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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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界極其遼闊,以云海城為中心, 越往邊際行去越是偏僻荒寂, 連綿無際的云霧更是濃厚的將視野全遮掩為白色。 這一找, 足足花了半月功夫。 “這種鳥不拉屎……不對, 連鳥都找不到歇腳處的地方, 你倆到底是怎么過來的?” 都說云海界人多, 但是宿垣真人這一路過來壓根連個人影都沒瞥到, 更別提云島了。 溫云無奈笑答:“小白在你走后便一直占據(jù)了第二層頭名的位置,因未飛升所以不好上三層,我也是上到了第四層,眼下難以再進,所以閑來無事,索性來清點我們手里的云島?!?/br> 小火龍扇動著翅膀,載著一群人穩(wěn)穩(wěn)地飛在云霧中。 它雙眼一瞇,嘿笑道:“是我提議的,自己的領地不巡視怎么行嘛……瞧,那座云島就被云獸啃得差不多了!” 眾人循著小火龍肥爪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塊丈余寬的云壤飄在空中,周圍全是坑坑洼洼被啃嚙的痕跡,極凄慘的樣子。 “真是可惜……好好的一座島被啃成這樣,這些云獸可真是兇殘啊?!?/br> 宿垣真人面帶憐憫地看著這云島,下一刻,便利索地將自己背上那疊尸首挨個重疊在云島上。 他回頭,一派輕松的口吻:“放這兒就好了吧?” 葉疏白搖搖頭,下一刻揚劍一揮,從云島上削出云壤蓋在那幾人身上。 見宿垣真人一臉納悶地望著自己,他一本正經地解釋:“萬一云獸不吃人,只吃云壤……” 不等他話說完,邊上白色的云霧間倏然鉆出一道白色身影,其速度快若疾風,不等溫云幾人看清它的樣貌,已是張開大得離譜的嘴,一口將整座云島吞下! 一口人rou夾心的云島吞下,那云獸似乎還不死心,竟轉向朝著眾人奔襲而來! 這下宿垣真人終于看清云獸的模樣了。 它長得像是一團長了五官四肢的凝實云霧,若不是那張大得駭人的深淵巨口跟三排的尖齒,倒還算得上可愛。 他哈哈大笑:“方才是你們出手救我,現(xiàn)在也該輪到老祖我來亮劍了!” 宿垣真人說著便揮劍朝云獸砍去,然而讓他駭然的是,被劍氣切成兩半的云獸渾然無礙,片刻后又逐漸凝實成為完全體。 “尋常手段殺不死它們,也用不著殺它們?!?/br> 溫云匆匆解釋,拍了拍小火龍的腦袋。 后者立刻了然,用力扇動翅膀,卻見一股大風自它雙翼間卷出吹向那只柔軟的白色云獸,它小小的四只爪在空中撲棱幾下,終于還是沒能抵御狂風吹拂,打著轉兒飛入云海底下了。 連帶著東玄界四人的蹤跡,也一同消失在這層層疊疊的云海之下。 之所以云海界的深處不見人影,就是因為云獸的存在。 它們在云海深處神出鬼沒,速度極快且殺傷力極強,平日隱匿在普通云霧中,便是飛升期的高手也極難發(fā)現(xiàn)它們的蹤影,反而是一不留神會遭到此等猛獸的吞噬,徹底消亡于這片唯美的白色中。 宿垣真人心有余悸地收了劍,四下巡視了好一遍,確定周圍沒有云獸后才終于從被追殺的陰影中徹底放松下。 他笑著看向兩個徒孫:“既然已經抹掉痕跡,那我們就在云海界安心打拼便是,待此事淡去,我再去接些人過來,我們宗門也可像模像樣……” “不對!” 說到這里,三人的臉色齊齊大變。 “前輩,您接的人在哪兒呢?!” 方才他們只顧著解決東玄派的人,竟然還忘了有兩個人被送來了! 宿垣真人撓了撓花白的頭發(fā),心中忐忑道:“先前被東玄派的人撞上,我擔心他倆有危險,所以提前將他們送入云海界了,想來現(xiàn)在應該正在某座云島上等著咱們吧?” 沒有被東玄派的人撞上殺害就好,溫云松出一口氣,只要在云海界內就好辦了,清流劍宗的劍修們都很有求生意識,遇到危險都知道先茍著不亂跑。 想到這里,她好奇道:“不知是哪兩位同門來了?” 宿垣真人擺了擺手,無所謂道:“哦,抽簽定的,是朱爾崇跟沈星海。” 結果沒想到的是,他將這兩個名字道出以后,溫云跟葉疏白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他以為是帶來的人不合這兩人心意,于是耐心解釋道:“不是老祖我不給面子,而是你們第十峰那三個說要留在宗門守著……” “不是這事,前輩。” 溫云吸了口氣,面帶苦笑低聲解釋:“若只有朱爾崇師兄倒好,他運氣素來不錯,只是沈師兄的話……他身上的氣運一向有些玄妙?!?/br> “玄妙?” “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現(xiàn)在定然是遇上麻煩了,而且按著慣例,應當還是了不得的大麻煩?!?/br> * 沈星海的確是遇上麻煩了。 待溫云尋到朱爾崇的時候,他正躺在一塊小小的云島上打瞌睡,被驚醒的第一時間趕緊拿衣袖擦干嘴邊的口水。 只不過他身邊果然空空如也,不見另一道身影。 朱爾崇迷迷糊糊地看著眾人,眼見宿垣真人是活生生回來的,立馬露出笑容:“前輩您沒死?。 ?/br> 這一開口就讓宿垣真人氣得夠嗆:“你小子才要死呢!” 他摸了摸腦袋嘿笑,目光落到老劍修身后的另外兩道身影上,眼睛一亮,大喜道:“誒?葉師祖,溫師妹?你們怎么也來了?對了,你們聽我狡辯,我也不是一直在睡,就是等太久了想歇會兒……” 不等朱爾崇狡辯完,溫云匆忙地跳到云島上抓住他:“朱師兄,沈師兄呢?” “沈師弟?” 朱爾崇眨了眨眼,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先前我跟沈師弟一同掉落在這座島上了,我們在這兒等了好幾天也沒等到前輩回來,都在猜他是不是死了,還很是哭了一場喪……” 宿垣真人面無表情:“我沒死可真是讓你們失望啊?!?/br> “嘿嘿,您老別放心上,這不是因為太擔心您了嗎?你看您這好生生的,不也沒被咒死嗎?” “滾!” 朱爾崇麻溜地一閃身避到溫云身后躲好,這才絮絮叨叨地將沈星海的去向說明。 原來他們兩人被宿垣真人一推,便直直地落到這座云島……確切來說,這大小已不配被稱為島了,估摸著就是一塊殘存的云壤罷了。 兩人尚未飛升,在這云海界又是人生地不熟,云海間疾風不斷,他們連飛都飛不動,更別提飛上去救宿垣真人了,只能空留在這兒苦等。 然而就在十日前,有一只格具靈性的奇異白獸忽然行到了他們所待的云島。 “還別說,這云海界的靈獸可真是長得讓人憐愛,那軟乎乎白綿綿的模樣可比溫師妹的靈豬好看不少……” 朱爾崇的竊語被小火龍聽見了,它面無表情地朝他一口咬下去。 “唔唔唔!我知道錯了,靈豬最好看,你最好看成了吧!” 從龍嘴中逃生出來的朱爾崇拿袖子拼命擦著腦袋上的龍涎,萬般委屈地繼續(xù)說:“沈師弟見那小獸在云海間御空自如,便想馴服它,再騎著那小獸上天去救前輩,于是他讓我守在此地等您回來,他自己則是拿了繩索套著那小獸不知道飛哪兒去了?!?/br> 宿垣真人一連三問:“雖然很感動,但是你說的那會飛的小獸是不是腳很短很小?是不是一口就能吞半座云島,是不是跟尋常的云霧極其相似?” “是??!前輩你怎么知道的?” 溫云:“……” 葉疏白:“……” 確認了,溫云所料不假,沈星海這次果然又去作大死了。 * 此時,被眾人惦記著的沈星海正在隨風飄蕩。 他腰上捆著一根極粗的繩索,繩子的另一頭則是死死拴在那頭云獸的脖子上。 說來也巧,他原本只是想大膽嘗試一下,卻沒想到隨手一拋,還真用繩索套住了這只云獸! 然而接下來的一切超乎了他的想象。 這只云獸雖然尚小,但是速度卻半點不慢,尤其是對于只有金丹期的沈星海來說,他除了耳畔呼嘯而過的風聲以及眼前不斷飛掠而過的白影,余下的什么都不知道了,至于呼救?不好意思,他一張嘴就會灌入獵獵寒風,壓根不敢說話。 以至于他在剛被云獸拽走時就后悔想要讓朱爾崇救自己,結果到嘴的“師兄救我”,變成了“啊啊啊啊”! 在沈星海身后的朱爾崇還當他是抓住云獸了在興奮,在云島上揮著手高高興興地喊著:“沈師弟你不用叫啦,我知道你很高興!” 高興錘子高興! 沈星海只覺得自己像風箏似的被云獸牽引著飛躥在云端,忽高忽低,除了天旋地轉的暈眩外再無別的想法。 至于馴服云獸的想法?對不起,早在沈星海起飛后切身體會到云獸的速度后,他就死心了。 只是他死心了,云獸卻還沒有要停下的意思,依然風馳電掣狂奔在云端。 沈星海僵著被風吹得麻木的臉,在解開繩子讓自己直接掉云海下摔死與繼續(xù)被牽著當風箏飛的兩個選項中,選擇了后者。 “天將降大任于吾身,寒風冷雨又何妨?待我……嘔!” 沈星海正在腦海中苦中作樂地自我安慰,萬萬沒想到發(fā)狂的云獸似乎也跑累了,無意中在云海中跑錯了方向,一個急剎砰地撞到了某座云島上。 沈星海見狀立馬忍住涌上來的惡心感,翻身揮刀隔斷綁在腰上的那根繩子! “砰!” 這可憐的劍修因慣性作用,似炮彈一般飛射到這座云島上的一座山巒上,在山體上砸出一個大洞后僵直地癱軟在洞中,半點不得動彈。 借著余光,他隱約看到那只小云獸沖著自己齜牙咧嘴地甩了甩頭,似乎是在挑釁,卻又像是在畏懼什么不敢追上來。 最后,它后腳刨了刨地,返身往云海中猛地一頭扎下去了。 脖頸上那根未解開的繩子像飄帶似的,越飄越遠。 得救了。 沈星海躺平在山洞中,連動一下手指都辦不到,只覺得頭頂?shù)氖^在動,自己的身子也還在打轉。 就在這時,他手上的戒指微微泛起光,讓他腦袋中的惡心感減退不少。 “多謝。” 他緩回一口氣,勉強支起身爬起來,哆哆嗦嗦地自芥子囊中取出魔法棒,對著自己施展了一個蹩腳的治愈術。 治愈術落下,沈星海身上被撞出的外傷瞬間止住血,可惜他等級還是太低,內臟的傷勢依然嚴重,每吸一口氣都覺得胸腔疼得要命。 顫顫巍巍地扶著巖壁爬起來,沈星海一步一步往外面挪。 他走得極慢。 等他終于摸索著從山壁上爬到半山腰時,早已精疲力竭,連半點力氣都用不出來了,只能倚在一株紅葉樹上大喘粗氣。 自己究竟被云獸拖著飛了多少日,又到底飛到哪兒了,沈星海是半點都不知曉。 他只知道自己這次差點玩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