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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溯——”嚴衍兩只手掌心貼住他面頰。 顏溯瞪大眼睛,直直地望進虛空,那雙琥珀色的眼,眼底空無一物。 唯獨虛無,橫亙于無邊的荒涼光陰之上,遠古神祇唱著黃昏的禱歌,他們走向地獄。 變成了惡魔。 顏溯周身冰涼,嚴衍手忙腳亂打開車載空調,用毛毯將顏溯裹起來,脫下外套包在他身上。 顏溯指尖動了動,剎那似乎恢復了神智,咬著牙道:“開收音機……” “什么?”嚴衍沒明白,手卻先做出反應,打開車載收音機。 群山萬壑之間,信號微薄。 沒有能收到的電臺信號! “調……”顏溯張了張嘴,仿佛在極力壓抑著什么,“調頻……” “哪個頻道?!”嚴衍追問,顏溯抱住腦袋,彎下身急促地呼吸。 嚴衍只好一手扶他,一手調頻。 從FM86到FM108,幾乎收不到什么訊號,間或斷斷續續的一兩聲,也聽不明白。 再轉下去,就超出我國調頻廣播頻率范圍! 顏溯驀地伸出手,那只手顫顫地,轉頻。 眾人齊聲吟唱,猶如密密麻麻的雅雀沖出山谷,遮天蔽日。 “……他摔在地上,折斷翅膀……神將他遺棄……他在地獄重生……于顛倒的五芒星之上……黑色光輝永存。” “滋……” “……他摔在地上,折斷翅膀……神將他遺棄……他在地獄重生……于顛倒的五芒星之上……黑色光輝永存。” 聲音不斷地,鬼魅般重復著。 嚴衍毛骨悚然。 “I am back.”吟唱聲交織出的幕布后,巫師自地獄深淵浮現,他說:“I am back.” “My dear …Satan.” 啪。 顏溯用盡全力關掉收音機,他癱坐在副駕駛上,像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渾身濕透。 嚴衍神情嚴肅,鷹隼般銳利的目光射向顏溯。 “他在這里。”顏溯失神地呢喃:“他在這里……” “誰?”嚴衍抓住他的手腕,追問:“誰在這里?!” “顏溯,”嚴衍沉聲命令,“回答我。” 顏溯傾斜腦袋,僵硬地轉頭,雙眸黯淡無光,輕聲呢喃:“我不知道。” 嚴衍愣住了,顏溯緊緊閉上眼睛:“我不知道。” 嚴衍嘆口氣,傾身抱住他,將顏溯攬進懷里,竭盡溫柔地安撫:“沒事了,顏溯,沒事了。” It`s okay, Alan. It`s okay. · 接下來顏溯一直在發呆,嚴衍將零食撕開遞給他,顏溯都沒了興趣。 直到傍晚,抵達寧北,嚴衍將大奔開到萬鑫小區,他停下車,提醒顏溯:“到家了。” 顏溯才猛地回過神似的,僵硬的眼珠子轉動,視線木訥地投向窗外,他懵了會兒,伸手去開車門。 “顏溯,”嚴衍喊住他,“我得回市局。你一個人,行嗎?” 顏溯恍若未聞,下車,木頭人似的晃了幾步,一腳踢上電線桿,疼,他皺了下眉毛。 嚴衍二話沒說,下車,繞過車頭走過去,抓住顏溯手腕,攬著他的肩膀將他塞回車后座,將毛毯和外套蓋他身上。 “在車里休息。”嚴衍沉聲叮囑:“睡不著就玩手機。” 顏溯閉上眼睛,臉色蒼白,點了點頭。 嚴衍開車回市局,把大奔停進市局里,下了車直奔大辦公室,讓張科導出錄音筆的走訪音頻。 鄭霖和沈佳那里暫時沒有消息,還在與韓國警方就童家兄弟車禍案進行溝通。 嚴衍仔細翻閱了杜田波失蹤案的全部資料,發現與顏溯所說一字不差,的確杜田波消失得極為詭異。 張科將隴右市和文星縣的地圖以及沿路監控情況發給他,嚴衍用鉛筆淺淺地勾勒出白色奧迪可能經過的路線。 杜田波下高速是三點四十,目擊者發現白色奧迪停在村道邊是五點過。 中間間隔接近兩小時。 算上堵車、等紅燈的時間,從隴右市高速路收費站到文星縣,差不多也要兩小時。 也就是說,杜田波當時下高速后直奔文星縣。 他去文星縣做什么?假如他真的在躲避那條殺人狼,為什么選擇文星縣作為目的地? 渝西省以南,多得是荒山野嶺,逃命的話往南走不是更好么? 不對。 嚴衍倒退著翻頁,監控顯示,杜田波中途在服務站停下來,吃了頓午飯。 假如有人要殺我,我開車逃命,半途還在陌生人聚集的服務站,悠悠閑閑地吃午飯。 我有那個心情嗎? 不會。 所以杜田波的目的不是逃命。 腦中有什么一閃而逝。 童川華單方面給杜田波打錢,兩人表面上毫無關系。 在以往案件中,經驗就是,一方遭受了另一方威脅,所以花錢買對方閉嘴。 杜田波威脅童川華,借此向童川華要錢! 嚴衍在腦內捋了捋,杜田波手上有童川華把柄,童川華給杜田波打錢,長達八年之久,直到四年前,杜田波忽然驚慌離家,開車去文星縣。 他去文星縣做什么? 四年前—— 五月四日,童家兄弟在韓國發生車禍,長子童銘洋醒來,次子童重春植物人。 六月一日,童氏召開董事會聯席會議,童川華宣布長子繼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