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如意結(jié)似乎是有些舊了，又像是被人拉扯過，有些散亂。

    趙翊把如意結(jié)翻轉(zhuǎn)到另一側(cè)，那繩結(jié)盤繞的絲絡(luò)間赫然綴著一個小小的物件——正是秀玉的另一只耳墜子！

    趙翊小心地把那耳墜子從繩結(jié)上取下來，拿在手里晃動一下，眼里閃著狡黠又得意的光：“證據(j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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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29章 秀玉的耳墜子（十二）

    小栓子立刻伸手去搶那耳墜子，趙翊人高臂長, 機敏地抬高手臂躲過了他的襲擊。

    小栓子見一搶不成, 也不再硬奪, 只厲色質(zhì)問：“這是什么東西？你隨便拿了個什么玩意兒就說那是證據(jù)？”

    趙翊朝他露出一個略帶譏諷的笑：“秀玉慣常佩戴的耳墜子啊，剛才也說了，這是秀玉的母親親手所做，這玉墜的成色水頭很一般, 但難得的是兩只玉墜的底部都有一個小小的白斑！”

    他說著把中玉墜往小栓子眼前湊近了些, 那底部確實有一個小小的白斑：“這確是秀玉的耳墜無誤。而秀玉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時兩只耳朵上都沒有佩戴任何耳飾，這其中一只是遲蔚她們在井沿上找到的。至于這另外一只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小栓子公公你的如意結(jié)上，可得好好問問你了！”

    方輝也想起來了：“沒錯，秀玉的尸體我也檢查過了，當(dāng)時她兩只耳朵上都沒有任何飾品。”

    小栓子一張小臉霎時變得煞白，驚恐地瞪大雙眼望著趙翊掌中的玉墜，又看看自己腰間的如意結(jié),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趙翊后退兩步, 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皇宮里宮人眾多，宮女的日子還好一點, 若滿了年紀(jì), 可以被放出宮, 還有機會回家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可宦官呢？屬于他們的上升渠道著實有限, 又不能出宮, 只能終生被困在這偌大的皇城里。”

    “后宮位階分明, 捧高踩低是常態(tài)，沒有人會在意一個不受重視的主子手下的小太監(jiān)在想什么，更不會有人去管他的前途在哪里！”

    趙翊說話一貫如此，清朗聲音中帶著一點磁性，語調(diào)平靜，節(jié)奏一絲不亂，單聽他的聲音其實是很享受的，淡然堅定的語氣總能讓人覺得信任又安心。

    可眼下他說的話是這樣直白，真實得近乎殘酷，讓人忍不住心驚。

    小栓子臉色變了幾變，漆黑瞳仁中慢慢浮上一層怨氣。

    趙翊瞥了他一眼，繼續(xù)道：“一個沒有背景的小太監(jiān)的前途命運只能跟自己的主子聯(lián)系在一起。四皇子之前完全不受重視，你們冷玉齋的處境簡直能用不堪來形容，他一個皇子尚且缺衣少食，你們這些下人的待遇只會更糟。我猜你之前定然也想過辦法調(diào)去其它宮室，只是沒能如愿。”

    小栓子眼中怨毒神色更甚，不陰不陽地接了句：“是個人都想某個好差事，去伺候個好主子。那些好事怎么可能輪到我這個沒錢沒勢的小太監(jiān)。”

    趙翊點點頭，緩緩開口，語句理智清晰，像是在替他剖白一段心路歷程，又像是在講述一個不相干故事：

    “好在四皇子似乎轉(zhuǎn)了運勢，肖貴妃膝下無子把四皇子接到身邊代為教養(yǎng)，于是他身邊的下人的境遇自然水漲船高。”

    “一個身份卑微待遇低下受盡冷眼的小太監(jiān)忽然運轉(zhuǎn)，衣食住行皆遠勝于以往，而比這些更誘人的——是風(fēng)光無限的未來。四皇子有了肖貴妃這樣的依仗，以后就算不能繼承大統(tǒng)，好歹也能封個地位不低的郡王親王。”

    “歷來皇子對從小近身伺候自己的宮人都會十分親近很信任，倘若四皇子得勢，以后你在宮中自然地位超然，不同凡響。”

    “一切都很順利，未來也很美好，唯一的隱患便是——四皇子身世的秘密！”

    “不！”小栓子尖聲驚叫起來：“我不知道四皇子的秘密！我不知道！萬嬤嬤怎么可能告訴我！”

    趙翊搖搖頭：“不！你知道！你從王才人剛被封為才人時就被分配到她身邊伺候。秀玉時常深夜來冷玉齋探望，我猜她還會私下帶些財物過來幫襯著。冷玉齋就只有你和萬嬤嬤負責(zé)照料，一次兩次你可能不知道，次數(shù)多了怎么可能不起疑？”

    孟笙補充：“就憑你剛才指責(zé)方統(tǒng)領(lǐng)的那些話，哪里像是不知情的？”

    小栓子登時啞了嘴，沒了反駁的話。

    “你預(yù)見到了太過風(fēng)光的未來，于是自然開始惶恐。受人重視的同時也必定會受人關(guān)注，肖貴妃雖然勢大，但樹敵也多，你開始擔(dān)心有心人萬一對四皇子起疑，會懷疑他的出身。可一旦以前的事情暴露，受到牽連的就不止四皇子他們幾人，相關(guān)人等全部都難逃一死。”

    “你害怕了，不僅害怕唾手可得的富貴榮耀不翼而飛，更害怕事情敗露后自己受到牽連會連命都送掉。”

    “尤其是在你聽到秀玉和萬嬤嬤的對話之后——我猜你一定下意識地偷聽過她們的談話——秀玉膽小怯懦，總是放心不下四皇子，她倆若總是這樣私下見面，保不齊會有秘密泄露的一天！”

    “于是你也開始想了——只有死人才會永遠閉嘴。另外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沒了萬嬤嬤和秀玉，四皇子以后最倚重的人就只有你了，這對你而言又是一樁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