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被推開，走廊上的燈光亮著，將門前人的影子投在了辦公室的地面上，依稀能看出對方的身形。

    男姓，中等身材，微胖。

    他看著面前書桌的方向漆黑成一片，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見出有道人影坐著，朝著身后一抬手：你們不用跟進來，我跟市長好好聊聊。

    皮靴踏在地磚踏過，敲擊出有節(jié)奏的聲響，男人坐在沙發(fā)上，雙腿膝蓋交疊：羅市長，您還有一天時間。

    沒有人回答。

    男人聲音里透出隱隱的焦躁：明天我要是拿不到通關許可，你家開朗帥氣的羅大公子也好，你愛慕的那個風情貌美的女醫(yī)生也好，你多耗一天，我就多殺一個。

    臺燈在此時亮起。

    辦公桌后，羅明瑞像是老了好幾歲，頭發(fā)雜亂，銀邊眼鏡左半邊碎了大半，一身正裝皺巴巴的掛在身上，袖子上還沾著墨跡。

    他眼底都是血絲，因為長時間沒有喝到水，聲音嘶啞干裂：沒有軍部文件秘鑰，我沒有權限辦理通關許可。

    我查過你，你在逐際城經營幾十年，現在整個逐際城更是你的一言堂，連護衛(wèi)軍都是受你調遣。微胖的男人抬著臉，露出一張三十多歲的臉來，滿滿都是篤定，你肯定有辦法。

    羅明瑞又沉默下去。

    許久，他扯了扯領帶：我有一個問題。

    微胖男人皺起了眉：什么？

    你一個貴族，生活優(yōu)越，就是真的殺了人也有法律豁免權。現在邊境那邊也還算平穩(wěn)，就是上了戰(zhàn)場也是在后方，有主力保護。羅明瑞推了推眼鏡，我想不明白，有什么值得你冒著這么大危險叛逃？

    你知道什么！

    男人嗓音突然拔高，從沙發(fā)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他往前走了幾步，臉上愈發(fā)的焦躁：我要是留在這，只有一個死字！

    他如同困在斗獸場上的野獸，雙眸隱隱發(fā)紅，一手將手邊的茶幾掀翻，噼里啪啦砸了一地。

    似乎還不夠解氣，他圍著市長辦公室半圈，抓到什么砸什么。

    書籍、擺件、電子屏幕、還有櫥柜里一柜子羅明瑞的私人物品，都被泄憤似的亂砸一氣。

    我就想安安靜靜活著，他們?yōu)槭裁床环胚^我！

    讓你生就生，讓你死就要死，什么貴族，什么狗屁殊榮，老子不要了！

    左右都是一個死字。

    羅明瑞冷冷的旁觀，只在對方砸照片的時候，眉毛抖了抖，眼底閃過心疼。

    微胖男人作為貴族，可能是養(yǎng)尊處優(yōu)多年，不一會兒，他就累得彎著腰，扶著沙發(fā)喘氣。

    他又突然笑了起來：我也不是在威脅你，明天要是沒有出關許可，你們一家就陪我上路好了。

    等人走后，羅明瑞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緩了緩，等發(fā)麻的雙腿漸漸緩和，從書桌后走出來，在一堆廢墟前蹲下。

    羅明瑞找到被壓住的照片，輕輕掃掉上面的玻璃碎渣，眼中的神色緩和了起來。

    那一年笑笑和啟元畢業(yè)，兩個孩子同時獲得了一個獎項，他和淺云作為家長去參加頒獎站在兩側。

    老師在拍照的時候，為了畫構圖，一直指揮著讓他們靠近。

    最后他和淺云肩并著肩挨著站在后方，兩個孩子站在前面，四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

    這張照片，他后來要了過來，臥室和辦公室都擺了一張。

    他手里握著玻璃碎片慢慢收緊。

    有鮮血順著他的手腕，慢慢浸透在照片里。

    ;

    次日，楚笑去了一趟星際航站，見到了掛著貴族旗幟的飛船。

    也見到了出來透氣的幾個外星文明的人。

    邵三先生說的沒錯，無論從人員組成，還是從槍械布置火力和物資補充數量，這伙人都像是要離開帝國。

    下午她去看過一次羅啟元。

    這兩天，他臉頰上長出胡茬，雙眼圈發(fā)黑，仿佛連年紀都大了幾歲。

    見到楚笑，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楚笑陪著他吃了頓晚飯，臨走時囑咐他關閉通訊器，關閉所有網絡終端，待在學校不要動。

    晚上，楚笑去市政府踩點。

    她上輩子剛入伍的時候，老隊長是偵察兵出身，兵力多少、火力分布、指揮部位置、繪圖測算都是掰碎了手把手教他

    據他說，自己的手藝可能一輩子都難出師了，以后出去一定不要說他教的。

    后來，她轉到了前線指揮位置，這一技能就沒怎么用上。

    沒想到時隔二十幾年，她用在了救人上。

    深夜歸來。

    倉庫里，母親一直留著燈。

    第三日。

    楚笑和母親面對面坐在桌上吃早點。

    光腦投影的新聞因為磁場波動，斷斷續(xù)續(xù)播報著時事新聞。

    先是閃過一張羅叔叔在病床上戴著呼吸器的樣子。

    據報道，羅市長昨日在辦公室遇刺，被發(fā)現后及時召醫(yī)生診治，目前還沒有脫離危險。據知情人透露，羅市長在之前閉門三日不出，將辦公室私人物品砸碎大半，此次案件可能和家庭糾紛有關。

    隨后閃現的是一張羅啟元學生照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