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功夫，胖子跑去了冒牌顧春蘭的住處，那是一棟居民樓，八六年建的小區(qū)在這一片兒還算新，胖子瞄準了樓棟趴上三樓，露出一張大臉貓似的和善表情便敲起門來：“您好，開門啦，社區(qū)送溫暖。”

    電話里的小狐貍?cè)滩蛔⌒α艘宦暋?/br>
    胖子充耳不聞，繼續(xù)掛著一張和善的笑臉繼續(xù)敲門，誰知道敲了將近三分鐘也沒人來開，還是從樓上下來的小朋友拿著水槍bui了胖子一下，告訴胖子：“別敲了，樓下的阿姨跟叔叔陪著大jiejie去上廟去了，剛才走的時候，還給我們發(fā)了喜糖嘞，說是菩薩保佑大jiejie考上了名牌大學(xué)！”

    胖子眼睛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明白了，這家人果然已經(jīng)拿到了通知書，但是這家貍貓原本學(xué)習(xí)很不好，突然考上了名牌大學(xué)總得編個理由，就干脆往菩薩顯靈的方向說。

    “那他們什么時候回來呀？”胖子蹲下來從口袋里掏出個棒棒糖來，一邊在小朋友的眼前晃來晃去，一邊微笑著說，“那你知道他們什么時候回來嗎？”

    小朋友搖頭，卻伸手去拿棒棒糖。

    胖子‘欸嘿’躲開，哄說：“這樣，小朋友，你跑去大門口等，看見這家人回來了，就立馬跑來告訴大哥哥我，那么這個棒棒糖就送你了。”

    “好！”小朋友流著口水點頭答應(yīng)，拿了棒棒糖就去當間諜了。

    胖子得意地坐在樓梯口上，準備跟青書炫耀一下自己的機智，卻聽見電話那頭問他：“你現(xiàn)在還隨身帶著糖啊？小心吃出蟲牙。”

    從前他們?nèi)齻€發(fā)小在一起，每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帶著各種糖果，尤其以金哥為最，從哪個衣服口袋里都能神奇的變出糖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多愛吃甜食，其實不然，最初金哥是不愛吃糖的，完完全全是為了讓青書自然的接受糖果緩解低血糖帶來的眩暈，所以陪著青書吃的。

    “啊，習(xí)慣了嘛。”胖子垂下眼簾，又從口袋里摸出一顆奶糖來，說，“金哥也一樣，都習(xí)慣了嘛。”

    胖子有意提起金哥，但電話那頭的小狐貍卻永遠不愛接這種話頭，短暫的沉默過后，胖子才無奈道：“青書啊，其實我不太懂你。”

    顧青書淡淡笑了笑：“我也不太懂。”

    “你說，如果金哥以后比高哥還有錢，還要厲害，你會不會跟金哥在一起？”

    電話那邊的少年連猶豫都沒有：“不會，我不喜歡，為什么要在一起？”

    “又來了，什么叫做不喜歡？別跟我面前說這些謊話。這樣吧，我問你，要是高哥不小心出個什么意外，嗝屁了，全世界的男人都死絕了，你會不會跟金哥在一起？”

    “哈哈，胖子，你現(xiàn)在說話真是越來越離譜了啊，你這是咒高哥呢？還是咒我？嗯？小心高哥坐火車回去把你吊起來打哈哈。”

    胖子聽青書這樣玩笑著不正面回答的態(tài)度，便知道沒戲，可為什么要這樣絕情呢？

    愛人做不了，兄弟也做不了嗎？

    他從不指責顧青書，因為青書沒錯，喜歡是不能勉強的，可明明有感情卻又找了各種理由推脫，絕不肯在一起，還再也不回來了，這算什么事兒啊？青書不是貪圖享樂的人，那難道是為了報恩才跟高醒這樣密不可分？

    可要論報恩，青書更該感謝金哥這十數(shù)年如一日的關(guān)心照顧不是嗎？

    還是說在青書的心里，十幾年的陪伴和保護比不上一次救命之恩呢？

    但話又說回來了，因為救命之恩在一起的話，那算是愛嗎？高哥知道嗎？高哥在乎這個嗎？

    ——感情還真是他娘的復(fù)雜。

    這一年來，胖子看著盲目堅信青書會回頭的金潛，看著金潛執(zhí)拗成長到如今這樣，馬上又要離開蓉城去跟一個怪物似的高醒一較高低，怎么著怎么覺著心酸，像是明知道可能一去不回的將士，義無反顧踏向腥風血雨的戰(zhàn)場。

    “你就笑吧，反正我是沒辦法管你們這些破事兒，你別以后也不跟我說話就行，我實話跟你說吧，金哥曉得你時不時的會跟我聯(lián)系，你每天跟我聊天的對話，我都是要錄下來再給金哥聽的，你說他累不累啊？傻不傻啊？都是要出去闖蕩的人了，還滿腔的兒女情長。”胖子突然笑著，出了個主意，“對了，我看金哥一副死心塌地不肯悔改的樣子，你干脆趁這個暑假邀請我們?nèi)窟^去你那邊住幾天，等金哥看見你現(xiàn)在跟高哥過得那么好，還親親密密的，說不定就心灰意冷，另尋他歡了呢。這叫打蛇七寸。”

    此話一出，電話那邊的小狐貍卻是不上當，唯有無法讓人辨明的長長的嘆息被胖子捕捉：“……不好，就這樣吧，時間一長就好了。不是有句話這么說嗎，時間能抹平一切。”

    “那也得人家愿意被時間抹才行啊，人家把你放真空里面，真空里有時間的流動嗎？”

    “大哥哥！”沒等電話那邊小狐貍回答，方才那拿著水槍的小朋友突然屁顛屁顛的跑了回來，“大哥哥，他們回來了！”

    胖子立馬抖擻精神，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跟電話里一談起金哥就總是沉默嘆氣的小狐貍說：“老子要發(fā)威了。”

    電話那邊的小狐貍果然又一副被放過的了的輕松語氣，順著臺階下來，說：“好，我聽你發(fā)威！”

    胖子搖晃了一下自己脖子，順帶著活動了一下胳膊，聽見一串串雜亂的腳步聲往樓上來，便露出個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勢在必得的微笑，跟個門神似的守在貍貓一家的門口，把手機交給小朋友拿著，然后雙手抱臂等候獵物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