,然后挑眉輕笑著看向蘭姑:“剛才還有人因我拈酸吃醋,如今我竟然也體會到了。蘭姑偏心啊!” 蘭姑眉開眼笑:“姑爺嘛。” 她將兩粒糖果遞給和儀,悄悄道:“只準吃兩顆,不然準要牙疼的。” 和儀嘿嘿一笑,手一翻把糖果收下。 毛凝眉從茅山回來之后,和儀請他們在小院里吃飯,是深秋最后一次鱖魚宴了。 他們像是約好了一樣一起從外面進來,盧津江把提著的鮮奶遞給蘭姑,叮囑她:“這個奶不能久放,煮開了睡前喝,給她喝個新鮮。一定要煮開了,多煮一會兒。” 蘭姑笑著答應一聲,又接過毛凝眉等人提著的東西。 莊別致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桃花眼兒在小院里轉了一個來回,問:“你家和師呢?她請客,怎么卻不見人影了。” 蘭姑笑容不改:“為了招待各位,在廚房煲湯呢。” “媽耶!”莊別致迅速清醒過來,和盧津江齊齊喊出聲:“她煲的湯能喝嗎?” 毛凝眉的笑容僵住了,肖越齊倒吸一口涼氣,倒是從正堂走出來的顧一鶴神情淡然地請大家進屋,又告訴蘭姑去準備水果。 “鶴啊,哥們沒有對不住你的吧?晏晏她要下廚你就讓她下呀?”盧津江一副天都塌了的樣子,一手捂著胸口,用一種控訴負心漢的語氣,口吻中無限蒼涼地說著:“活不成了,活不成了啊!” “你叨叨什么呢?” 我回憶我的苦命人生不行嗎?盧津江剛剛要開口,忽然渾身一僵。 ……這聲聽著怎么那么像小霸王呢? 眼神悄咪咪一瞟,還真是! 于是滿臉堆笑地回過身,“和師您下廚勞累了!來來來,請坐,小的給你倒茶。” “倒茶就不必了。”和儀大手一揮,在沙發上坐了,漫不經心地哼哼說:“等會多喝兩碗湯,也算對得起我了。” 盧津江苦著臉坐在那里,就差咬個小手帕哀哀痛哭了。 偏偏和儀對自己的廚藝沒有半點逼數。明明從小吃慣名家大師的手藝,她自己作出來的東西塞進嘴里,不知道帶了多厚的濾鏡,竟然感覺好吃的過分,好歹先和師好勸歹勸,保住了大家的舌頭,沒讓和儀養成日日下廚的習慣。 而且論起和儀的黑暗料理,那也是有層次之分的,白米飯勉強過得去,炒菜尚可下咽,湯……只能說好歹沒毒。 當然,雖然味道著實不怎樣,但和儀作為一個顏控,做出來的菜那叫一個擺盤精妙絕倫,色香味……反正占了一樣。 顧一鶴喝著茶,看了和儀一眼,眼角眉梢浸潤出淡淡的幾分笑意,眉宇間的風采足夠令人傾倒了。 桌上的甜柑是杜鵑前天驅車送來的,味道很好,他伸手拿了個一個慢慢剝開,又極細致地去掉了那一層白絡,拿畫筆的手修長有力且十分靈活,剝起橘子來速度很快。 和儀咬了一口被遞到唇邊的橘子瓣,汁水酸甜得宜,味道極好。 于是也伸手拿了一個,剝開后喂了回去。 “噫~”盧津江和莊別致齊齊發出了嫌棄的聲音。 毛凝眉含笑看著,滿懷老母親的安慰。 和儀的湯上桌的時候大家的臉色齊齊僵了一下,她興致勃勃地挽起袖子給每個人都盛了湯,輪到自己的時候卻被顧一鶴把手按住了:“這湯解膩雖好卻性寒,你不飲為妙。” 和儀最后沒犟過自己的未婚夫,目光遺憾地看著那碗湯。 盧津江多想把自己手里的那一碗塞給她啊!然而顧一鶴在旁邊虎視眈眈眼神危險,不敢。 其實如果想開了,這湯除了味道不怎樣,那是處處都好!用料上乘,火候講究,也不知道和儀是怎么把湯熬成那個熊樣的。 早年,大家對此十分不解,按照和儀的步驟比對著原材料熬湯,熬出來的不說是絕世珍饈但也能入口啊!偏生不管什么好材料到了和儀手里,只要進了湯鍋,那就別想好了。 可能這就是天賦吧。 這是深秋最后一場聚會了,肖越齊和毛凝眉忙碌非常,飯后喝了一盞茶,接了個電話就匆匆走了。和儀快跑兩步把菊花雪耳糕給他們帶上,回來坐在花廳里道:“這事兒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結束。” “看著吧,一時半會是完不了了。”顧一鶴在榻榻米上的炕桌前打香篆,盧津江他們倆在旁邊看熱鬧,聽了和儀的話,盧津江隨口答:“現在圈里人人自危,問心無愧之輩也多半閉門,從前春風得意者栽了不知多少,冷清的厲害。我那的生意倒是好了起來,青陽街也熱熱鬧鬧的,凝眉她家那小丫頭可賺了不少。” 莊別致喝了口茶,“和咱們又有什么關系呢?最近考古經費不夠,我應該能在上京安安穩穩地過個冬了,等到了寒假,我就回湘省那邊了,也陪陪我爸媽。” “有編制的就是不一樣。”盧津江嘆氣:“前天我差點被銀行查賬,以為我是替人洗錢的。不是我賺得多和沒得快有什么不可思議的嗎?要不是老肖開條子,唉……” 和儀和莊別致很不講義氣地笑了。 今天上京冬天的第一場雪來得很早,一早起來涼風徹骨,推開窗看著滿地的銀白,和儀知道,冬天來了。 鋪子的事兒一直壓到現在都沒有開業,她早起喝了口粥,顧一鶴和同學約好要去寫生,吃過早飯拎著畫板就出去了,她自己慢騰騰地喝了消食茶,在小祠堂對著老頭子牌位念念叨叨一會,去暖房里折騰折騰,穿上羽絨衣,拎了一把油紙傘打算出門了。 星及追上來遞給她一個保溫壺,和師無奈拎上,打著傘出了門。 店鋪里冷冷清清的,她推門進去,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各種打算出售的零散小法器、玩意也都擺上了,由外到內,價格依次遞增。 柜臺上擺這個翡翠美人觚,空蕩蕩的,和儀往里添了水,將從暖房里剪下來的鮮花插上,香爐里點上香,然后走進內室對著窗簾一樣的錦旗美滋滋欣賞。 發呆中…… 拿出手機看小說中…… 喝養生茶中…… 中午了,檢查一遍香爐,走出鋪子,把門鎖好,拎著傘慢騰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