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抓到什么好東西沒有——？！”時余停下車，揚聲與一個正準備跳下船的漁民招呼道。

    對方高聲應了一聲：“有，大蚌你要不要？”

    “要！”時余大聲應了一聲：“老鄉，給我留著！就來！”

    此時守在港口上的魚販子嘀咕了一聲，也跟著道：“什么大蚌？給我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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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時余和系統貓說道：【家里沒什么存貨了，我去買一點。】

    “喵。”系統貓應了一聲，乖巧的蹲在黃魚車上看車。

    時余捏著手機就走到了船邊上，船老大站在船舷上和小販道：“這次不得了，一個大玩意兒！”

    小販一聽就知道有好東西：“大哥，您別光說不練啊！給我開開眼！”

    “成！”船老大神情略帶著一點得意和興奮，想來是抓到了難得的好東西。時余已經走到了船邊上，做了一個漁民都懂的手勢，船老大看了就咧了嘴笑了笑，伸手一把就把時余拉上了船。時余也算是爬慣了船的，借著船老大的力道輕輕松松的就上了去。

    一上去，他看見船中間藍色大水桶里的底部躺著一個臉盆大渾身長滿了海藻和藤壺的大蚌，雙貝交合處呈現波浪形的齒輪狀，從縫隙中還能看見一點自貝殼內部透露出來的珠光，帶著一種精致的美感。

    是硨磲，這玩意兒可是國家保護動物，這種東西漁民抓住了一般就直接扔回海里，畢竟誰也不想為了一口rou進去吃牢飯不是？

    時余還沒開口，船老大就把小販也拉了上來，那小販三兩步就到了水桶旁邊，高呼了一聲：“臥槽，這玩意兒厲害啊老哥！”

    船老大十分得意，嘴上還謙虛著：“運氣，都是運氣。”

    小販看了一眼時余，二話不說抬起手豎起了兩根手指：“這個價怎么樣？哥你點頭我就付錢拿走。”

    時余也看了一眼小販，抱著手臂說：“這個數少了點吧？”

    他不等小販回答，就對船老大說：“叔，您可不能給他騙了，這么大一個硨磲沒有三千塊錢可下不來。”

    小販急了：“那是館子里的價格！我們收貨的能和他們一個價嗎？！你不懂就別亂說！”

    “你不懂，我們這里收這就是這個價……”船老大下意識的接了一句，又仔細的看了看時余，有點疑惑的問道：“我記得你……你是不是那個……對，二叔公家的阿余嘛！”

    “是我。”時余一聽下意識的先應了一聲，船老大一聽就一拍手：“我就說我沒認錯！我是你六叔！”

    “這是我大侄子，我們兩說句話，老哥你等我會兒。”船老大和小販打了個招呼，把時余拉到了一旁：”阿余，這蚌你要啊？”

    時余眉間一動，低聲說：“六叔，這東西犯法的，你咋帶回來了呢？”

    “嗨，下網的時候撞見這家伙，我還以為掛住石頭了，網都扯破了才給拽上來……今天還挺邪門，就逮著了兩斤蝦，別的連一條雜魚都沒見到，今天這一趟我連油錢都賺不回來。”船老大說著，眼神有些閃爍：“不過這家伙味道挺好的，不就是吃個稀罕么……賣了我也撈點油錢回本。”

    “這種事情民不舉官不究的，別聲張也就完了。”

    時余有些無奈的說：“那叔叔您賣給我得了？”

    “別啊，你買他做什么？又貴，rou也沒多少。”船老大勸道，眉宇間露出一點不情不愿。

    “您別擔心，我按市場價買。”時余道：“販子出多少，我出多少……這樣成吧？”

    販子一看見船老大把時余拉到一旁去說話就知道兇多吉少了，怎么說人家也是叔侄關系，人家當侄兒的一開口，還能有他什么事兒？只不過這大小的硨磲少見，他要是能拿到手再倒賣給那種海鮮酒店，至少能翻個兩番，當即他高聲道：“老哥，趕緊的，有啥話不好當面說——再不賣這蚌就要不新鮮了！”

    “來了！”船老大扭頭應了一聲，走到桶旁邊把這硨磲從里面撈了出來，一出水，那硨磲就顯得更大了些，小販眼睛都不眨的看著它，“兩千二，我給大哥你加兩百！怎么樣？”

    時余也走上前，道：“叔，我出三千，您這個就給我吧！”

    小販愣了愣：“三千？……得，三千二，最多這個價了！”

    時余搖了搖頭說：“三千五。”

    船老大擰著眉頭說：“大侄子，你真要花三千五買這家伙？別搗亂哈！”

    “三千五我還是有的。”時余想了想，解釋了一句：“六叔，不瞞您說，我昨天晚上還夢見了我爸跟我說要多做好事，您就三千五給了我唄？我把它拿去放生也是件功德對不對？”

    小販看了看船老大臉上的意動，咬了咬牙：“四千！大哥，我們都是老客戶了……朋友，我也是誠心要買，你們叔侄兩抬什么價呢！”

    時余回道：“親叔侄也是要明算賬的。”

    船老大看了看魚販子，又看了看時余：“得了，三千五，大侄子你拿走！”

    小販急了，他沒想到他都出到四千了還沒成：“哎哎哎？大哥，別啊……”

    “我大侄子要，下次抓到了新的再給你總成了吧？”

    “謝謝六叔。”時余二話不說掏出手機就給這位六叔轉了賬，邊還說道：“您不是還抓了蝦嗎？也一并賣給我得了，我剛好回家加個菜。”

    “行，四十一斤……”船老大說到這里，又改口說：“你直接拿回去吧，就一斤玩意兒我怎么好意思賣！”

    “行，那謝謝您。”時余付了錢就用桶把蝦和硨磲給帶走了，系統貓守在黃魚車上，見他回來了就直起身子來看，一見到時余手上半個在桶里半個露在外面的硨磲，一臉恍惚：【你哪弄來的這玩意兒？】

    【買的……我們出海吧，先把它放回去再說，時間長了我怕它死了。】時余把黃魚車開到停車的地方鎖了，把系統貓往肩膀上一抗，拎著裝著漁獲的網袋和桶就往自己的船那邊跑：【不知道這個還能不能活。】

    系統貓站在時余的肩膀上，下意識的喵了一聲，這才又說道：【你直接往海里一扔不就完了。】

    【沒用，扔得近了還不知道被誰又立刻撈起來了。】時余跳上船，三兩下把漁船發動了起來，又把硨磲放進活艙里養著，這才往海平線的方向開去。

    系統貓嘟噥道：【你這么積極干什么？我剛剛還特意搜了一下，沒有相關任務，你算是白忙活了。】

    【祖宗規矩。】時余斜眼看著系統貓：【不按祖宗規矩辦事老天爺會把運氣給收回去的。】

    系統貓道：【你家祖宗規矩還挺多的啊……】

    時余一直開了二十多分鐘，直到深度不是普通人隨便淺一下就能摸到的地方，就從活艙里把硨磲取了出來，一點猶豫都沒有就扔進了海里。

    直到做完這一切，時余才松了一口氣，給自己開了一瓶礦泉水慢慢地喝。

    其實他祖上根本就沒有這一條規矩，硨磲入保護動物也就是近幾十年的事情，這種貝類rou質鮮美不提，硨磲的殼自古都是珍貴的寶石原料，甚至是佛門八寶之一，以前抓到只有歡欣鼓舞的份——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見到有人在賣硨磲，就覺得煩躁得很。

    平時他不是這樣的。

    系統貓察覺到了他的情緒有點異樣，順著船舷踱了幾步，低頭看著海面說：【你的情緒線好像不太穩定，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沒有。】時余答了一句，起身走到了船舷邊上坐了下來，把拖鞋踹到了一旁，雙足浸入海水中：【就是覺得有點奇怪，突然就覺得很煩躁。】

    系統沉默了一會兒，小聲說：【那個……你等等，我再查查系統是不是出bug了。】

    時余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定定的看著海平面。

    系統貓有些頭皮發麻，之前重置時間線的系統有bug它不是已經修復了嗎？時余作為任務者，方方面面都被系統監控著，其中就包括了情緒。他的情緒以非常直觀的數據線來作為標準，但是自剛剛起，時余的情緒線就非常奇怪，時高時低，跳崖得非常明顯，像是被干擾的痕跡……難道還有bug留在了他身上？

    它趕緊自查了起來。

    系統貓在心里大罵主系統，都已經測試了幾百萬次的系統還能出bug，主系統簡直是吃干飯的！

    時余坐在船舷邊上一動不動，海水輕輕地拍打著他的腳背，清澈的水流的清涼得恰到好處，安撫著他煩躁不安的額情緒。

    他越看海平面就越覺得著迷，身體也不自覺地往前坐了些，讓海水淹沒到了他的小腿肚——不知怎么的，他非常想要跳下去。

    他心中好像有個聲音在說，跳下去，大海才是你的歸宿。

    但是在這種季節，洋流是非常危險的，平靜的水下暗藏著無數殺機，一旦下了船入了海，洋流就會推著人往不知何處卷，更別說時余什么游泳設備都沒有帶，光憑人本身的力量是沒辦法。

    時余所在的位置的海水已經很深了，他為了防止有潛泳打漁的漁民再度找到這只硨磲，特意把船開到了至少有一百多米深的地方。這種深度，除非帶著全套潛水設備，否則光憑人本身是很難下去的。

    他是一個人出海，船上沒有人，哪怕他系一根安全繩，真到了水下也不一定能靠自己及時上來。

    他知道很危險，但是他就是非常想要跳下去。

    他整個大腦，整個身體都在尖叫著渴望進入水中。

    ……

    系統貓反查了十來遍時間線調整系統，剛想問一下時余有沒有什么其他異樣的感覺，一抬頭就看見時余身體在往前傾，速度很慢，但是此刻他已經到了一種俯身以臉正對著海平面的狀態，似乎下一秒他就要跳下去了。它大叫了一聲：【時余——！】

    隨著它的提示，一道生物電自時余擊向了時余的身體，細微但是不容忽視的疼痛一下子就觸動了他，他原本有些渙散的眼中突然就有了光彩，如同自睡夢中剛剛清醒一樣。

    但是他的姿勢已經太過于危險了，這一驚動，反而讓他原本保持的微妙的平衡出現了偏差，一個錯不及防之下，時余一頭就扎進了水中。

    海洋的藍色一瞬間就占據了他整個視野，他下意識的閉上眼睛，沒有準備的入水讓他有些狼狽，海水刺地他眼睛生疼，但仍然本能的擺動著肢體，屏住呼吸，讓自己在水下保持平衡。

    大概只過了一秒種，又或者是兩秒鐘，時余就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在一瞬間瞪大了。

    ——入目所及是一張rou色的張大的嘴巴，兩排尖銳的牙齒鑲嵌在兩邊，最中間則是漆黑的喉管……近在遲尺。

    “……！”人身體的本能是很難控制的，尤其是時余這樣張開眼睛就面對了一張巨大的不知道是什么魚的嘴，明確的生命威脅讓他想要尖叫，他剛張開嘴又立刻逼上，但是仍舊無數氣泡自他口中涌出，相對而言的還有狂涌入他喉間的海水。

    他嗆水了，無法抑制的想要瘋狂咳嗽的沖動瞬間涌了上來，時余無法克制的張開嘴想要將嗆入氣管的水咳出來，卻換回的是更多的水的進入，眼睛也無法再張開，而是緊緊的閉合了起來。

    ——完了。

    下一秒，時余被頂出了海面。

    “咳咳……咳咳咳！”新鮮的空氣一進入肺部，時余就瘋狂的咳嗽了起來，他的手下意識想要抓住什么，最后只能緊緊的抱住了那條魚。那條魚動了動，很快時余的臉頰就碰到了一個硬物，他連忙騰出手來摸，發現是自己的船，便緊緊的攀住了船舷，身體卻還是忍不住在咳嗽。

    幾股水流沖向了他的身體，他手上半點不放松，仍舊緊緊的攀著船舷，他心中想這樣的洋流……那條魚走了？

    【時余時余！你沒事吧？！】系統貓撲到了他的身邊，想要拉他上來，可是時余穿的是短袖，半點沒有地方可以給它借力。

    時余一邊咳嗽一邊擺手，示意沒事，等到他將那一點兒卡在不應當在的位置的水咳了出來后，他才狼狽的張開眼睛，感覺到洋流又有意動，他立刻扭頭看向了背后。

    ——他身后是一只碩大的魚頭，死魚眼幾乎就貼在了他的臉上。

    而這條魚被一條黑白相間的大魚咬在口中，是……虎鯨。

    【人類人類！我給你送禮物來了！】小虎鯨以為這個可愛的人類不收它的魚，一個勁的把叼在嘴里的魚往時余身上拱：【你就收下嘛收下嘛！嗚嗚嗚嗚你趕緊收下啦，叼在嘴里不好說話。】

    【我媽說了，人類很菜的，抓不到魚，只能靠我們這種又大方又聰明的虎鯨來飼養他們！】

    但是小虎鯨很明顯沒有考慮到它的體重問題，虎鯨幾乎整條魚都貼在了時余身上，時余被擠在虎鯨和船之間，感覺自己都要窒息了。“啊……放……”

    【人類人類，你就收下嘛，我不會說你菜的！】小虎鯨還不自覺，一個勁的把魚往前面懟：【你剛剛明明看見我來了才下水陪我玩的！為什么不收我禮物！我要生氣了嗚嗚嗚嗚！】

    【你怎么不說話……讓我聽聽你說話！你聲音太好聽了！】

    時余：“救……”

    下一刻，小虎鯨被拍到了一旁，它扭頭一看，就看見自己的親媽甩動著魚尾從它身邊經過，并溫柔的道：【你是覺得你還太瘦壓不死人是嗎？就算你還小，能不能有點身為虎鯨的自覺？】

    它阿姨也把嘲笑了它一聲：【嘖嘖，怎么能這么笨……我們虎鯨家族的臉都要被它丟光了。】

    【姐，不如把它送給人類算了，我們趕緊走吧，這樣人家就不知道我們麗莎家出過這么笨的崽。】

    【嗚嗚嗚？媽？】小虎鯨委屈的叫了一聲，就看見一旁時余雙手一撐爬上了船，哭得更大聲了：【你看他上去了！他不陪我玩了！都是媽你的錯！我本來都碰到他了！】

    它的老母親表示：【對，你不光碰著他了，你還快壓死他了，干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