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七七隔墻有耳
玉嬋沒料到自己又回了花廳,只不過這回不是在廳內,而是在花廳另一面背影的墻角。 二人蹲在墻角,眼前是僻靜樹林,無人造訪,而頭頂就是花廳向北的窗欞,隱約能聽到人聲。 她打了個手勢,指了指窗,阿九意會,晃了個虛影又蹲到她身旁。 她張口無聲問道:“只有我阿娘?” 阿九點頭。 玉嬋皺了皺眉,想不通柳芷清為何去而復返,正欲再說什么,不想阿九一下攬過她肩膀迫得她低頭。 頭頂傳來“吱呀”一聲,是窗扇被人掩了一半了。 玉嬋后怕地拍拍心口,不再說話,屏息傾身仔細聽里頭談話。 * 待眾人四散開來,柳芷清便站在花廳外等玉嬋,不想才站了不多時,王妃身旁的婢子又將她請了回去。 她進了花廳,王妃卻喚她上前坐。她心中驚疑,面上不動聲色,靜靜等她開口。 待女使掩上半扇窗,榮親王妃才悠悠開口:“老身喚柳娘子前來,是有事相求。” 柳芷清訝然:“妾身只是一小小商戶之妻,如何能應承王妃……” “如何不能?我見沉小娘子聰慧機靈,很是合我心意,”榮親王妃并無迫人之勢,說出的話也十分誠懇,“實不相瞞,我與王爺找回了流落在外的一個孫子,我想你也是知道的……” 柳芷清眼睫顫顫,未接話。 “莫慌……”榮親王妃拍了拍她攥緊的手,“王爺本就想昭告世人,只是礙于身份,知道此事的人也不少……” 她頓了頓,繼續緩緩開口,語氣有些鄭重:“我和王爺想讓他和沉小娘子定親……” * 玉嬋在外頭聽得斷斷續續,可定親那句話竟聽得真切,她轉頭盯著阿九,挑了挑眉,可阿九竟做出一副無辜可憐的樣子,莫不是清楚他對這些事一知半解,她都要懷疑是不是他故意要她聽見。 * “小女兒可憐,年紀輕輕就去了,只有他一個孩子……”王妃聲音哽咽,許是想到女兒,眼眶發紅。 夫人身旁的女使忙上前來勸慰,王妃揮了揮手。 柳芷清不忍,輕拍她肩背為她順氣,反手握她微涼的手。 王妃氣息漸漸平緩,擦拭眼角。柳芷清奉上一被茶。 “讓你見笑了。” 柳芷清搖頭,語氣也放緩:“妾身有女兒,對王妃的心情感同身受,只是小女年幼……” “……只是先定親。” 柳芷清只得留了退路:“此乃小女的終身大事,要與她父親商量,最要緊的是,要她自己愿意。” * 那一句之后,二人交談的聲音又低了下去,玉嬋聽不真切,轉頭看向阿九,他竟聽得極其認真,耳尖微微泛紅。 她心生嫉妒,要是自己也有功夫在身,定能聽得清清楚楚。 阿九覺察到她的注視,轉頭定定盯住她。 玉嬋被他看得不自在,伸手推搡他:“別看別看。” 阿九耳朵動了動,傾身靠近她,又攬過她的腰,附在她耳邊輕聲道:“走。”她立馬緊緊摟住他脖子,心慌地閉上眼,任他將自己帶著飛高又落下。 好一會兒未有動靜,玉嬋悄悄睜開一道眼縫,見是一道處靜的假山石后,松了口氣。 可阿九竟還未將她松開,她心下怪道,又怕惹火上身,拍了拍他的肩:“松開。” 她握了握拳,阿九的肩好像也沒那么削瘦了,手感都韌了不少。 阿九不松手,靜靜凝視她的雙眸,玉嬋不知他搭錯了哪根筋,要學人深情款款裝模作樣。 她眼神游移,飄忽不定,躲避他的視線,可漸漸地有些招架不住。 此地是背陽的一處假山石后,四周闃靜,只有秋日將歇的蟲鳴鳥啾,陽光透過山石草木見的縫隙照在兩人身上,阿九背靠山石,日光灑落在他周身,散著絨絨的光。他琥珀琉璃似的眼珠子掩映在濃黑的眼睫之下,顯得比往常幽深,要將她吸進去似的。 她定定地與他對視,一時有些恍惚,緊拽他肩的手改為松松地摟抱。 她輕聲開口:“阿九,你阿娘不在了,你……”她驟然驚醒似的閉了口,暗惱自己不知不覺間竟將一直在意的話問了出來。 “阿娘……”阿九的聲音有些低啞,他像是斟酌著用詞,要將所有都傾訴予她。 玉嬋駭了一跳,她忙用雙手捂住他的嘴:“別說……”她可不敢聽皇家貴族的秘辛,差點就要被他誆了去。 就算要聽,也不能從他口中說出。 阿九垂落眼睫,只好用濕潤的雙唇觸了觸她的掌心。 他啄得她掌心酥癢,這癢意像十指連心似的,要一路流竄到她的心口,流竄到四肢百骸。 “不行……”她悄聲道,又使勁搖頭,像是說給他聽又像是說給自個兒聽的。 也不知是他的眼太惑人還是偷聽到的話擾人心緒,她心口突突的跳。 她不想思緒再因他繚繚繞繞,連忙找補道:“阿娘還在等我呢,可不準亂來。” 見是毫無希望,阿九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這氣又將玉嬋的心撓得七上八下。 她只得慌亂地推開他,轉身就逃。 “皎皎……” 玉嬋不想再聽他說些蠱惑人心的話,加快腳步。 “走錯路了。” 玉嬋一個趔趄,差點滑倒。 —————— 首發:яǒúωё喀亙.χyz(rouwenwu.xy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