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啊，這才幾點(diǎn)？再玩會兒吧！”

    “這么不剛玩嗎，這么早回去干嗎，又沒嫂子管！”

    陳知言不為所動(dòng)，扔下一句“走了”就起身離了桌。

    看著他從茶幾上拿起紙巾盒，走向沙發(fā)，周禮挑了挑眉梢，抬手給旁邊的正要點(diǎn)煙的男人后背一拳。

    那人手一抖，火差點(diǎn)燙到手，大叫：“cao，打我干嘛！”

    周禮笑的玩味，罵道：“沒眼色。”

    -

    “哭什么？”

    陳知言對她說了回包廂后的第一句話。

    江戀本來只是聽歌掉了幾滴眼淚，不是真的想哭，但被他用冷冷淡淡的語氣這么一問，眼淚卻停不下來。

    連他遞過來的紙巾盒也不想接。

    半個(gè)月來壓抑的無人可說的委屈，在此刻全都冒了上來，化成了眼淚。

    不是去法國了嗎？不是對她不聞不問的嗎？不是陌生人嗎？

    干嘛又突然冒出來，還管她，還這么兇！

    見江戀哭的淚眼婆娑，陳知言緊繃了許久的下顎線條才軟化下來，莫名的火氣也散了些許。

    看起來乖乖的小姑娘竟然會來泡吧，要不是恰巧看到秦熠發(fā)來的視頻，他還以為她吃完飯已經(jīng)回學(xué)校了呢。

    沈航是怎么做事的，不是說結(jié)完賬后看著她和朋友走的嗎，這酒吧和學(xué)校方向一致嗎？

    遷怒是無形的。

    陳知言不否認(rèn)他看到視頻里女孩妖嬈大膽的動(dòng)作，以及周圍男人黏在她身上赤|裸貪婪的視線時(shí)，生了把沈航丟到新疆分公司歷練兩年的念頭。

    他緩緩?fù)铝丝跉猓阉季w收回來。

    眼前小姑娘滿張臉都是眼淚。

    沒辦法。

    他暗暗嘆了口氣，抽出兩張紙巾，俯身給她擦眼淚，緩和了語氣：“怎么一見我就哭？”

    江戀也不知道為什么，好像所有的眼淚都為他攢著了。

    “你太兇了。”她不自覺的控訴。

    似乎是覺得好笑，男人挑了下眉，低語：“這就兇了？”

    小姑娘用力的點(diǎn)了下頭。

    陳知言無奈的牽唇笑了笑，擦眼淚的動(dòng)作放輕了些，手指隔著紙巾在她臉上移動(dòng)，眼瞼微垂，目光專注而溫和，讓人不自覺的想去靠近他，依賴他。

    昏暗的環(huán)境容易放大人的欲望，江戀頭腦一熱，直接低下頭，用額頭抵上他的手背。

    男人明顯愣了下，動(dòng)作停了下來。

    江戀不想管他的反應(yīng)，額頭肌膚相貼處傳來的熱度，讓她渴望更多。

    她伏在他的手上，像個(gè)受傷的小獸，貪戀著微小的溫柔。

    “你別兇我好不好……”她囈語般的喃喃。

    陳知言沒有拒絕，在她靠過來的下一秒就下意識的繃起手臂的肌rou，單手支撐著她的重量。

    女孩凌亂的發(fā)絲滑落在他手背，手腕處，細(xì)軟絨棉的觸感像細(xì)小的電流游走全身。

    心臟有些許的難耐。

    讓他一時(shí)無法把人推開。

    時(shí)間像是靜止了。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是誰先動(dòng)了下，空氣重新在兩人周邊流動(dòng)起來。

    男人另一只手在小姑娘頭頂撫了撫，聲音有些暗啞：“好了，不兇你，別哭了，送你回去。”

    -

    江城的夜晚要比北京熱一些，路上的車也少許多。

    司機(jī)無聲的開著車，車窗降了一半，帶著水汽的風(fēng)涌入車內(nèi)，呼呼作響。

    后排的兩人安靜的有些過分。

    江戀揪著胸前的安全帶，頭腦有些昏沉。

    她搞不懂陳知言的態(tài)度，給她擦眼淚時(shí)那么溫柔，可從酒吧出來后就又恢復(fù)冷淡了。上車后靠在椅背上，一言不發(fā)。

    她有很多話想問他，可他不開口，氣氛就像被什么禁錮住了一樣沉默，讓人說不出話來。

    車子拐進(jìn)一條幽靜的林蔭道，一時(shí)間，車?yán)锇察o的除了風(fēng)聲就只有兩人的呼吸聲。

    突然司機(jī)一個(gè)急剎車，慣性帶著兩人向前沖，然后瞬間又被安全帶勒住。

    “對不起陳總，突然有只貓竄出來。”司機(jī)忙道歉。

    陳知言嗯了聲，調(diào)整了下胸前的安全帶，過了片刻，他突然開口：“你這個(gè)習(xí)慣不錯(cuò)。”

    沒想到他會夸自己，江戀有點(diǎn)驚訝。剛才上車時(shí)，她提醒他要系安全帶時(shí)，他沒動(dòng)，只目光平靜的看著自己好久，久到她差點(diǎn)以為他不會系了。

    江戀偷偷看向陳知言。

    恰巧對面有車駛過來，燈光下，男人唇角淡淡的笑意被她看了個(gè)正著。

    “哦……”她慢吞吞的回應(yīng)，卻忍不住也翹起了唇。

    沉默的氣氛破了個(gè)口子，禁錮的魔法消失了，開口就沒那么難了。

    “是我朋友，每次坐車都要我系，不然她一定會生氣，后來我被她帶的也養(yǎng)成習(xí)慣了。”江戀嘗試和他聊天。

    陳知言點(diǎn)點(diǎn)頭。

    雖然他沒說話，但目光卻還看著她。

    江戀隱約感覺到他是想聽她說話的，于是繼續(xù)自顧自往下說：“我朋友就是今天和我一起來的……”

    說到這兒，她有些不安起來，看著陳知言，遲疑的問：“那人真的是她……”

    她猶豫了一下，想說老公的，可起之前陳知言的用詞，頓了下說：“是她丈夫嗎？”

    江戀真的不敢相信，呂濡都結(jié)婚了嗎？她從來沒說過。而且她剛過二十歲生日不太久啊！這么早就結(jié)婚了嗎！

    “她不是回你消息了嗎？”陳知言說。

    江戀被陳知言帶走了沒多久，呂濡就給她回消息了，說遇到了親戚，要先回家了，和她道歉說不能陪她回宿舍住了。

    “可是她……”江戀還是很難置信，“她從來都沒談過戀愛的，怎么突然就結(jié)婚了呢……一點(diǎn)跡象也沒有啊！”

    陳知言不置可否，說：“也許是你沒注意。”

    “不可能！”江戀下意識的反駁他。

    她和呂濡天天黏在一起，從來沒見過她和什么男人聯(lián)系過，周末也正常回家……哦不對，她說的是回江城的親戚家，這個(gè)親戚……不會就是她老公吧？？

    想到這里，江戀突然閉緊了嘴巴。

    陳知言看著她，輕笑了下，沒有拆穿她。

    江戀臉有些紅，小聲訥訥：“那她干嘛不告訴我，這有什么好隱瞞的嘛……”

    “正常，你也會有不想告訴她的事。”陳知言隨意點(diǎn)評道，“每個(gè)人都有秘密。”

    江戀下意識的又想反駁，可突然想到她的確沒有告訴呂濡有關(guān)陳知言的事。不僅沒告訴她，任何人都沒有說，是專屬她自己的小秘密。

    心虛令人臉紅，江戀眼神開始飄忽，揪著安全帶想岔開話題：“對了，你怎么知道那人是濡寶的老公？”

    陳知言沒有直接回答她，問：“這是她的名字？”

    “嗯？”江戀想了下才明白他的意思，沒忍住“撲哧”一下笑出來，說，“你說濡寶嗎？這是昵稱啊，怎么會是名字，她名字叫呂濡。”

    可能覺得他的問題太好笑了，江戀給他解釋：“你知道昵稱的吧？就是類似小名，熟悉的人才叫的……”

    “知道。”陳知言打斷她的解釋。

    江戀笑的太過開心，有些沒收住，看起來像是不相信他的樣子。

    陳知言看著她，突然叫：“戀寶。”

    笑的正歡的女孩像是被掐住了命門，瞬間沒了聲音，笑意還殘留在唇角，烏溜溜的眼睛卻滿是震驚。

    平時(shí)朋友們隨便亂叫的名字，從陳知言口中說出來，怎么變得這么曖昧。

    “你，你……”她驚的結(jié)巴起來。

    “這是你的昵稱吧？”男人雙腿交疊，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江戀這才意識到他這是為了證明他真的知道什么是昵稱。

    可已經(jīng)紅起來的臉卻暴露了她的想入非非。

    羞惱之下，她忍不住懟他：“才不是！”

    “嗯？”男人尾音上挑。

    “我的昵稱才不是戀寶，我有小名的！”江戀說。

    “哦，小名是什么？”男人又問。

    “慢”字都到了嘴邊，江戀忽然清醒過來，忙打住，小聲嘟囔：“干嘛要告訴你……”

    男人低低笑了聲，磁性的尾音仿佛震蕩在人的心尖上。

    江戀臉更紅了。

    男人又笑：“我知道。”

    “知道什么？”

    “慢慢。”他一字一字的說，語氣低沉舒緩。

    心猛的跳了下，奇異的酥麻順著天靈蓋直竄腳底，江戀緩了兩秒才忙看向他，問：“你怎么知道的……”

    男人含著笑和她對視，沒有立刻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