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溫雅著重看過偏僻的角落,熒亮的地板像是反水一般沁著水汽,白墻并未粉刷,尤其是背光的臥室,返潮太厲害,仔細看能瞧見床頭柜擋住的綠斑。 溫雅伸手從墻上蹭過,指尖上染了幾分白灰,“樓層太低,本就不是朝陽而建,后面還有一棵樹將所有光線遮的嚴嚴實實,屋子里濕氣太重。” 一眼便能看到的缺點,中介也不能昧著良心否認,“二樓有點潮這也沒辦法,但是現在網上賣的全是各種除濕器,效果好的很,這點小瑕疵無傷大雅。” 中介把窗戶推開,一截過長的樹枝支棱著探到屋內,“您瞧瞧,眼睛看著這些綠植心情都開闊了,夏天也涼快,這里可是二環,房主要的價格并不高,咱們買下來,過幾年保準能升值。” 陰涼跟潮濕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不開燈,整個臥室都是暗的,戶型設計也奇怪,衛生間那光線反而能透窗射入。 中介看出溫雅不滿意,安撫的說道,“您要是不喜歡咱再去看看濱海花園那套房子,九樓,絕對不潮,附近正好有菜市場。” “好。” 可惜等她看過還是不滿意,采光到是保證了,周圍全是安置房,車子停的亂七八糟,而且那里多是將房子做租賃之用,人群密度太大。 之后再看的房子要么面積太大,要么價格過高,亦或者距離工作地點太遠,整整一天時間,她全用來看房了。 城市的夜晚已經看不到星子,唯有各色霓虹亮著璀璨的光。 溫雅坐在街頭的長椅上,走了太多路,腳踝酸疼的厲害,她有些疲累的嘆了口氣,上輩子拼搏的東西一朝化為烏有,在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重新適應,舉目四望,她只剩茫然。 臨街的咖啡館內,穆清燁隔著窗戶看著外面那道熟悉的身影,眼神逐漸幽深。 “喂,看什么呢,跟我在一起還能跑神。”他對面的女孩不滿的說道。 穆清燁扎了個蛋糕填到她嘴里,“吃你的東西,閉嘴。” “閉嘴吃空氣呀。”女孩被他粗魯的動作噎的翻白眼,“你什么時候能溫柔點。” 她順著穆清燁的方向往外看,各色行人來往匆匆,瞧不出惹他失神的是哪個,“到底看什么呀,唔,這個蛋糕好膩,哥,你幫我買杯水去,我要喝百香果。” “自己去買。” “討厭,你怎么一點也不妹控。”穆彎彎腹誹他的冷淡。 穆清燁抬眸朝外看時,溫雅正好起身準備離開,他收回視線,“除了果汁還要什么?” 穆彎彎立馬補充,“兩個蛋撻,有草莓味的馬卡龍也給我買一盒,啊,再來一個冰欺凌。” 穆清燁居高臨下的瞥她,“才十九歲就這么富態,穆彎彎,你上輩子大概是個豬精。” “咿……你可是親哥。”穆彎彎摸著自己飽滿的蘋果肌,她寧愿胖的開心也不要摒棄口腹之欲。 穆清燁遞給她一個冰激凌,“其他零食我讓服務員給你打包,把這個吃完就回家。” “你要去哪?” “有事。”穆清燁彈了下她的額頭,“等我回來要是看見你的臉比現在還腫,我把你扔游泳池里泡一天。” 穆彎彎撇嘴,“知道了。” 穆清燁嫌棄的用紙巾擦拭指尖,“滿臉都是油。” 等人離開,穆彎彎掏出鏡子打量自己的臉,蓬松的狀態當真像個發面饅頭,紅潤又膨脹,她捏著自己rou嘟嘟的下巴,“回去打個陰影瘦瘦臉。”她一臉開心的拆開已經打包好的甜品。 穆清燁原本沒想多管閑事,只是記起她現下還是劫匪的目標,怕他師父說的血光之災應驗,且詭異的第六感提醒他,越是擔心的事越有可能發生。 溫雅正在駕車回酒店的路上,累了一天,她開車都覺得疲倦。 “溫秘書,你在哪?” 接通穆清燁的電話,溫雅的思緒還有些遲滯,“在路上,我……咝!” “怎么了?” “沒事,被包上的拉鏈刮了一下。”溫雅甩了下手指,血珠子直往外冒,“總裁突然打電話是工作有什么問題嗎,我現在開著車不方便能不能等……啪!” 掛在車內的水晶吊飾毫無征兆的掉落,明明鋪了軟墊,玻璃瓶竟然也摔碎了,濃重的香水味在車廂內彌漫,熏的人眼睛都睜不開。 溫雅連忙將窗戶打開,車子就近在路邊停下。 穆清燁等她這邊的動靜消失才詢問,“又有意外?” 溫雅看著手上的口子,語氣有些低沉,“多嘴問一句,尊師卜卦能力怎么樣。”她突然覺得有些心慌,就像是災禍來臨前,下意識給她預警一般。 穆清燁沉默片刻,“他剛算卦那會我去派出所舉報過他。”雖然是他師傅,他依舊覺得那人是個神棍。 “你開車小心些,到酒店時給我發個信息,然后再將位置定位發給我。”穆清燁末了補充道,“有時間談個戀愛,以后遇上危險也能有男朋友做依靠。” “……總裁說的是。” 穆清燁掛斷電話,車子才上路,他突然猛地踩下剎車,心臟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攥住狠狠掐捏,疼的他眉梢緊蹙,“什么鬼。”這奇怪的變化讓他心情煩躁。 疼痛稍縱即逝,快的像一場幻覺,穆清燁看了一眼手機,他輕嗤一聲,“信了你的邪。” 車頭卻調轉了方向。 溫雅將車子開入酒店的地下車庫,才走到負一樓的電梯處,車庫內的燈光突然開始閃爍。 肩膀被人猛地一扳,溫雅還未喊叫,嘴上就多了一雙手。 “唔……你是誰,放開。” 明滅不定的燈光閃爍不斷,像極了恐怖片中鬼怪來臨前的詭異,那人用手臂的力量鉗制著她的脖子,她去掰扯對方胳膊時能感受到底下肌rou的凸起還有濃重的汗毛刮著肌膚時的刺撓感。 男女之間力量懸殊,溫雅不再徒勞的試圖掙扎,在對方拖拽著她往攝像頭拍不到的地方移動時,她暗自蓄力。 他后背約莫抵在了承重柱上,步子微頓,溫雅深呼吸一口氣,張嘴在他小臂處使勁咬下去。 “賤.人!”男人痛呼,鉗制稍松,她掙脫束縛,兩指狠狠往他眼珠子捅,下一瞬又抬腳狠踹男人下.體。 三招防狼招式下去,再彪悍的男人也得跪,溫雅緊張的心臟幾乎從心口跳出來,看敵人已經捂著蛋蛋跪坐在地,她拔腿就往出口跑。 “媽的……這次一定要弄死你。”他轉身從車底下撈出一條鋼筋,踉蹌著追上去。 車庫的燈黑亮不定,溫雅好幾次撞到車身上,她暗自著急,才晚上九點鐘,酒店的車庫不該這么安靜。 劫匪在此處蹲點許久,他不僅將車庫的電路損壞,入口處的攔桿系統也出現故障,酒店工作人員早喊了工人修理,并阻止其他客人進入。(這都是作者胡扯,可行性不大) 包內的手機震動個不停始終無人接聽,穆清燁不耐再打,將車子停在酒店門口繞過攔路的保安跑進地下車庫。 “哎,先生,車庫的燈壞了,您不能下去。” 溫雅背靠一輛越野車前平復著狂亂的呼吸。 鋼筋在地面上摩擦的聲音尖銳刺耳,男人沙啞的威脅聲透著熟悉的陰森, “你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上次我已經把你掐死,你不可能還活著。” “給我滾出來!” “別躲了,我看見你了,腳漏出來了哦。” “砰!”鋼筋一一砸碎沿路的攝像頭,“等我找到你要一棍子將你的腦漿敲出來,你怕不怕啊。” 那人借著求生通道上微弱的光四處打量,一時整個車庫靜寂無聲。 電梯運行到負一層時的提示音在此時響起,“我的天,怎么這么黑。”女人嬌弱的牢sao聲透露出不耐。 “還星級酒店,電力系統真差。” “老公,快將你手機上的燈打開,人家穿的是高跟鞋呢。” “知道了,你扶著我的胳膊,別走太快。” 溫雅咬著下唇,來人并未設防,若是驚擾到兇手,無非徒添兩個受害者。 對方是沖她來的,溫雅不愿殃及無辜,往角落里藏了藏,她揚聲喊道,“別過來,這里有殺人犯,趕緊報警!” “啊!!老公!” “嘿,一個都別想逃。” “你是誰!”鋼筋落在皮rou上的敦實感讓兇手越發興奮,他正準備將旁邊那個一直彪高音的女人抽一頓,光影中一個高大的男人抓住他的手腕,骨頭像是被針刺一般,他手腕陡然失力,鋼筋砸在地上。 穆清燁沒給他反應的時間,一個擒拿將其反扣在地,沖著旁邊還在尖叫的女人喝道,“別喊了,報警。” “我……好,我這就報警……” “老公,你醒醒,你別嚇我。”借著手機上的光,她只看見自己手上全是鮮紅的血,音量升到極致又倏地降下去,“李總,你別死啊……” 兇手在他身下拼命掙扎,“放開我,我要殺光你們,都給老子去死。”他語氣有些癲狂,穆清燁掐著他身上的xue位抬腳踩在對方的小腿上,狠狠碾壓,“安靜點,吵死了。” 車庫的燈光乍然亮起來,原本正摸著柱子往前走的溫雅瞇著眼朝前面看去,穆清燁見她完好無損,冷厲的眉眼透出瑩潤的光,“哦,沒事。” 酒店的工作人員姍姍來遲,瞧見眼前如同兇案現場的場面,差點沒暈過去。 原本誠惶誠恐的女人突然攥緊了包,怯懦的往后縮,“不關我的事,我已經報過警了,兇手也被制服了,我先走了。” 不待旁人阻止,她踩著高跟鞋跑的飛快。 “等等,辦案也需要目擊證人呢。” 兇手臉被壓在地上依舊不安分,一雙眼睛紅腫不堪,陰森森的盯著溫雅,“你早就死了,我把你殺了,你是個死人……你死了!” 穆清燁抬頭看向溫雅,她自然的笑笑,“尊師當真算無遺漏。” “十算九空,大約只應了這一件事。”他意有所指的說道,“別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溫雅瞬間了然他在否決了空師父所說的姻緣,“我明白。” 等警察將兇手帶走,兩人又將所有事情說清楚,時至半夜,穆清燁順勢在酒店開了房間。 原本看房的疲累在發生差點被滅口的事,溫雅身體累到極致,精神卻始終亢奮。 “穆清燁,你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溫雅喃喃自語,被各種復雜煩亂的思緒擾的腦子發脹,她感慨許久,拉過被子蒙住頭強迫自己入睡。 她口中的某人則捏著一個香囊發呆,里面只放了一張薄薄的紙片,工整的繁體字寫著了空解出的簽文,“什么命運交纏,故弄玄虛。”他捏著紙片幾次欲撕毀又放棄。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好,睡覺。” ………… 梁成和打著哈欠灌下一杯苦澀的咖啡,擦掉眼角沁出的淚,他將手中的資料遞給溫雅,“公司委派工廠生產出來的零件跟圖紙上有些出入,我到郊外的廠子里看看是什么情況,這是應聘人的檔案信息,九點的面試你跟總裁一起。” “招策劃主管?” “穆總想給他的人工智能找個扛大旗的。”梁成和指著文件夾,“喏,全是國外留學回來的,聽聽他們口中的ai實cao究竟是怎樣的。” 溫雅隨意翻了下簡歷,自我介紹那一欄的獲獎經歷宛如鍍了金邊,各個精英。 “人事那邊似乎也挺熱鬧。” “招聘文員,兩場面試趕到一起了。”梁成和看了眼時間,“我得走了,不然趕上高峰期堵的人心慌。” “嗯,路上小心。” 聽了一場高大上又燒腦的面試問答,溫雅在購物車里又添加了一堆智能研發方面的書籍,她現在最窮的就是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