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秦天半闔著眼，語氣有些激動，“你，原諒朕了？”

    楚離憂沒有說話。

    皇后站起身冷眼看著他，“你這種人配嗎？你別忘了雪妃是怎么死的……”

    “那、那是你！咳咳……”

    “不！”皇后踉蹌上前兩步，瞪著布滿血絲的雙眼吼道：“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對我那么很細，我怎么會殺她？！”

    楚離憂聽到這些話背脊一僵，明顯眼神冷了下來。

    皇后明顯地看到了他的變化，故意冷笑道：“楚離憂，想必你也知道吧？你母妃的死跟你這個道貌岸然的父皇可脫不了干系！”

    云霏月見情況不對，快步走到他旁邊，把手放在他的肩膀輕輕安撫著他，低聲道：“阿九，你冷靜點。”

    “需要我把當年的事情全部說出來嗎？說說你這個父親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你……咳咳……”楚秦天感覺到扶著自己的人此刻渾身的僵硬，又見皇后已經陷入癲狂的表情，終是被處刑般閉上了眼睛。

    “讓我告訴你，你母妃本有個青梅竹馬是鎮國大將軍，兩人都要談婚論嫁了，你父皇卻仗著身份橫刀奪愛，那個男人事后雖然難過卻還是選擇繼續保衛國家當個安分的將軍，誰知你父皇心生猜忌，設計讓他駐守邊關去了……”

    皇后是巴不得楚離憂直接一掌殺了楚秦天，繼續道：“還記得你母妃怎么死的嗎？那是因為當初你母妃身邊的人全被楚秦天除去，讓她只能依賴他，你回來的那年我故意放出流言說你是那個將軍的兒子，你猜怎么著？哈哈哈哈哈哈哈”

    事情到這連云霏月都聽明白了，皇上猜忌心一起，把雪妃獨自留在宮里去狩獵散心，結果孤立無援的雪妃遭到皇后的暗殺，當時剛回宮的五皇子尚且年幼無權勢，也遭到了毒手。

    楚秦天聽著她把自己做過的事都說出來，反倒松了一口氣般笑出來，云霏月見楚離憂突然緊握的拳頭手背上青筋爆起，她一把握住他的手，眼里帶著深深的擔憂。

    楚秦天沙啞聲音道：“是我對不起雪兒，死后……就能見到她，朕親自向她賠罪……”

    “雪兒雪兒！就是你這副樣子才會讓我一定要殺了她！”皇后崩潰地看著他，眼里的怨恨毫不掩飾，“我才是皇后啊，你從來沒有好好看過我，既然我不好過，那我就讓全部人都不好過！”

    “也包括我嗎？”內殿的門打開，楚逸從里面走出來，逆光辨不清他臉上的神色，甚至連語氣都毫無起伏，看皇后一時呆愣，他又問了一句，“母后，您當初那么對我也是因為父皇嗎？”

    這個問題，皇后回答不上來了。

    當初皇后一直等不到皇上的回心轉意，內心扭曲的她一心只想著權利欲望和算計，這些算計連她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放過。小時候楚逸和宮女太監們親近，臉上總是掛著笑。后來皇后看見了，就把那些人關在一起，只給一個活命的名額讓他們自相殘殺。叫來楚逸在旁邊看著他們為了自己活命把刀捅進別人身上，那些血濺出來落到他臉上，小楚逸被何事見過這種場景？被嚇得三天回不過神來。皇后每次檢查他的課業，但凡有一點不滿意，或者她自己心情不好了，就把他扔到小房子里關起來，沒吃沒喝一整晚。小楚逸學習飛快，課業成績優異，沒有人知道后來被封為太子的他，也經常被關在那個冰冷的小黑屋里。

    那次楚離憂回京，皇上很高興，皇后卻不高興了。眼見著太子之位都快被搶了，早春的時候她在御花園，把楚逸叫過去陪她賞花，但是一轉眼就把他推進了池塘里。后來楚逸被救起后發了高燒，迷迷糊糊燒了兩天了皇上才來過一趟。自從那次高燒好了之后，宮女太監們就覺得太子整個好像變了一個人。

    “逸兒……母后，母后當然是為了你好?！?/br>
    等楚逸走近了，皇后才看清他臉上的神色原來全是諷刺和冷漠，心里也慌了起來。

    “母后有句話說得沒錯，自己不好過就該讓全部人都不好過?！?/br>
    他話里話外的意思皇后都不敢仔細揣測，只覺得自己親手培育的太子，似乎早就不受她掌控了……

    云霏月道：“楚逸，外面那些你的同黨都已經投降，你別再多做無謂掙扎了！”

    “呵，是嗎？”他看向自己的母后，床上的父親，楚離憂，以及云霏月，驀地笑了笑：“不然我們一起死在這里吧，長眠金陵下似乎還不錯……”

    “什么？”

    云霏月和皇后同時抬腳，只是她被楚離憂拉住了，只能看著他把意識不清的皇上放回床上，然后起身牽著自己，被大掌握在手里的感覺一下驅散了她的所有不安。

    那邊皇后已經激動地過去勸楚逸不要做傻事，只要殺了這些人天下馬上就是他們的了，她勸他的第一件事——弒父?？倸w她還是忘不了自己的私心，放不下自己的私怨。

    楚逸眼神復雜地看著面前激動的女人，袖子里的匕首終于穩穩沒入對方的小腹，他道：“母后你放心，我馬上讓你最愛的男人下去陪你。”

    云霏月猛地捂住嘴巴，讓自己不叫出聲來。楚離憂知道她被嚇到了，捂著她的眼睛讓她后退，叮囑道：“娘子，你在這里等我。”云霏月忍著反胃的沖動點點頭。

    楚逸擦干凈手里的匕首，就再也沒看地上瞪著眼睛的尸體一眼，繞過去和楚離憂兩兩相對而立。

    “九弟，我說了今天大家都會死，那就死之前再跟你一較高下好了?！比羰撬斄?，那就是全部人給他陪葬。

    楚逸的話剛落音，小太監驚慌失措地從剛剛的內殿跑出來，語氣慌張道：“殿下！那些炸藥都被動了手腳，已經、已經全部……”最后幾個字在看到楚逸黑沉的恐怖臉色時自動消了音。

    這件事楚離憂是沒有未仆先知的能力，但楚暮辰卻早就從安插的內應那里得知太子運輸火藥的事，于是早已暗中下手神不知鬼不覺掉了包，除去了這個隱患。

    云霏月真的乖乖聽話后退在角落里，她看見怒極的楚逸又用那個匕首隔斷了那個小太監的脖子，那雙蛇信子一般的眼睛突然就落在了她身上。

    云霏月渾身僵硬，對方突然快速朝她刺了過來，耳朵嗡嗡作響的她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眼前一陣陣的發黑使她失去了意識。

    只記得依稀好像聽見了骨骼碎裂之聲和楚離憂焦急的呼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