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顧愈點了下頭,“知道了。”他目光在宋繪身上轉了一圈,最后落在因單衣略緊,蜜桃微鼓的胸/脯上,“這兩件事你都別插手,我都會解決,待劉山之事結束后便回紹南,別再惹事生非。” “我知道了。” 宋繪話音落地,顧愈既不接話,也不提要走,單手撐著臉,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 宋繪極力想穩住笑,但在顧愈熱切的眼神里慢慢變僵,然后又過了小半刻鐘,徹底繃不住,拉平唇角,喃喃道:“公子還有事要說嗎?” “沒了。” “夜也深了。” 顧愈雖知兩人名不正言不順,但聽著宋繪語氣里的催促之意,還是本能上的不爽,他掀了掀眉梢,“在劉山案結束前,你就待在這兒,如若無聊,便把《女誡》抄上一遍吧。” “... ...” 顧愈起身往外,順手帶上了門,宋繪看著門上的紋樣,眼神有些直。 “儒生俗士,豈識時務?識時務者,在乎俊杰。”她現在當溫柔小意捧著顧愈才是,但書里說的話,身體力行才知不易。 宋繪覺得前路一片黑暗,也沒興致看書,漱口后,吹了蠟燭上了塌。 她晚上沒睡好,總夢見一只狼追著她跑,她樹上水底都藏了個遍,就是甩不掉,累了一宿。 宋繪睜眼,瞧著頭頂的薄紗發呆。 在聽見屋外唰唰的掃地聲后,稍微有了些精神,偏頭看窗外天色。 應才卯時前后,云層灰蒙蒙的泛青色,厚重的云層與地平線相 交處露了一絲細微的日光,發白發亮。 還早。 不過,也不算早了,宋繪想到日后有正房壓在頭頂,決定提前習慣早起的日子,艱難的從床榻上爬了起來。 沒有婢女在側,宋繪稍微花了些時間才穿好衣裳,她打開房門,便瞧見打掃院子的小廝。 小廝十分機靈的上前,行了個禮,道了自己姓名,叫孫銘。 “小姐可要用飯?” 宋繪笑著:“公子起了嗎?” “起了,人在東屋。” “他用飯了嗎?” 孫銘雖不近身服侍顧愈,但他早飯用得晚的習慣倒是知曉的,聞言,搖頭,“大人一向用飯很晚。” “煩你替我準備些吃食,我和公子一道用。” 孫銘放了手里的掃帚,道了聲“稍后”,便往后廚方向跑去。 過了會兒,腳程快的孫銘便提著了食盒回來了,宋繪從他手里接過食盒,抬腳去往東屋。 既已下了決定,宋繪就沒打算端著什么貞潔烈女不情愿的架子,會見風使舵,討人歡心才能活得舒心。 宋繪問清顧愈所在的房間,在仆從欲言又止的表情里敲了門。 聽見房內應聲,宋繪推門進到室內,看見坐在大案后的顧愈,他手中握著筆,正寫著什么,案角堆著高高低低的卷帛和文牒,顯然是在處理公事。 顧愈瞧見她,擰緊眉心,“你來這兒作甚?” 宋繪眨了眨眼,極快的反應過來,知道自己莫約是犯了顧愈忌諱。 宋繪咬了下唇,想笑,又抿住唇,顯得有些可憐巴巴,“我想和公子一同用飯,是不是不行?” 宋繪太清楚自個兒的優勢,她顫著睫毛,小心翼翼的模樣極容易勾起人的愛憐和保護欲,顧愈冷硬的臉部線條軟化,態度稍好轉了兩分,“并非不行,只是我不習慣這么早用飯,鐘娘沒告訴你?” 宋繪自是不會把責任往鐘娘身上推,她靠近了些,以踞的姿勢在顧愈跟前坐下,“可是我昨個沒太吃東西,現在餓得有些受不了,公子如若不想吃,看著我吃可好?” 哪有看著她吃飯的道理,顧愈被她的話逗笑,輕嘆了口氣,將筆置于筆架上,“罷,擺飯吧,一同用便是。” 第二十一章 跪坐于塌。 書房分內外室,外室簡單放置著一張案幾,用作顧愈辦公,內室靠窗放著一張日間小憩用得上的矮塌,宋繪將塌上矮桌上的棋簍和茶具收到一邊的置物架上,擺出幾碟顏色鮮艷的小菜。 待一切備好后,她輕聲喚了顧愈一聲,顧愈從案幾后站起來,不急不緩入了內室。 他在塌一側坐下,接了宋繪遞的木筷,隨口道:“無須服侍,坐吧,一道用。” 宋繪應聲,以標準的跪姿坐于塌的另一側。 顧愈吃飯不喜說話,宋繪也遵著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安靜用飯。 他用飯快,宋繪不動聲色的提了兩分速,在顧愈放筷的當下,同時放了筷子。 顧愈目光在她臉上稍落了落, 問道:“吃好了?” 宋繪笑著應了聲“是”。 顧愈:“我還有事要辦,你自己回去。” 宋繪善解人意的點頭,“我坐片刻,一會兒收好碗碟便離開。” 宋繪笑盈盈的,沒哪點有差錯,但顧愈下意識覺得她的模樣有些怪異,他停住腳步,目光在她身上巡了一轉,最后落在她被壓著的腳上。 藏在白布襪里的腳指頭動了動,似乎有些不太舒服的蜷了好幾回。 顧愈看著面上還裝著云淡風輕的宋繪,嗤的一下笑出聲。 宋繪瞧著顧愈調侃的笑,無言舔了舔唇珠,想要站起來。 “你坐著吧,能走再起身。”說著,顧愈已轉身往外走。 雖他背過身去了看不到表情,但宋繪能想象得到他現在是什么表情,宋繪很低很低的嘆了口氣,不明白怎么連吃頓飯都沒法子順心如意。 屋外有人求見,顧愈抬聲放了人進屋。 梁守朝坐于案幾后的顧愈行了個軍禮,甕聲開口道:“太尉,人找著了。” 顧愈眼底閃過一條細閃的暗色,“坐下細說。” “是。”梁守盤腿坐于大案對側,難耐興奮,“我按著太尉所說,派了幾位弟兄盯著城里的游商,功夫不負有心人,法決了一隊行為怪異的商隊,他們自稱是做馬匹生意的,一共有十來個人,為首是個三十中半的男子,cao西北口音,喜食羊rou,來梁普數日,并未和商賈來往,而是頻繁出入風月場所。”梁守臉上閃過自得,“蕭耀那群小子機靈,昨晚裝醉跟蹤了他們,發現他們借著青/樓風月,和數名官員暗中見了面。” 宋繪腿已經不麻了,她穿好鞋,站在塌邊,不知這時候出去合不合適。 稍一猶豫后,她悄聲坐回矮塌邊,打算待二人談話結束后再離開。 似乎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顧愈并未顧忌著內室的宋繪,冷哼,語氣嘲諷:“本以為是這畢興在西北軍還未站穩腳跟,尾大不掉,才打了這么幾場虎頭蛇尾的爛仗,現在看來是為了放松我們警惕,給這些假商人打掩護,這路數和他老子還真是天差地別。” “太尉,現如今我們如何做?” “暫且先不管,我倒要看看這富庶之地,有多少人貪心不足膽敢通敵賣國。” “太尉是想靜觀其變。” “難得進來了這個一只好餌,不多網些魚可惜了。” 這對話點到為止,兩人又就官員,軍需,兵防等事兒聊起來。 宋繪能聽懂些許,但大部分都云里霧里,宋繪也不強求,只是應個氛圍。 蟬鳴如浪潮,山脊披著朝陽往近前趕來,日頭漸漸高了。 宋繪被一知半解的話拖拽著,仿佛置身于一本背景宏大的話本里,就這樣,一頭霧水聽了大半時辰,也很有趣。 再過了小半刻鐘,兩人商議告了段落,宋繪聽見開門關門以及漸漸遠去的腳步聲,這才提著食盒走出室內。 顧愈偏頭看了她一眼,“我要外出,你若有事 便問鐘娘,鐘娘知曉要怎么做,如若遇大事,便去前院找耿護衛,他自會來尋我。” 顧愈叫住轉身要走的宋繪,慢條斯理的穿上外衫,抬眸瞧她,“我們順路,我和你一道。” 宋繪應好,安靜立在門邊,等著顧愈收拾妥當。 她雖極力表現著親近和體貼,但卻不知男子喜歡的親昵和她想的一同吃飯、一同讀書這些事完全不同。 顧愈瞧著她站得老遠的樣子,莫名有點不快,眼神指了指身前,“過來,替我更衣。” 宋繪遲疑了下,將食盒放于案幾邊上,走到顧愈面前,抬手幫他穿衣。 顧愈展著雙手,由著宋繪在他身前忙活。 宋繪洗了澡,還留著香胰子的味道,但又不單單是這個味兒,還混著些蘭花味的體香。 顧愈順著她頭頂看見兩排刷子般的睫毛,和天生自帶的上挑眼尾,喉結稍動了一下。 宋繪感覺到溫熱的呼吸噴在頭頂,將腰帶系好,不動聲色的后退半步,“公子,好了。” 顧愈聲音半啞的應了聲,慢悠悠的直起上身,整了整寬大的袖口,“走吧。” “是。” 宋繪和顧愈一同出書房,在側院正門拱門前分開,顧愈往外,宋繪則穿過拱門,回屋里補眠。 沒人打擾,宋繪睡到巳時,然后吃了幾塊點心填肚,坐在矮塌上看書。 顧愈中午本沒有回宅子用飯的習慣,但一早上總想起宋繪可憐巴巴的表情,不自覺的發笑,鬼使神差的,到了飯點,回了宅邸。 他打算和宋繪一齊用飯,便沒回自己屋,直接去了偏院。 鐘娘看見他,剛要福身問安,顧愈便擺手示意不用了。 “她人呢?” “宋小姐在屋里看書。” “知道了。”顧愈揮退了要進去喊人的鐘娘,跨過門檻,直接走進內室。 窗戶沒關,金燦燦陽光從方正的格子里瀉進室內,落了宋繪身上,她跪坐在一片暖黃的光里,捧著書看。 她似乎還是不太習慣這么端莊的坐姿,雖坐著,但一會兒抬肩一會兒動腿,沒安生過。 顧愈完全沒打算忍著,直接笑出聲。 宋繪偏頭看見明目張膽嘲笑她的顧愈。 第二次了。 她把壓在臀下的腿拿出來,往前坐了坐,懸在矮塌邊,自己浸在光暗的分界線下,稍微有了點情緒。 “家中長輩沒給你請教習嬤嬤?” “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