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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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舅舅回來,我一定要親自告訴小舅舅。” 長生一雙眼睛亮的驚人。 目睹到這一幕的周老太只覺得眼眶一酸,這些年她自認對大孫子不錯,可偏偏這孩子就跟塊兒冰似的,怎么捂都捂不熱。 如今怕就差跟著人家姓沈了。這唯一出!出息的孫子,終究是跟她們老兩口生分了。 周老太都不知道自個兒是怎么走出的房門,只覺得整個腦子嗡嗡作響。 等看到院子里受著眾人恭維,一臉興奮的周老頭時更覺得難受的緊。 晚上,看自家老頭子還明顯沉浸在興頭兒里,睡覺都哼著小調調,真是好不得意。周老太終于忍不住開口道: “你這說的是長生?”周老頭這才堪堪停下小調來問道。 看自家老婆子一臉急切,周老頭反而頗為不以為意。 “老婆子你cao心這干嘛,孫子跟沈家親近不好嗎?人家舅舅可是堂堂舉人,稍微沾上點都夠咱家受用不盡。你看長生今年不就考上了嗎?孩子他舅才教了多長時間。” 周老頭想到那位沈家那位舉人老爺可是眼熱的緊。就想長生多跟人家親近親近,這都說外甥肖舅。到時候要是能跟他就一樣中個舉人回來,他怕是做夢都能笑醒。 “再怎么樣,長生也都是姓周的,是咱老周家的人。難道還能改姓沈不成?” “可長生不只跟咱們不親近,跟他弟關系都淡的很,這以后可如何是好。”周老太終是說出了心里頭最擔心的地方。 周老頭聞言也默了默,神色也不負之前輕松,過了不知多久,就當周老太覺得自家老頭子已經睡著了的時候。周老頭的聲音這才緩緩響起。 “都是孩子他娘造的孽,哪怕當初那王氏能收著些,倆孩子也不至于鬧到這般地步。” 周老頭下意識撇開了自個兒的關系,其實他心里頭也清楚,這跟老兩口的偏心不無關系。 周老太也想到當初的自己,看在長福的面上,對王氏的行為掙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如今害的卻是自家孫兒,只覺得心頭發苦。 第67章 送走了房,繼續將這些天所得的收獲一一記錄下來。 這一寫便是好些個時辰,直至傍晚十分,沈煊才堪堪停下了筆,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他已經多長時間沒寫過這般久的字了。 然而看著面前這堆厚厚的“記錄”,沈煊只覺得走的這趟還真是不虛此行。 通過這幾個月的交流,他在雜交育種之道上又穩穩的前進了一步,無論是理論還是實踐,都獲利頗豐。 沈煊一直都知道,即使他擁有著頗為超前的知識,但其中很多都難以與當今時代條件所適應。 這點在他一開始不斷的失敗中便可以窺出一二。 但齊老頭多年的經驗卻是完美的填補了這方面的空缺。讓沈煊不禁感慨,古人在創造上面的天賦還真是絲毫不亞于現代人。 甚至因為自然界大多數對他們都是未知的,有時候反而更能沖破某些固定思維的影響。 認識到這點之后,沈煊不由想到了自個兒。 來自于后世的知識與見識無疑給他帶來了諸般好處。可以說倘若他沒在小時候便早早的恢復了記憶,他也絕不可能達到今日這般成就。 可前世二十多年深入骨髓的觀念,與多年習慣成就的自然,對他身處的這個時代而言,卻也未必沒有壞處。 有時候正是這種無意識的習慣更為可怕。 想到老師曾對他說出的話:“阿煊啊,有時候老師真的覺得阿煊你,還真不像是當世之人。” 沈煊登時便是一個激靈,心臟仿佛都被人狠狠捏住,連呼吸都是困難的。他想不起來當時他是怎么控制住自己,才能不把眼中的驚駭顯露出來。 反而一臉嬉笑著回道:“那老師可覺得學生是哪里人兒,您可別忘了,學生這腳都還踩著老師家的地兒呢?‘’ 顧老師當時只是微微笑笑。 回過神兒后,沈煊都不知道自個兒居然還有這等演技。小金人沒發給他還真是埋沒了人才。 后來仔細想想,顧老師當時其實是玩笑的意義大一些。但發現他有不妥卻是真的。也是一種變相的提醒了。 想到這里,沈煊不由深深的嘆了口氣,他必須得在這二者之間尋到一個真正的平衡點。不能真正遺失自我,但思想行為也絕不可脫離當下。 當然這個前提是,他得對如今這個時代規則有著更為清醒的認知。 !抱著這樣的想法,沈煊再度踏上游歷之旅。 六月的清晨,朝陽初升,滿地霞光璀璨,草叢中露珠似乎都凝結著細碎的光芒,微風中隱隱送來些許花香。 此情此景,李長安這般文藝青年本應該詩興大發,樂不思蜀才是。可如今臉上卻滿是愁緒。 “小弟當真就不多留一會兒嗎?我們河南府幾多美景,小弟都還未曾見過,何必急于離開?” 雖明知徒勞,李長安卻還是誠心挽留道。沈小弟是真對他的脾性,哪怕很多地方二人意見相左,但沈小弟為人疏闊,也不計較這些。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小弟已經在此地停留過久了,如今也到了該離開的時候。 至于那些美景,小弟就只能等到來日再觀了。” “到時候李兄可不要嫌棄小弟過于叨擾才是。‘’ 看著眼眶微紅的李兄,沈煊微微打趣道…… 而李長安,聽到一句“來日”心情才算略有好轉。 “小弟不管什么時候過來,我李家大門永遠為你敞開。”李長安鄭重承諾道。 兩聲珍重過后,馬車緩緩啟動,看到李兄的身影逐漸消失。哪怕自詡不愛多愁善感的沈煊,心中也是酸澀難言。 李兄真是一位極好的知己友人,哪怕兩人在一些方面想法可謂是截然不同。 但對方從來不曾試圖去否定他的想法,除了在作詩這件事上過于執著了些。這在當下的文人之中可以說是極其難得的了。 自古文人相輕,有些人只要跟自個兒觀念相駁,必要言語相對一番,誓要將對方說的啞口無言才能顯示出自個兒的“真理”。 好些的,也大多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如李兄這般能夠坦蕩包容,真誠相交的實在太少。 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而沈煊此時不知道的是,李長安回到家中,只覺心中仍舊滿是離愁。 那首流傳后世的《傷別離》便是出于此情此景之下。 后世那些學者更是對詩中的‘“友人”進行一系列的猜測,各種考據黨可以說層出不窮。最終被證實為沈煊之時還頗為受人質疑。 畢竟,一位是“長于實務”,一生兢兢業業,以累累功績聞名于后世的肱骨之臣。 另一位則是天性浪漫,最是!是不喜束縛的偉大詩人。 這兩人之間,還真能擦出友誼的火苗嗎?吃瓜群眾們表示實在不能相信。 直到陸續找到的大詩人的好些篇詩作中都有那位的身影。 兩人的友誼這才落下了石錘。 此時,二人正坐在客棧的大堂里吃著晌午飯,是一碗熱騰騰的面條。 他們倆人也是時運不濟,這才剛走多長時間,便是一陣瓢潑大雨。 一下便是好些天,偏偏走的那地處兒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在破廟里呆了兩天,眼看干糧都快要沒了,這雨還在下著。 沒辦法,兩人只好冒雨趕路,幸好天無絕人之路,總算來到了這家小鎮。 這古代出趟遠門兒還真心不容易啊。身心都飽受摧殘。出來時還是祖國的花骨朵,如今都差不多成了黃花菜了。 二人又在客棧里呆了兩天,外頭雨也已經停了,沈煊因為有些著涼的緣故也不急著走,索性就坐在角落,聽堂內眾人在那里侃大山。 這家客棧老板也是個和善人兒,這一群子只點一小壇最便宜的酒,就圍了一堆人在這里。也沒聽老板說什么難聽話。可能也跟小鎮上著實沒什么客源有關。 最開始,沈煊也沒怎么注意,只是聽個樂趣,無非就是鎮上哪家大戶有了喜事,排面如何如何大。說的那人手舞足蹈的,跟親眼見過似的。 “人家那位新媳婦啊,光是頭上戴著的珠子,聽說都有這么大個。”說著還夸張的用手比了一下。 沈煊聽的只想發笑。那么大的珠子戴在人頭上怕不是去結婚的,而是去搞笑的。偏偏一眾吃瓜群眾還深信不疑。 紛紛在那里感慨,張大財主家真不愧是這個。 還有哪家婆娘如何厲害,那家男人又是怎么個軟腳蝦,碰見家里婆娘,連個屁都不敢放一個,丟盡了他們男人的臉。 說話那人,更是站起身來,一腳踩著凳子,一臉得意道: “這娘們啊,就是欠□□,就得好好收拾一頓,以后啊,保管你讓她往左,她就絕不敢往右。我家那位可不就這樣兒嘛!” 偏偏這時候,突然有人朝著門口大喊了聲:“張大嫂子!” 只見一個身材頗為高大的中年婦人正立在客棧門口。 前一刻還在得意洋!洋洋傳授著自家“訓妻經驗”的那人登時腳下一滑,連人帶椅摔倒在地,還遲遲不想起身。 圍觀眾人登時一陣兒哄笑。 “張□□子,嫂子都來了,你這咋還不起身兒類!”旁邊有人唯恐天下不亂。 “這不是一時起不來嘛!”那哥們訕訕的站了起來。仿佛為了證明自個兒不是“軟腳蝦”,那人雄赳赳,氣昂昂的來到自家婆娘這里。 誰知道,人還沒走到跟前,那位張大嫂子便急急跑了過來,那人登時一個激靈,下意識往后面退了一步。 隨后被自家婆娘一下子撈了過去,急聲道:“當家的,出事兒啦,出大事兒啦!” 見自家婆娘沒有在這么些人面前下他面子,怕是根本沒有聽到。張□□子好不容易松了口氣,后一想不對啊,出啥事兒能讓自家婆娘這般著急。心里立時便是一個咯噔。 “這是咋了!” 而張□□子幾乎站不住腳,他兒子可還在家里頭呢。 那一桌其他人也具是慌張不已,他們基本上都是過來鎮上找活干的,張□□子好賴還帶著自家婆娘。他們媳婦兒兒子包括爹娘可都還在村里頭呢。 急忙逮著張大嫂子問個清楚。 “我這是還在人家老爺家里幫忙時候聽人說的,說是咱們鐵帽子山垮的厲害,如今去村子里的路都給堵上了。”說著,張大嫂子眼淚都快要下來了。 她當初咋就沒把兒子一道帶出來呢。吃些苦算什么,那也總比現在這般沒個消息! 剛剛還在這里侃大山的一堆人沒一會兒便走的精光。怕都忙著去打聽消息了。 沈煊二人對視一眼,心里都頗為沉重。前些日子這般大的雨,怕是形勢不容樂觀。只希望村子里那些人千萬別出事才好。 還有,這滑坡的這般厲害,他們不知道還能不能順利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