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
“我是什么皆不顧,昏暴之后是圣德,便足矣。” 她心下微澀,緩緩笑道:“如此昏君,我甚是歡喜。” 第119章 缺德 陳家人找了陳遙知一夜,自是沒有找到人。陳映雪和陳陵皆是整宿沒睡,陳映雪一臉疲憊,陳陵心焦之余更多的是惱怒。 他不由得想起裴元惜說過的話,心里隱約覺得這個meimei就是他們陳家的禍水。禍水禍國之前必有禍家之相,思及自從meimei進東都城發生的種種事情,越發相信這個說法。 “不找了,她有本事就永遠別回來!”他賭氣道。 陳映雪不贊同地搖頭,“她一個姑娘家,會不會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你是他哥哥,哪能就此放著不管,這般氣話以后莫要再說。” “姑姑,腳長在她腿上。她不帶丫頭自己獨自出門,誰知道她又發生瘋作什么妖。我真是怕了她,你看看她做的那些事情哪一樣不是連累家里的,我看她是不把我們陳家拖垮她是不會罷休的。” 一想到自己百般謀劃被破壞,陳陵更是生氣。本來局面好好的朝著他預料的方向去,遙知竟然蠢得壞他的事。 他一夜未睡,整個人越發煩燥。 “你父親把你們兄妹和陳家托付給我,萬一你meimei真出了什么事,我日后怎么和你父親交待?”陳映雪道。 “真要出了什么事也是她自找的,和姑姑有什么干系。” 陳映雪眸光微閃,“我聽說遙知出門之前見過程公子,若不然你去問問程公子他們說過什么。我再帶人出去找,無論如何都要把你meimei找回來。” 陳陵望向西屋,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夜不歸宿本來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是以他們陳家找了一夜驚動程禹,如果程禹知道遙知一夜未歸指不定怎么想。 他面上帶出一絲猶豫,似乎不太愿意將家中丑事告知一個外人。 陳映雪略急,“都什么時候了你還顧著這些,是名聲重要還是遙知的性命重要。若真是她嫁不出了,我們陳家養她一輩子。” “姑姑,你總是這么良善。”陳陵臉色不虞,心中對陳遙知的不懂事更加惱怒。 “快去!” 陳映雪催促著他,他這才不情意地朝西屋走去。他糾結著自己的盤算,自是沒有回頭看到姑姑眼中忽明忽暗的譏諷。 他敲西屋門的時候,程禹倒是起了,已坐在窗邊看書。他一臉陰沉地進去,低咳一聲后說明來意。 “陳姑娘不見了?”程禹問道。 “嗯。”陳陵極不自然地應著,再一次惱恨陳遙知給自己丟臉,“我聽下人說遙知昨日見過你,不知她有和你說過什么?” 程禹將書放在桌上,桌上有一壺新沏的茶水,還有一把收好的折扇。 世家公子的風雅無處不在,便是如今寄人籬下依舊不改往日做派。陳陵心下恥笑不已,隱隱找回一些優越感。 程禹把玩著折扇,“陳姑娘昨日倒是說了一些話,那些話聽著極是不妥,我還當她一時瘋言瘋語。” “什么話?”陳陵急問。 “一些匪夷所思的大逆不道之言。”程禹看著他,眸光幽深。“她說她能預知后事,且知道這天下將來誰為主。” 陳陵呼吸重了幾分,“她…她說誰為主?” “這個她倒是沒告訴我。”那把折扇在程禹的手中翻天覆地,他的眼神越發幽暗。“或許是見我沒有任何許諾,我猜她或許是去找更想知道這個答案的人。” 陳陵的氣息又沉了幾分,這樣的事情一般人想不到,程禹不可能和他開玩笑。遙知有沒有告訴程禹兩說,竟然知道后事卻不告訴他這個兄長。 吃里扒外的東西! “程公子不想知道日后這江山誰為主嗎?” 程禹望過來,“陳公子對此事如此大的興趣,難道也想爭上一爭?” 陳陵瞳孔一縮,“我對程公子的心意,程公子你還不知道嗎?我們陳家先祖是商氏謀臣,我欲效仿先祖輔佐公子,想不到公子竟然會疑心我。” “并非我疑心你,而是你meimei實在是詭異得緊。她無端地跑來和我說那些話,你讓我如何放心你們陳家。” 任是誰聽到這樣的話也會懷疑,懷疑對方的居心。 程禹還在把玩折扇,上一次他對陳遙知告訴自己的事情半信半疑。可事情倒是巧得很,裴元惜竟然抽中鳳簽。 那個有鳳命的女子…… 如果他行事快一事,手段狠一些,如今必是他的夫人。 江山啊,誰不愛。 他慢慢閉上眼睛,仿佛看到那一夜的情景。 有些事不是不承認就沒有發生過,有些人不是不認可那人就真的不如自己。經過上次的事讓他切膚之痛地明白一個事實,他不是公冶楚的對手。 既然如此,他何必連累他人。 不過他可以不要江山,但不代表他不要公冶楚的命,血海深仇不能不報,當然他更不讓陳陵這樣的小人折白漁翁得利。 陳陵手握成拳,要是陳遙知在跟前他真恨不得一掌拍死她。那個蠢貨如果真能預知后事,難道不應該只告訴他這個親哥嗎?若是那話是胡謅騙程禹的,簡直是愚不可及。 “你放心,等找到遙知后我一定將此事問個水落石出。” 他出去的時候臉色陰沉無比,趕緊又派出人去找陳遙知。 辰時正,陳映雪回來了。她自然是沒有帶回陳遙知的半點消息,所有派出去找的人都沒有找聽到任何的蛛絲馬跡。 “陵哥兒,我想好了。要是午時還沒有你meimei的消息,我就讓人去報官。我讓官府張貼告示,凡能將你meimei送回來者,可得我陳家一間鋪子。” “姑姑,不可!”陳陵大喊,“如此一來,豈不有損我們陳家的名聲。” 失蹤的姑娘,便是找了回來只怕也沒什么好名聲。他心里再是惱恨陳遙知,也不愿意陳家沾了污名。 畢竟他將來是陳家的家主。 陳映雪神色憔悴,眼神悲憫,“我知道你事事以陳家為重,但遙知是你的親meimei。比起名聲來,我更希望她能活著。” “姑姑,你可知道她對程公子說過什么?” “說過什么?” “她…她居然對陳公子說她能預知后事,還知道以后誰當皇帝。你說她是不是找死?她是不是想害死我們陳家!” 陳映雪變了臉色,眉宇間的擔憂更重,“她怎么能這樣?那我們更要找到她,否則她萬一在外面又說這樣的話豈不更糟。” 陳陵也想到這一點,臉色更難看。 “陵哥兒,我們要不惜任何代價找到她,此事一了我就帶她回云倉。她這樣的性子也只能一輩子拘在家里,再也不敢讓她出云倉半步。” 姑姑都這么說了,陳陵還能攔她不成。他一拳砸在桌上,心里把陳遙知恨得半死。禍國之前先禍家,這個meimei就是他們陳家的禍水! 未時三刻,隨著城司衙門四處張貼告示,整個東都城都知道陳家的大姑娘不見了。好好的姑娘怎么會不見? 無外乎被人擄了,或是同男人私奔了。相比起被人擄走,百姓更愿意猜測她和人私奔了。大家閨秀和野男人私奔,放在何時都是令人津津樂道的話題。 日落之后,并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第二天,陳映雪去城司衙門將酬金加到兩間鋪子。 第三天,兩間鋪子變成三間鋪子。 第四天,三間鋪子變成四間鋪子。 陳映雪一日比一日吃得少,一日比一日憔悴憂心。而陳陵則一日比一日煩躁,一日比一日更想掐死陳遙知。 終于在第五天鋪子不再增加之后,陳遙知被人送了回來。衣服又臟又亂,頭發散得像個瘋婆子。臉上滿是灰漬,被淚水沖刷出一道道的痕跡。 送她回來的是一個黑衣男子,男子一身黑衣出示一塊柳葉紋的令牌。陳映雪姑侄二人見此令牌,半個字都不敢多問。 不僅不敢多問,陳映雪還立馬取出備好的鋪子地契交到那男子手上。男子未有一句推辭之言,將東西收好。 “看好你家姑娘,莫要讓她再瘋瘋癲癲的亂跑。既然是瘋子就好好關在家里,沒得放出去差點沖撞了我家主子,還一通胡言亂語簡直不知所謂。若不是看在你們陳家的面上,又念在她是個瘋子,只怕治你們陳家一個妖言惑眾大逆不道之罪都是輕的。” 姑侄倆連聲道謝,將那黑衣男子送走。 陳遙知猶不敢信自己還能活著回來,她用手指摳著自己的舌頭,拼命地蹦過來蹦過去。她的舌頭還在,她的手腳也沒有事。 公冶楚他竟然會放過她? 她狂喜著,哭哭笑笑像個真正的瘋子。 “莫不真是瘋了吧?”陳映雪擔心問道。 陳陵黑著一張臉一個巴掌過去,“你是不是瘋了?” 陳遙知捂著臉,終于冷靜一些,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瞳孔瞪得老大,“大哥,我告訴你…我告訴你…” 不,不能說。 她又拼命搖頭,“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陳陵也疑惑了,難道meimei真的瘋了?一想到她對程禹說的那些話,又想到剛才那柳衛的言之下意他臉色更黑。 “你是不是到大都督跟著胡言亂語說瘋話?” “瘋話?”陳遙知抬頭望天,“對,對,我那時候腦子糊涂了,我自己也不記到底說了什么,我什么也不記得了。” 陳映雪垂著眸,這個侄女真能預知后事也好,說謊騙人的也罷,終歸是個蠢貨。這樣的一個蠢貨,怕是公冶楚殺她都嫌臟了手。 從此以后,遙知便不是瘋子,也只能是瘋子。 “遙知,你怎么瘋了?你讓我以后如何向你祖父和父親交待…”她上前抱著陳遙知,悲切地哭起來。 陳遙知心下大怒,她沒有瘋! 她死死咬著唇,“姑姑,我沒有瘋,我就是昨天像被鬼上身一樣什么都不記得了。我不記得自己說過的話,也不記得自己做過的事。” “鬼上身?”陳映雪大驚。“那要不要找道士做個法?” “做什么法?你是不是恨不得天下都知道我被鬼上身的事?”陳遙知沖陳映雪大喊。“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有事?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以前你處處針對我母親,現在又恨不得我出事,你這個…” 陳陵怒道:“你還敢沖姑姑喊叫?有你這么跟長輩說話的嗎?我看真是母親太慣著你了,才養得你如今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你可知道為了找你回來,我們陳家又搭進去四間鋪子。你看看姑姑這幾天累成什么樣子,你個不知好歹的東西!好啊,既然你說自己鬼上身,我現上就去讓人買一桶狗血來給你驅鬼。” “大哥!”陳遙知氣得跺腳,這還是親哥嗎? “你別叫我大哥,我可不敢當你的大哥。你不是能耐了嗎?眼高手低還敢去招惹公冶楚,我看你是嫌我們陳家人都命長!” 公冶楚三個字像魔咒一樣,驚得陳遙知蹲下去抱頭。她忘不了聽到那冰冷的聲音說要割她的舌頭挑她的手筋腳筋時的恐懼,她以為這一世她還是逃不掉,沒想到公冶楚會放她回來。 所以她能被送回來,是因為陳家給了四間鋪子。公冶楚那個人幾時這么好說話,竟然會為了四間鋪子輕易放過她? 為什么? 商行也在問裴元惜:“我爹也不是差錢的人,怎么會為了四間鋪子把那個女人給放了?難道不怕她到處亂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