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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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家里頭的兒子,丈夫都還在外頭暫時回不來,留下一堆老弱,村子里總不能不管。 沈爹在村里素有威望,又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盡管冒著這么大的雪,大家也都沒啥怨言。 真要把房頂壓塌了,那可是會要人命的!! 你這時候要是不伸把手,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再者,誰家里還沒點子事兒,日后總是要人幫襯的。 古代艱難的生存環(huán)境反而使鄉(xiāng)鄰見越發(fā)的團結(jié)了起來。即便平日里再有矛盾,但真遇上什么事,總是不吝惜去伸把手的。 遠親不若近鄰便是如此。 別看沈爹在外頭指揮著眾人,一副鎮(zhèn)定自若的樣子。等回到家里了,眉頭立馬就皺了起來。 又見自家媳婦還在那里愁眉苦臉的,連家里頭凍死的那些個雞鴨都沒心思瞧,前兩天更是切個菜都差點出了事。 心!心里嘆了口氣,強自寬慰道 “幺兒這不還在學里的嗎?人家那可是官府辦的地兒,哪里會出什么問題?” “我這不是怕兒子要是給堵在路上,那可怎么辦呀!” 想到那些外出打零工的村民們,至今都還沒能回來,村口的雪地都有幾尺深了,路上怕是更嚴重些。 “瞎說什么呢,就咱兒子那機靈勁兒,眼瞧著不對了,還能往外跑不成?”沈爹聲音沉了沉。 “我這不是怕有個萬一嘛!”李氏心中依舊焦灼不已。 又瞧見自家男人這眉毛都快打結(jié)了。當家的這話可不能信,也不想想是誰整宿整宿的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她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嗎? 張氏這邊看著自家男人還在這兒唉聲嘆氣的,心里偷偷翻了個白眼。她可不覺得小叔子那人還會出什么事兒。人家那腦子,怕是家里頭人都給捆一塊去,也比不上人家。 她男人不知道在這兒瞎cao些什么心? 而沈煊此時人已經(jīng)在去往顧教授家的路上了。 這讓過來找人的張子健撲了個空。年前大家都以為要回家了,這屋里的炭火自是沒剩下多少。本想著三個人呆一塊兒還能省下些個,沒想到人居然不在。 等到了顧況這里,還疑道“這么大的雪,沈小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這還能去哪?方才顧教授家小廝還特意過來了。” 顧況語氣有些不明,本以為身為同姓,教授能對他高看一眼,說不得幾百年前還是一家人呢! 當初他何等殷勤,沒想到教授依舊待他平平。反而是沈煊小小年紀不知為何就入了人家的眼。 想到這里,不由抬頭看了下張子健。 論天分,這位才該是翹楚才是。 見一向沉穩(wěn)有度的顧況都這般作態(tài),張子健不由想到學里那些人的挑撥話 “張兄雖天資甚高,但求學上面總要主動些才是,要不然今日顧教授那里的得意人兒定是張兄你了,哪里又輪得到別人呢?” 張子健皺了皺眉,要他說,沈小弟能得教授看中,定有其過人之處。說不得是哪里合了人家的眼緣呢?他要是計較這些,豈不是自討沒趣? 不過看顧兄這樣子,怕是聽不進去了。 “嫉妒”二字最是沒有道理可講的。這些年他還看的不夠清楚嗎? 沈煊剛到顧家,立馬便被引到了客房。陸續(xù)又有一些下人過來服侍他沐浴更衣。 ! 東西剛放下,沈煊就趕忙讓人下去了。 說實話,他是真心不適應洗澡的時候旁邊還有一堆丫鬟看著。更別說還要被侍候著穿衣服了。 只覺得尷尬癥都要犯了。 不過看那些個丫鬟小廝們一個個都微低著頭,行動間也是井然有序,更沒因為他這般穿著便目露鄙夷之色。 泡在溫熱的水里,沈煊暗自嘆息不已。 收拾好后,沈煊便被帶入了書房中。 見顧教授還在作畫,沈煊便隨便找地方坐了下。沒一會兒,就見對方已經(jīng)停下筆,抬頭看向沈煊。 “過來看老師這畫得如何” 直到看到圖中所畫,這才驚了驚。 這不是那天他們喝茶時的場景嗎?看到圖上小童那豪邁的喝相,當時不覺得有什么。但這時候難免尷尬不已,尤其旁邊還有個仙人似的對照組。 “老師您這畫要被別人看到了,學生這一世英名可就全毀了。”簡直黑歷史,不解釋。 而且還把您自個兒畫的如此仙氣十足。漬漬,想不到你居然是這樣的顧老師。看向?qū)Ψ窖凵耦H有些意味不明。 看沈煊這副樣子,顧笙便知曉對方又在腹誹自己。手中折扇輕輕一敲。“想些什么呢?” 沈煊猛的捂住自個兒小腦袋,這一言不合就動手的習慣可真不好。只好轉(zhuǎn)移話題到“老師,您找學生來就是欣賞這副大作的嗎?” 這次輪到對方挑了挑眉“怎么,沒事就不能叫你過來了?” “哪能啊,弟子高興還來不及。”意識到自個兒說錯話,沈煊立馬狗腿道。不過還是有些好奇,這突然把他叫來有什么事不成? 只可惜,直到走出書房,沈煊還是沒能知曉原因。 比較扎心的是,那副圖還被題了四個字“雅俗共賞”。 沈煊………… 晚上躺在暖和的客房里,蓋著厚厚的被子,沈煊才驀然明白。 老師恐怕是覺得這般天氣,府學里面估計條件定然不好。擔憂他的身體,才特意把他接過來的吧。 沈煊心中微暖,想到那四個字,也覺得蠻有道理,反正他本就是個大俗人嘛!老師真是一眼看穿了他的本質(zhì)。 顧笙:并沒有,他只是想拿來調(diào)侃一番小弟子而已。 有家不能回的師徒倆就!這樣湊一塊兒過了個年。一直到府學開課的時候,沈煊才回到自個兒住處。 這時候沈家人也終于收到了沈煊的平安信,一家子提起來的心才終于放了下來。 等到沈煊再回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二月份了。 馬車剛駛進村子,沈煊心里便是一沉。往日坐在村口大樹下嘮嗑的老人們都不見了人影。村中更是安靜的可怕。 聽到動靜的李氏趕忙跑了出來,一下子抱著沈煊哭道“兒啊,你可是回來了,娘親真是怕呀!” 沈煊也知道這段時間家里定是擔心不已,趕緊安撫的拍了拍對方“娘,咱們先進去再說。” 又回頭向沈兄道“明兄也趕緊回去看看吧!” 沈明也頗為擔心太爺爺?shù)纳眢w,聽到這話,放下行禮,便趕緊往家里趕。 想到來時種種,沈煊便開口問道“村子里這是出什么事了嗎?” 只見沈爹嘆了口氣“這千防萬防,可還是出了事。你還記得村頭那李大家嗎?” 這倒有些印象,雖然他不常呆在村子里,但村里人口也不多,外姓人就更是少了。想到他家那房子,也怪不得…… “人沒出什么事吧?”沈煊忙問道。 “房子是夜里倒的,人都沒跑出來,如今一家?guī)卓诰褪€小娃娃,還是被他娘壓在身子底下才保住了條命。” 沈爹說著也嘆了口氣,幾條人命啊,這說沒就沒了。 “那孩子如今呢?”他記得那家還有個嫁出去jiejie。 “如今還在咱家里呢,今年地里頭也不知能剩下幾成,這孩子……。” 聽到這里他也就明白了,怕是那家人不肯養(yǎng)了。李家這又是逃難過來的,本身就沒什么親族,田地更是少的可憐。 他爹這當村長的總不能讓孩子活活給餓死吧。 晚上吃飯時沈煊便見到了那孩子。 七八歲大的年紀,身材瘦小,看起來還沒旁邊的壯壯大。看人的眼神都是怯怯的,吃飯時,更是半筷子菜都不敢夾。 完了后又是搶著要去洗碗。 半大的孩子,都已經(jīng)知道自個兒家人沒了,要寄人籬下,這是怕被趕出去呢。 沈煊心中微微酸楚,想當年剛到舅舅家,他何嘗不是如此呢?這還是有血緣的呢? 第44章 知道家里人都沒出事,沈煊提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至于那些個經(jīng)濟損失,在人命面前,到也沒那般重要了。 他家這兩年收入還算穩(wěn)定,他爹又是個有遠見的,去年的糧食大多都存了下來。哪怕是陳糧價格要貶下去很多,家里人也都沒多大意見。 農(nóng)民,再沒什么能比糧食更能讓人安心的了。當然這也是家里暫時還算寬裕的緣故。 如今這不就派上用場了,不用想,如今鎮(zhèn)上的糧價估計都要漲上不少。什么時候想發(fā)災難財?shù)娜硕疾粫佟?/br> 而那些賣了糧的怕是腸子都悔青了吧。 但不賣出去?農(nóng)民一年的收入怕是都得指著這些土地呢!小戶人家,哪里承受的住糧食降價的損失? 想到如今空蕩蕩的村子,不知有多少人家今年都要節(jié)衣縮食過日子了。 古代農(nóng)戶,抗風險能力實在太低了些。這還是朝代初期,土地兼并并不算嚴重,政治也還算清明的時候呢!要是后期,怕是賣兒賣女都算輕的。 回程的路上,想著村中種種,沈煊重重的嘆了口氣。還好如今村里有他這個秀才在,那些個小吏們也能收斂些個。 但也只能如此了,除非他能更進一步。否則,一個秀才,也并不足以真正讓人忌憚。 “煊弟這是怎么了?”沈明疑惑道,沒聽說沈叔家里出什么事啊。 “沒事,只是想到村里人,怕是日子不太好過。對了,三叔公如今怎樣了?” 提到太爺爺,沈明也是愁的很,“前段時間剛生了一場病,雖熬了過來,但身子骨越發(fā)不好了。” 他也不是沒想過留下來服侍老人家,但想到家里的叔伯們那防狼一般的眼神兒,還有太爺爺怕也不會同意的。能跟在族弟身邊,還是太爺爺豁出臉面去給他求來的。 想到對方家里那一團破事,沈煊也是默了默。三叔公當初多精明能干的人兒啊,如今子孫卻不思進取,只想著老人家那些個身后財。 臨老臨老,卻連最得意的后輩都不能留在自個兒身邊。 兩人一路無話,各自心事重重。 直到二人回到府學,發(fā)現(xiàn)歲考的成績都已經(jīng)出來了,這效率也是蠻快的了。 等在第一列中找到自個兒名字時,沈煊這才大松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