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余的船開過去的時候, 就看見大月亮缺了個口子。

    這一幕看得他心中一跳，還未來得及想其他什么，身體卻仿佛自己有意識一樣抄起了船上的魚鉤就往翻車魚身邊打去。

    長約三米鯊魚正虎視眈眈的打算上去也來上這么一口, 卻沒想到挨了當頭一棒。時余深知這些鯊魚已經見了血，嘴里吃到了rou, 不管這rou到底好不好吃, 符不符合胃口，那兇性必然已經激發出來了, 不讓它們知道怕, 它們是絕對不會走的, 故而他用的是魚鉤帶鉤子的那一頭，而非尾部的棍棒。

    魚鉤是出海必須的物品，時余時常打磨更換, 在陽光下甚至閃爍著一抹淡藍色微光，鋒銳難言，時余又是用了大力的, 這一下就讓魚鉤深深的扎入了鯊魚的身體之中。

    鯊魚吃痛，猛烈的掙扎了起來, 在海中不停的翻滾著, 時余一擊即退，快速的將魚鉤給撤了回來, 否則鯊魚全力掙扎之下他是絕對握不住魚鉤的，甚至有可能被鯊魚帶入海中。

    【槽, 對！時余, 扎它魚鰓下面那塊rou！那邊疼！】系統貓在一旁出著陰招，連風浪都顧不上躲了，就杵在船舷上圍觀：【對對對, 就是這里，記得撒手！快！這個太深了你搞不定！】

    時余立刻松開了手指，過期不然幾乎是在同時，一條鯊魚從海中躥了起來，直直地咬向了魚鉤，魚鉤那根實木制成的桿子就跟個熟透了的西瓜一樣，只聽見咔擦一聲，魚鉤桿在鯊魚口中被咬了個稀巴爛，要不是時余撒手得快，這會兒八成就要被拖下海了。

    不過魚鉤這種東西，大多都是有備用的，時余立刻就從船上翻出了第二根，接著開始了對鯊魚的戰斗。

    鯊魚吃痛之后越發得兇猛，有時候時余透過水面看見它們的眼睛，都覺得它們的眼睛是血紅的，那是與人類的眼睛不同的、一種充滿了兇性的眼神。

    有經驗刑警甚至可以通過人的眼神來判斷對方是否犯過罪。時人常說看到某殺人犯的眼睛就覺得頭皮發麻，因為他已經摒棄了作為人類的基本良知和底線，與周圍是那樣的格格不入，令圈養在精美的屋舍之中的小綿羊不寒而栗。

    時余自然也不例外。

    它們天生就生活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狩獵場中，每一條鯊魚的成長都代表著它們親手剝奪了無數生命，它們只有獸性，沒有人性。

    在心中惡寒的同時，他也知道這一場各為利益的戰爭他不能退，一旦退了，那就是損人且不利己，從任何方面來說都是血虧。

    這么一想，時余手下魚鉤越戰越勇，打的就是你退我進，你進我躲的游擊戰。三條鯊魚的身上被時余扎了七八個口子，雖暫時還不致命，不斷流失的血液卻讓它們在心中不斷判定著再逗留下去到底值不值。

    它們的想法非常簡單，不過是雙方在爭奪獵物，如果搶不過，那么就換一條獵物，沒必要把小命交代在這里。

    周圍的海水被染得一片通紅，最終在時余一擊劃破了一條鯊魚的眼睛之后，幾條鯊魚終于放棄了翻車魚這一道美味的大餐，逃竄而去。

    系統貓在旁邊啪啪啪小海豹鼓掌：【爸爸牛逼！】

    時余一身的狼狽，身上的雨衣不知道何時已經掉進了海里，時余喘著粗氣抹了一把臉上的海水，舉目望去，早已找不到明黃色的雨衣飄到了哪里去了。

    時余把魚鉤杵在地上，借力休息了一會兒，他覺得手掌心里一片火辣辣的疼，低頭一看，他才發現手上多了幾道細碎的傷口，整個掌心都呈現一種嚇人的紅腫。

    他咧了咧嘴角，順手將魚鉤在水里晃了晃，沖走了它上面的血水，這才有空看向翻車魚。

    翻車魚身上被咬了一個直徑至少有半米的半圓形缺口，它卻仿佛沒事人一樣的動也不動的躺在海面上，半點想要逃走的意思都沒有。原本黑黝黝的眼珠子往上翻著，露出了大大的眼白，要不是熟知翻車魚的習性，時余還以為它已經死了。

    時余用魚鉤的背面戳了戳它的身體，看著它那懶洋洋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他惡聲惡氣的道：“我跟你說，你今天不跟我走也得跟我走，按照江湖規矩，你已經是我的獵物了！”

    翻車魚：……沒反應。

    沒反應也就算了，它還把眼白更往外翻了點，本來還能瞅見一點點眼珠子，現在是完全看不見了。

    時余氣煞，揪著系統貓道：【系統，有沒有辦法把這條魚給我弄回去？！我不管！反正今天這條魚我要定了！】

    好了，時余被氣得連‘系系’都不叫了。

    系統貓甚少看見這樣的時余，上一回還是它逼著時余接活當宿主在他耳邊放了三天廣場舞金曲的時候。

    它縮了縮脖子，小聲逼逼：【很貴的……時余，別急嘛，這條魚一時半會兒也跑不了，我幫你把它給鎖定了，咋回去弄條大船來把它給撈回去不香嗎？】

    【……你別沖動，真的犯不上。】

    時余反問道：【那要是再來一回怎么辦？就這條翻車魚傻不愣登的狗樣子，我不在誰保它？】

    系統貓抬起一根爪子指了指一旁的海面：【你不在也有人保它——這不是來了嗎？】

    時余順勢看向了海面，他一開始還未察覺出什么來，系統貓抓耳撓腮的指了指更遠的地方。

    時余下意識的看向遠方，卻發現不遠處的海面是那么得明亮璀璨，而自己腳下這一片卻是說不出的暗沉。

    他驟然反應過來，是什么東西在下面！

    若是時余在天空上，便能看見海面下有一道極為寬廣的陰影，將他的小船籠罩于其中。

    那一道陰影從船底下一劃而過，在四周盤旋了一圈，不遠處的海面出現了驟然出現了一道白色的洪流，緊接著一條巨大的鯨魚自海中一躍而出，無數的水流自它的鰭上滑落，形成了如同瀑布一般的光景。

    它躍得極高，黑白色的身體幾乎遮蔽了太陽的光線，明明碩大無比卻又顯得極為優雅的身體在空中旋轉了一周，隨即落入了水中，掀起了巨大的浪花。

    遼曠空靈的鯨鳴在海域之中回響著，震耳欲聾。

    時余一時竟然無法反應過來，那樣的龐大的身體在極近的地方帶來的震撼是遠遠超出任何媒介中轉而來的影像，他近乎感嘆的望著那一道身影，直到它落入水中后時余才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是座頭鯨。

    那是一條大得令人震撼的座頭鯨。

    翻車魚被這幾道浪花掀得飄遠了，又奮力的扇動著自己的魚鰭游了回來，座頭鯨落入水下后便消失不見，連水面上的陰影都不曾再看見分毫。

    【人家保護神都回來了，我們也差不多該走了吧？】系統貓小心翼翼的說：【下次我們趁它沒回來再來撈它！放心它肯定跑不了！我給你打擔保。】

    時余久久沒說話，系統貓正以為時余他被說服之際，時余卻幽幽的說：【你之前說的很貴的東西是啥玩意兒？我買的起嗎？】

    要不是沒有毛，系統貓的毛都要炸了：【你怎么說不聽啊！很貴！很貴！真的很貴！讓你傾家蕩產的那種貴！】

    【那就是我買得起。】時余轉身向發動機走去，開了一桶柴油加入了發動機中，他邊道：【趕緊說了，看我到底買不買。】

    【售價49999代幣！移動水族館！一次性可以容納三條魚，不論大小，保證存活，就跟它還在海里沒什么兩樣！……但是！時余你覺得要是翻車魚不見了，這條座頭鯨會不會來追你？】

    時余代幣余額為50000點，換完之后恰好還剩1塊錢，名副其實傾家蕩產——能這么整齊還是因為前頭時余剛剛買了點飼料什么的把余額控制成了一個整數。

    【那不是正好？買一送一，我血賺不虧。】時余比了比手上的柴油桶：【你以為我在干什么？】

    【你傻了吧，你以為你開的是什么潛水艇？能跑得過座頭鯨？而且你就算真開的是潛水艇，那也跑不過座頭鯨啊！】

    【你才傻！我有說我打算讓座頭鯨追著跑嗎？】時余露出了一個無比和善的笑容：【……不是說水族館可以裝三條魚嗎？我可以把它也裝進去。】

    時余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座頭鯨不是也很稀有嗎？我帶回去養起來，也給它找個媳婦兒，等來年出生無數小寶寶，這筆錢不就賺回來了？】

    【這么一想真他媽血賺！換了！】

    【你瘋了吧！】系統貓喃喃的道：【我們家魚塘有這么大嗎？！你要弄個翻車魚，說不定人家不樂意跑也就算了，你弄條座頭鯨怎么養？天天讓虎鯨看著它嗎？你信不信過幾天這條魚就心情抑郁而死啊？！啊？！】

    【你不是都說了這條座頭鯨是翻車魚的保護神嗎？翻車魚不走，它也就不會跑遠。】

    時余這么一說，系統貓居然愣了愣，半晌才道：【你媽的，好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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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章

    系統貓又補充了一句：【但是……】

    時余打斷道：【翻車魚的數量這么稀少, 肯定有未知因素對它們造成了影響，在查出原因之前，放任它們自主繁育生活無法保證它們的存活率, 這個時候就應該采用人工干預……這這道理你應該比我懂。】

    【我不是這個意思。】系統貓聽得連連點頭：【這我同意，但是座頭鯨你打算咋整？帶回去倒是容易, 你養得起嗎？！家里沒地方給你放這么大的魚！】

    【到時候往我們家旁邊一放不就完了？】時余迷惑的說：【誰說我要養它了！我哪養得起它！如果它不追來我抓它干嘛？閑著沒事兒干哈？】

    系統貓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一眼：【你說的好容易哦, 回頭哪天趁你不注意，它叼著翻車魚就跑, 你能咋辦？騎著皮皮蝦去追它嗎？】

    時余沉默了一瞬, 低聲問：【那個水族箱你還沒換吧？】

    系統貓沒好氣的說：【沒換！換了怎么升三級魚塘？】

    【那就好。】時余長吁了一口氣, 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可能是剛剛和鯊魚纏斗的時候有些熱血上頭，大腦停擺了, 這才想到要打包兩條魚帶走，時余低聲說：【先別換，我們再在這里待一段時間, 回頭座頭鯨一走，就立刻把水族箱換出來, 我們把大月亮裝了就走。】

    系統貓本來以為時余放棄了這個計劃, 這一聽頓時氣結：【不是？你他媽連它的名字都取好了？！】

    【不然呢？】時余還覺得有點小驕傲：【你不覺得這個名字很適合它嗎？】末了他還要補充一句：【嘿嘿……它真好看！】

    系統貓沒說話，然后起身走到了時余背后, 一個起身跳躍，兩條腿狠狠地蹬到了時余背上, 將時余推的一個踉蹌就控制不住的往前傾去。

    時余站在哪兒？

    船舷邊上。

    他前面是什么？

    是海。

    一道水花濺了起來, 時余迅速調整了自己的姿勢，讓自己從海里浮出了水面。海浪很大，打得他幾乎睜不開眼睛：【你媽的！系系你瘋了嗎？！】

    幸虧他罵系統不用開口, 否則這會兒估計滿嘴都是海水咸澀的味道。

    時余氣得不輕，這不比在船上，浪是將船往上拋的，人在海里的時候，浪是自頭上打下來的，說白了就是三不五時按著時余的頭往水底下摁，他想保持不被卷入海中已經費了很大的力氣了，想要不靠外力爬上船幾乎不可能。

    系統貓穿著小雨衣蹲坐在船舷上，一臉冷酷：【見色忘義，負心薄幸之輩，就該下海里好好洗洗腦子！】

    【你最近宮斗劇是不是看得太多了！——扔根繩子下來！】

    【我不！你有本事自己爬上來！】系統貓知道時余自己肯定爬不上來，馬力開足了使勁嘲諷時余：【你算是什么小點心，也敢這么對你的老父親！】

    系統貓想到這里還覺得頗為委屈。它辛辛苦苦的為時余籌謀，一邊違抗主系統，一邊和無限系統py，系統守則違反了不知道多少條，愣是給時余規劃了一個大好前程，結果時余呢？！

    想當初它還是變成了貓，時余覺得日常喊它名兒不方便，才給叫了‘系系’，現在呢！魚還沒到手呢！名字都取好了！還要花了為升三級魚塘好不容易存下的錢買一個破水族館就為了帶這條魚回去？！

    時余不知道，它難道還不清楚嗎？前面的宿主哪來什么回收系統，哪來什么水系異能！這些還都不是它背著主系統悄悄給的？

    渣男！

    【你等著，我上來不打死你我改跟你姓系！】

    【爸爸不稀罕你這個兒子！】

    時余的眼睛被打得生疼，干脆就不睜開眼睛了，聽到這話氣得脫口而出：【打不死你我他媽就去和大爺結婚！】

    系統貓沉默了一會兒，小聲說：【要不……你還是打死我吧？這犧牲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翻車魚看了一眼旁邊在海水中‘掙扎’的人類，慢吞吞地翻了個身，下潛，游到了時余腳底下后又躺平了，徑自將時余頂出了水面。

    時余一臉懵逼的發現自己站在了實地上，還軟乎乎的，睜開眼睛低頭一看，翻車魚那把團扇似地小魚鰭扇得飛快，愣是把自己的身體撞在了船邊上，他只要走兩步就能輕輕松松的上船。

    時余獰笑了兩聲：【沒想到吧，爸爸又上來了！】

    【……】系統貓一臉絕望的看了看時余，又看了看大海，然后倔強的跳入了海中，時余大驚之色連忙撲了過去，就看見系統貓摔在了翻車魚寬廣的背上，屁事沒有。

    系統貓僅剩的那幾根胡須上都被水打得蔫掉了，濕漉漉的往下滴水，看起來可憐極了。

    時余把它給拎了上來，翻了個白眼：【你在鬧個什么鬼玩意兒？又是踹我下海，又是自己跳海，干嘛？想和我同歸于盡啊？】

    系統貓可憐巴巴的說：【不能買水族館，要升三級魚塘的！】

    【三級魚塘不是還早！那個什么任務道具還不知道在哪呢？升什么升？代幣再攢攢不就有了！】

    【我不管！反正錢不能這么浪費了！】

    時余揉了一把它的頭，從密封的塑料袋中取了條干毛巾把它給裹上了：【那你就不能好好說！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你以為你在演電視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