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崽看爸爸這么嚴(yán)肅，便也板著小臉認(rèn)真的答。

    林海峰提到嗓子眼的那顆老父心，似風(fēng)中的風(fēng)箏般，晃悠悠的落回了原地。

    他再次叮囑：“鹿崽，你一定一定要記住，除了奶奶誰(shuí)都不可以親，而除了女性，也不能讓男孩子親。”

    鹿崽問：“二蛋爸爸也不可以嗎？”

    林海峰默了默，片刻后，揣著哭泣的老父心給答案。

    “不可以。”

    “好噠，鹿崽記住啦。”

    鹿崽眨巴著大眼睛想：連二蛋爸爸都不可以親，說明這件事很重要噠，一定要牢牢記住。

    “乖，鹿崽睡吧。”

    “好~”

    林海峰看女兒乖乖的閉上眼，起身吹滅煤油燈，回了自己的床鋪。

    陷入黑暗的室內(nèi)，一時(shí)只能聽到兩道清淺的呼吸聲。

    鹿崽想到明天起床就能穿上毛衣，歡喜的抱緊了毛衣。

    許久后。

    鹿崽摟著毛衣睜開眼。

    “二蛋爸爸，天亮了嗎？”

    “…沒。”

    “喔。”

    再過了片刻。

    “二蛋爸爸，太陽(yáng)公公出來了么？”

    “還沒。”

    “噢。”

    林海峰猜到女兒是想穿毛衣才一直問的，心里頓時(shí)被成就感塞個(gè)半滿，不滿的那部分則是心疼，他不忍心看到女兒再問，披衣下床，點(diǎn)燃煤油燈。

    鹿崽被突然的光亮刺到，抬起小手手捂上眼。

    他走到女兒床邊，含笑道:“鹿崽穿著毛衣睡吧。”

    “誒？二蛋爸爸不是說穿了會(huì)踢被子么？”

    鹿崽聞言立馬分開手指，從指縫中看著他問。

    林海峰答：“之前是爸爸錯(cuò)了，踢不踢我們要試過才知道，鹿崽要不要試試？”

    “要試要試！”

    鹿崽以閃電之勢(shì)翻身坐起，利索的套上毛衣后，仰著開心到發(fā)光的小臉問：“二蛋爸爸，鹿崽是不是可好看可好看啦？”

    林海峰但笑不語(yǔ)，抱著她來到了鏡前。

    “哇！好看！”

    鹿崽在鏡前左右前后扭動(dòng)著身子，務(wù)必要全方位的看到。

    林海峰顛了顛手臂，“鹿崽先睡，明天再看？”

    心滿意足的鹿崽，扯著小奶音應(yīng)好。

    林海峰見剛把她放到床上，她便打起了小呼嚕，不由失笑，給她掖好被子，躡手躡手搬來把椅子放在女兒床邊，坐上去合衣閉目。

    中間時(shí)不時(shí)的睜眼瞥眼女兒。

    見不久后女兒就開始踢被子，微微一笑，把女兒的小手小腳送回被子里，靠在椅背上假寐。

    翌日。

    清晨的空氣格外冷冽，深吸一口，令人神清氣爽。

    鹿崽捧著蜂蜜水，問鏡子里給自己梳頭的爸爸。

    “二蛋爸爸，我昨天踢被被了嘛~”

    林海峰雖一夜未深眠，但曾是軍人的他，練就了一身假寐養(yǎng)神的本事，因此此刻的他看起來，依舊是神采奕奕。

    他笑著答：“踢了，但爸爸起床時(shí)看到后給鹿崽蓋上了。”

    鹿崽捧著小臉滿臉的慶幸，“謝謝二蛋爸爸，以后鹿崽不穿厚衣服睡覺覺啦。”

    “乖。”

    林海峰一一翻著盒子里的發(fā)夾，從中找出個(gè)系著紅色玻璃紗大蝴蝶結(jié)的，夾在女兒后腦勺的小卷毛上。

    見從正面看，只能看到兩個(gè)蝴蝶結(jié)角，黝黑的目光里閃過滿意。

    他心情愉快的問：“要爸爸抱還是牽？”

    鹿崽歡喜的晃了晃小卷毛，伸出手手，“要牽。”

    “好。”

    林海峰弓腰牽著雀躍的一蹦一跳的女兒，朝后院走去。

    鹿崽看到蹲在自留地里忙碌的林老娘，立馬松開攥著林海峰食指的小手，噠噠的跑過去。

    “奶奶奶奶，看二蛋爸爸給鹿崽的新毛衣！”

    扭頭看的林老娘，眼前一亮。

    本就長(zhǎng)相精致的小孫女，被毛衣襯的氣色極好，一張小臉仿佛是將要綻開的月季花苞，瑩白里透著水粉，這會(huì)身穿紅毛衣的她，再站在綠油油的菜地前，顯得她就像下凡的小仙子。

    林老娘逗孫女，“呦呵，這是誰(shuí)家的蘋果小仙子跑到我家了？小仙子長(zhǎng)的好看就算了，還穿著這么好看的毛衣，不行，我得把小仙子搶回家去!”

    她故意模仿著賊的姿態(tài)，貓著腰左右張望，繼而趁鹿崽不注意，抱起她往廚房疾走，警惕的語(yǔ)氣里帶著笑意，“得趕緊把小仙子帶回去藏起來，可不能讓旁人看到來?yè)尅！?/br>
    鹿崽被逗的咯咯笑，摟著她的脖子表明身份。

    “是二蛋爸爸和奶奶的小仙子~”

    眉開眼笑的林老娘糾正，“錯(cuò)啦，是我們老林家的小仙子！”

    鹿崽從善如流的改口。

    “是老林家的小仙子~”

    “哎呦真乖，來讓奶奶親口。”

    ……

    吃早飯時(shí)。

    眾人將穿著新毛衣的鹿崽夸了又夸，至于做衣服的林海峰，他們只是隨口夸了一兩句，重點(diǎn)還是放在鹿崽身上，個(gè)個(gè)搶著要抱鹿崽。

    畢竟在他們的眼里，林海峰連野豬都能打，做衣服這種小事對(duì)他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

    林家人不稀奇，卻不代表別人不稀奇。

    過了這么久，林家的新房已經(jīng)蓋好，墻面上的水泥亦已干，就等著主人拎包入住了。

    新房是四合院的房型，坐北朝南，共有九間，中間鋪著臺(tái)階的三間是正屋，兩側(cè)分別兩間，連著院子的大門，左右各一間。

    每間房上都按照林海峰的要求，鑲著原木大窗，窗戶上的玻璃在陽(yáng)光的照射下反著刺眼的光。

    一條蜿蜒的石子路將前一分為二，左邊的院子里圈著顆樹姿妖嬈的桃樹，擴(kuò)散成傘狀的樹枝隨著風(fēng)兒的搖曳發(fā)出唰唰聲，讓人情不自禁的幻想，若是三月桃花盛開時(shí)，坐在這顆樹下賞花該是何等的愜意。

    右院和后院都是一樣的空曠，等著主人來拾掇。

    此刻，隨著大開的大門，來送暖居禮的隊(duì)員們幾乎全聚于此，站在臺(tái)階上望去，全是黑壓壓的人頭。

    林海峰看到老隊(duì)長(zhǎng)來了，連忙上前迎接。

    三爺爺看著屋內(nèi)锃亮的水泥地面，在臺(tái)階上刮過鞋底的泥才入內(nèi)。

    他打量著明亮采光好的室內(nèi)，滿意的捋著山羊胡，說：“蓋得不錯(cuò)。”

    對(duì)房子非常滿意的林海峰，好心情的湊趣，“有您老壓陣，房子想不好都難。”

    三爺爺頓時(shí)翹著山羊胡哈哈大笑。

    男隊(duì)員們則蹲在院里，抽著林四散的煙，瞇著眼贊嘆房子。

    “海峰跟我描述房子咋蓋時(shí)，我還覺得房子蓋成能好看？哪知道蓋出來后這么好看。”

    “你當(dāng)海峰是沒見識(shí)的你啊！這房子蓋得好，只站在這我就覺得亮堂，好像喘氣都順了，等以后我家有了錢我也照著蓋。”

    “嘿，我一想到房子能蓋好還有我出的一份力，我咋就覺得自己特了不起咧？話說海峰真實(shí)在，這5毛錢一包的花梅煙，抽著就是美。”

    “可不是！半點(diǎn)都不燒嘴！”

    隨著大家的紛紛點(diǎn)頭，男隊(duì)員們的話題頓時(shí)歪到了煙上。

    而在后院送禮的女人們，則揚(yáng)著高八度的聲音，不可置信的問鹿崽，“你你你說你身上的毛衣是你你你爸織的？”

    由于過于驚訝，說話都結(jié)巴了起來。

    雙眼瞪的比牛眼還大的婦女們，嗖的下齊齊竄到鹿崽面前，炯炯的目光好似一束束射燈，上下移動(dòng)著投照在她身上。

    玉團(tuán)似的鹿崽，今兒個(gè)穿的比城里的女娃還要好看。

    她打底穿的是件黑底橫格紋呢布布拉吉，裙長(zhǎng)到小腿，群外罩著紅色的小毛衣，腳蹬一雙黑色的牛皮小短靴，靴側(cè)面上鑲著紅色的蝴蝶結(jié)，結(jié)下垂著的流蘇上穿掛著黃豆大小的鈴鐺。

    隨著她小腳腳的晃動(dòng)，小鈴鐺發(fā)出清脆悅耳的鈴聲。

    這比百貨大樓里賣得還好看的衣服，是只有一只手的林海峰能做出來的？

    “恩恩，是二蛋爸爸織噠。”

    被她們包圍在圈內(nèi)的鹿崽，超自豪的挺著小胸脯。

    她晃了晃小腦袋，“小揪揪上的蝴蝶結(jié)是二蛋爸爸扎的~”

    她小手手扯起衣擺，“毛衣是二蛋爸爸織噠~”

    她美美的轉(zhuǎn)了個(gè)圈，“裙裙是二蛋爸爸給鹿崽做噠。”

    目瞪口呆的女人們，受她排比句的影響，見她沒說到鞋，便下意識(shí)的追問:“皮鞋也是你爸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