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蘇采青去了一趟上海，回來就發現，好像發生了什么新鮮事兒，大家都顯得很興奮的樣子。

    問了以后才知道，就這兩天，機械二廠這邊，突然來了個劇組，說是要在這兒拍戲！

    這確實是一件非常難得一見的新鮮事兒，許多人家連電視都沒有，電影院也沒去過，更別提看到劇組拍戲了！

    這時節，感覺整個街道比過年還熱鬧，別說機械廠的人都顯得十分激動，連趙主任都很興奮的樣子。

    蘇采青做過頂級巨星的助理，當然跟著去過片場，從最簡陋的小片子，到最頂級的豪華劇組，她都待過，所以這樣的事兒并不能讓她有很新鮮的感覺。

    “現在是什么情況啊？”蘇采青感覺有些兵荒馬亂的。

    吳嬸湊過來說：“現在只是來打前站的人，安排什么事兒，正在和廠長他們商量呢！聽說啊，廠里的人，都有可能被照進去！”

    現在說拍戲什么的，大家都還沒習慣這個詞匯，只當是相機那么理解，然后就是把人照進去了。

    蘇采青點頭，就是免費的布景板和群眾演員唄。

    這年頭行業也還沒那么完善和規范，大家覺得能夠上個鏡就不錯了，就稍微照一下，哪里還需要還給錢之類的？

    蘇采青也有些好奇，現在的拍戲水準是個什么樣的，不過人家好像要進行密閉式拍攝，除了工廠里的工人，外人也不許進出的。

    本來以為，這事兒和蘇采青沒什么關系，沒想到過了幾天，梁啟恒上門來的時候，脖子上就掛了個工作證。

    大家都覺得有些稀奇：“你怎么成了劇組的工作人員了？”

    梁啟恒說：“我就是找了王廠長，托他說了幾句話，那邊導演就讓我進去做點事了，反正我不要報酬，白工不用白不用嘛！”

    “你咋突然給人打白工了呢？”吳嬸很吃驚，做白工多不劃算啊，簡直是讓人家占了天大的便宜去了。

    梁啟恒笑著說：“就是覺得拍電影有意思，所以想進去玩一玩，看個新鮮。更何況，我也不懂拍電影的，他們也不能讓我做很多事啊！”

    拍戲在大家想來，是很神秘的事情，所以梁啟恒說他不懂，大家也都能理解。既然這樣，他就大概是去打個醬油的？

    蘇采青倒是能明白，梁啟恒為何會好奇和感興趣，拍照和拍戲有些像，都是光與影的藝術，只是照片是定格的，而戲是動態的。相對于攝影，拍電影電視劇的表現方法更多，施展的空間也更大。

    這事兒倒是越來越真了，隨著劇組的到來，很快這片街區的人越來越多了，等到劇組的人來的差不多的時候，已經把附近能借住的人家都住滿了。

    蘇采青家本來就人多，倒也沒有什么人來借住，前后左右的鄰居家，倒是都有人住的。

    這兒人多了，各種各樣的事情也就跟著來了，吃飯睡覺之類的事兒，都是需要協調的。

    廠里倒是有食堂，人也突然多了，食堂還有些忙不過來，工廠方面就臨時招了一些婦女，去幫著做飯之類的。

    吳嬸表現的頗為積極，于是她也就被選上去了。

    每天她們要給劇組準備一日三餐，還要負責洗碗，但是報酬并不算很多，因為只是臨時聘用，如果覺得不夠可以走人，反正現在正值許多工廠倒閉的時候，多得是勞動力想要干活，而且還有許多來自外地的人想要找個事兒干，不擔心找不到人。

    錢雖然少，但是吳嬸干的挺開心的，每次下了工回來，都要和大家講講看到的事兒。

    “今天就看到他們拍一個走路，那個女的，來來回回走了幾十遍！我看著沒啥區別，可是那個最有權力的男人，就是說她這兒走得不好，那兒走得不好，把人家罵了一頓。走路還有那么多講究的嘛？”

    蘇采青說：“咱們平時不覺得，可是放在那么大的電影幕布上，一個人影那么大，演的不對觀眾一眼就能看出來了的！就說這走路吧，遇到急事了，肯定就走得快，不能慢慢悠悠地走的。要是沒演對，觀眾還不罵人啊？看電影是要花錢買票的。”

    和電視劇不同，你有個電視機就能收到影像看，電影是實打實要花錢的，這點他們都能懂，蘇采青倒是不用做太多的解釋。

    “還有那個哭的事兒，我也是聽別人說的，那個穿黃馬甲的人一說開始，那個女演員就眼淚珠子不要錢似得掉，一說停，立馬就停了，你說人家這眼淚怎么跟水龍頭似得，想開就開，想關就關呢？”

    因為蘇采青總能說出點東西來，吳嬸越來越愛問她了，因為她回頭還能學舌地和別人去說，引來不少的驚嘆呢！

    “哭戲是非常常見的戲了，但是也挺考驗能力的，人家能說哭就哭，說明能力好，演得好，不然怎么是主演呢？”

    每天聽著吳嬸的描述，蘇采青也知道這大概是個什么電影了，就是講一個苦情女主的故事，從小死了爹媽，然后工作又不順利，找的老公也不好，總之比黃連還苦。

    最近好像流行這種苦菜花的戲碼。

    梁啟恒大約也是聽到了一些蘇采青的說法，有時間也跑來問蘇采青一些問題。

    梁啟恒問的問題，肯定比吳嬸專業多了，蘇采青一時之間不知道是不是該裝自己不懂，畢竟她一個從未接觸過拍戲的人，怎么會那么了解拍戲的事兒？

    可是人家誠心發問，蘇采青覺得敷衍又不太好。

    “我看你這寫了不少筆記，難道是真的喜歡這個事情？”蘇采青試探著問。

    梁啟恒點頭說：“我是覺得這個事情很有意思，原來還能用鏡頭講故事呢！以前拍靜態的人啊，花啊，風景啊，就覺得挺滿足了，現在突然覺得，其實鏡頭還能表達更多，還有更多的表現方式。”

    梁啟恒對拍東西這樣的事情，確實是比別人多幾分感悟能力，或許他就是有著這樣的天賦的。

    “你是……有朝著那個方向發展的意思？”蘇采青猜測著問。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道是天氣還是什么緣故，這兩天感覺身體不太舒服……

    第55章 傳出了緋聞

    梁啟恒嘴上說：“我還要多了解一下這個事情, 再做決定, 畢竟拍戲是一件很興師動眾的事情。”

    可是蘇采青看得出, 其實他已經很有那樣的沖動了。

    拍戲是很需要現實基礎的，不說他家里人是否支持, 就是拉個劇組起來，也不是像他找個店鋪門面就能直接開照相館那么簡單, 也不是拿起相機就能直接拍的。

    現實的基礎很重要。

    猶豫了一下, 蘇采青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覺得, 你可以去試試。”

    梁啟恒的眼睛里, 突然迸發出了光華, 顯得十分亮眼：“你覺得我可以？”

    蘇采青沒想到他那么需要支持, 估計了解了電影有多燒錢以后, 他心里一直是懸著的吧。

    “我覺得你可以。就我和你合作的經歷來看，你對鏡頭的把握, 是很不錯的，比一般人都有天賦。”蘇采青誠心誠意地贊美他。

    梁啟恒情緒變得有些激動起來, 說：“我在劇組的時候, 導演也夸過我兩句, 我本還擔心，是不是因為我干活賣力，他不太好意思，所以夸我兩句鼓勵我。聽了你這么說，我覺得他應該是真心夸獎我了。”

    蘇采青也沒想到，梁啟恒這樣一個內心強大的人, 在遇到這樣的情況后，也會猶豫忐忑，不知道該不該選擇自己想走的那條路。

    可是，只夸獎鼓勵，是沒用的，最實用的，還是得給人家指條明路，蘇采青不打算藏掖太多了，直說：“你在攝影上有些心得和能力，但是攝影和攝像的差別還是很大的。而且拍戲這種事，除了一個好導演，還要有好的劇本，和好的演員，三者相輔相成，才能夠出經典的好作品。”

    “你能夠做的，就是提升自己的能力，明白要怎么樣才能拍出好電影，然后按照你的理解，去找到好劇本和好演員。”

    梁啟恒連連點頭：“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說，我還得去學習？”

    他的反應確實快，當初和蘇二壯說養豬的事兒，蘇采青是揉開了掰碎了才說通，梁啟恒這自己馬上就明白了。

    “是的，最好是找個專業的院校，或者是專門的電影廠，好好地學一學這方面的知識和經驗。也多多看看國內外優秀的作品，感受一下不同風格的電影，去摸索一下，看看你自己對哪個方面感興趣。”

    告訴梁啟恒他可以還不夠，最好是給他指明一下，要怎么去做，讓他少走一些彎路，才是送佛送到西了。

    梁啟恒一副萬分信服的樣子，連連點頭：“是的是的，你說得對，我就該這么去做。不管怎么樣，我都可以去試試，試都沒試就放棄的話，我自己心里也就一直放不下這個事了。”

    蘇采青笑了：“是啊，你還年輕，還有許多種可能，不試試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梁啟恒家境也好，就算是走不通，他還有承擔失敗的資本。

    如果是換一個人，蘇采青或許就不會這么勸了。

    “采青姐，你好像對這方面很了解的樣子，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的？”梁啟恒突然問。

    蘇采青反問：“你說我啊？”

    梁啟恒點頭。

    蘇采青用笑掩飾了一下心中的慌亂，說：“世界上的事情，都有自己的規律和方法，要動手做一件事之前，就先要了解這個事情，學習別人的經驗，這是基礎做法吧？再說了，我這兩年也沒少看電影，沒少讀相關的雜志，以我這么聰明的腦子，紙上談兵地說出這么寫一三五的，不奇怪吧？”

    梁啟恒聽著她的話沒什么漏洞，也就沒過多的追究了。

    蘇采青確實聰明得很，簡直是他見過的最聰明的人了，有時候梁啟恒甚至覺得，她比自己父親還要聰明，因為梁教授擅長的，是在自己的領域，而蘇采青，似乎什么都懂一些。

    她還真是……普通人難以企及的存在啊！

    得到了蘇采青的指點，梁啟恒也沒急著去做這個事兒，他依舊待在劇組里，兢兢業業地干著劇組安排給他的事情，認認真真地在一旁學習。

    他那么認真和賣力，以至于整個劇組對他的印象很不錯，連導演都樂于指點他幾分。

    “小梁同志，你這是有志朝著電影方面發展啊？”導演隨口問梁啟恒。

    梁啟恒說：“現在也只是在了解和學習，還要知道的更多，才能確定適不適合往這方面發展呢！”

    “小梁同志這么認真努力，藝術感悟能力又那么強，肯定可以的！”旁邊的女主演蔣芳插話說。

    導演看了一眼蔣芳，眼里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點頭說：“是啊！你本身的底子是不錯的。不過這個圈子啊，比較重人脈和資源，如果能有人帶帶你，你的路就能走順暢不少啊！”

    蔣芳似乎聽出了導演的弦外之音，立馬附和說：“是啊是啊，拍電影的資金，還有好的演員和劇本，都是要有關系才能拉到的。小梁同志可要多跟前輩們請教，以后的路才更好走。”

    梁啟恒看了看兩個人，一時之間也摸不準兩個人在打什么主意，只好應付說：“謝謝你們的指點，我會牢記于心的。只是我現在連電影的門檻都沒摸到，別提拉資金拍戲了。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我有耐心的。”

    梁啟恒小心謹慎，蔣芳和導演交換了一個眼神，便沒有繼續勸說了。

    沒幾天，吳嬸就來找蘇采青聊八卦，咬著她的耳朵說：“采青，這幾天，小梁天天送那個女演員回去呢！你說，他們兩不會有什么吧？”

    蘇采青心里一突，嘴上卻說：“他和那個女演員？應該沒什么吧？這個我也不知道啊。”

    吳嬸嘆了口氣，說：“你別說，那個女演員長得還挺好看的。就是快三十的人了，還沒嫁人。劇組里的人說，她以前是有對象的，還是個有錢人，只是后來分了好像。人家還送過她一套房呢！嘖嘖！”

    估計吳嬸難以想象，為什么搞對象沒搞成，還要送一套房。

    蘇采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說：“這我就更不知道了。不過最近治安確實有些糟，大概也是為了保證人家的安全，才送人家回家的吧？”

    “他們拍戲的人那么多，誰送不行呢？偏讓小梁去送。我瞅著，人家倒像是瞧上小梁那個人了！其實想想吧，小梁長得挺周正的，我還挺年輕的女同志議論說，小梁長得比那個演主角的男人還好看幾分呢！其他的都沒啥，就是這年齡差的大了一些……”

    這沒什么影兒的事情，到了吳嬸嘴里，好像兩個人快談婚論嫁了似得。

    蘇采青聽著覺得心里有些堵得慌，找借口說：“上海那邊還有人等我的電話呢，我先去打電話了。”

    吳嬸倒是沒發現她的異常，只說：“去吧去吧，快去忙吧。你也是的，整天忙著賺錢的，要是有閑工夫也得好好歇歇才行。”

    這事兒不僅吳嬸這樣猜，不少人也在傳，畢竟一對青年男女常走到一起，落在那些沒事兒就喜歡瞎猜瞎傳的吃瓜群眾眼里，自然是有些不同尋常了，要是再下*流一些的，怕是編出了什么難聽的事兒來了。

    這事兒是梁啟恒的父親問起他來，他才知道外面傳得那么難聽了。

    “爸，你從哪兒聽說我和蔣芳搞對象了？”梁啟恒也是一臉莫名其妙。

    梁學超說：“別人看到你們兩個一起吃飯，你還天天送她回家，是這么回事嗎？”

    梁啟恒覺得天大的冤枉：“這是劇組給我的工作，在她下戲以后送她回家，她為了感激我，才請我吃了兩次飯，怎么傳成了這個鬼樣子？”

    梁學超有些不信：“真的只是這么簡單？”

    “爸！我在劇組天天跑前跑后的，回到家就直接躺床上睡了，哪有那個精力搞對象啊！”

    梁學超見他表情不似作偽，才放下心了，說：“那就好，反正咱們家，不準找女演員。”

    梁學超出去參加過許多次會議，也遇上了一些人，因為他的頭銜和身份而拉關系的，有些人身邊就帶著個類似的身份的人，導致梁學超對演員這個職業真是敬謝不敏。

    梁啟恒和人家在一個劇組工作，拍戲，沒問題，搞對象，不行，娶回家，更是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