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走了依依不舍的繆，顧夏薇對著空蕩蕩的酒館，百無聊賴地倚在吧臺上。回想起剛才少年柔軟的唇瓣，不由得嘴角上揚甜蜜地笑了。

    “這么高興？那種小鬼也能讓你滿足么？”

    沉穩卻略帶酸味的聲音突然響起，嚇了顧夏薇一跳。她抬頭便看到利菲爾如同他自身一般張揚又醒目的金色短發，不由得皺眉。這人到底在想什么，大白天的竟然一進門就在說混話。

    “你怎么來了。”

    “我可是這里的常客啊。”利菲爾徑自坐到吧臺前，抬手遞了一個布包給她，“快換季了，你也該換幾身衣服了。這種事繆那小子肯定無法替你想到，你自己大概也不知道到哪里去領。”

    她依舊態度冷漠，“不用麻煩了。梅留下的衣服足夠我穿的。”

    對于她的不領情，利菲爾沒有惱火也沒把衣服收回來，只是不以為然地笑了一聲，“她的尺寸你穿怎么可能會合身？”

    顧夏薇聽了臉色一僵，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胸圍松垮垮的連衣裙，氣憤地瞪了他一眼。

    “其實你不用這么緊張。這次從猿族搜刮了不少布匹。不只是你，部落的雌性人人都有份。”

    聽他這么一說，顧夏薇也覺得自己確實有點反應過度了，于是便接下了包袱，說道：“那謝謝你了。要喝點什么嗎？”

    誰知利菲爾突然有些神秘兮兮的靠過來，“說了你不要笑我。我想起小時候在人類世界，經常看到那些小鬼手里拿著一個白色的小瓶子，用一根管子喝得津津有味的。那個到底是什么啊？很好喝嗎？”

    “誒？白色的小瓶子……你是說養樂多？味道……還好吧，挺甜的。不過你竟然沒喝過嗎？”明明在那里住了十二年，怎么會連那么常見的飲料都不知道。

    他干笑了一聲：“養父母還活著的時候可能喝過吧。不過那時還太小，沒什么印象。后來在龍族的監視之下過活，不用挨餓就不錯了，零食和零用錢簡直想都不用想。”他頓了頓，接著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說道：“哦，對了，好像還有一種透明瓶子的，里面是黑色的液體。名字好像很可笑來著……”

    “你說的是可樂吧？”

    “對對。看上去就很難喝的樣子，真不知道為什么那么多人喜歡……”

    顧夏薇忙打斷他，“你別說了，害得我也想喝了。”

    “……真可惜，那種東西在這里見都見不到。我大概到死都不會知道那些瓶子里裝的究竟是什么。”利菲爾單手托腮把玩著吧臺上的小擺件，表情有些悵然，“如果沒有想起以前的記憶，倒也不會覺得這種小事有多遺憾。嘖，早知道會被扔下來，當時偷一瓶來嘗嘗就好了。”

    “你這是怪我讓你想起了以前的事嗎？這個責任我可不負。”顧夏薇丟下這句話就跑到后廚叮叮當當地忙什么去了。不多時后再出現在利菲爾面前，手里多了一個杯子。

    “給你。果汁牛奶。雖然沒有乳酸菌，但是味道也沒差多少。”說完，又朝杯子里扔了根空心的草桿給他當吸管。

    他笑著拿起杯子便吸了一大口，結果被酸得咂嘴，“你不是說很甜嗎？那么受歡迎的東西就是這種味道？”

    “不然你以為呢。”顧夏薇也笑了。自己怎么可能調出養樂多的味道，當然是糊弄他的。不然任由他這么悵然下去，連她也忍不住要懷念那個世界了。

    利菲爾十分介意那杯果汁牛奶的酸味，但顧夏薇特意調給他喝的，又舍不得浪費。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喝進嘴里，邊喝邊問：“你就不想回去嗎？在那里總會有些什么值得你牽掛的吧？”

    “沒有。”顧夏薇果斷地回答，“我牽掛的就在這邊，只有繆而已。”

    “你真的要和那個小鬼在一起？”

    “你這個問題我上次已經回答過了。”

    利菲爾并沒有像上次那樣氣餒，反而語氣平淡地問她：“也算上我一個可以嗎？”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如果說剛才還對他抱有一些同病相憐的感慨，那么在聽到如此荒唐的提議之后，她只有種說不出的厭惡。

    “我不會背叛繆的，你想都不用想。”

    想當然死纏爛打慣了的利菲爾不會因為她冰冷的語氣就知難而退，繼續用惡魔般的低沉聲音誘惑她，“如果只有繆一個人是絕對不行的。你也知道部落的雌性很少，大家都是一妻多夫，總要有人和繆一起分享你，而且不止一個……但我是首領，本來就有特權，如果你不愿意應對其他雄性，那在一起的就只有我們叁個人……”

    她吼道：“你說夠了沒有？什么一妻多夫，在我這里絕對不可能！”她才不會和母親犯同樣的錯誤，直到死都和數個男人糾纏不清……那樣的，根本就不算愛情！只是濫交而已！“你不用來威脅我，我不會讓繆受那樣的委屈，更不會和你有什么瓜葛！”

    “那如果是沐司呢？”利菲爾也有些動怒了，陰郁地瞇起眼，“你喜歡的沐司。如果今天提這種要求的是他，你還會這么抗拒嗎？”

    “這和沐司有什么關系！”顧夏薇心中的傷口好像被人狠狠踩了一腳一樣劇痛。她將手中的抹布用力摔在利菲爾身上，想是要將心中所有的委屈發泄出來一般歇斯底里地喊著：“沐司心里的人又不是我！繆那么喜歡我，我想好好回應他有錯嗎？我想得到幸福有錯嗎？為什么每次在我認為自己很幸福的時候，你都要來妨礙我？你以為我和你一樣，不管對方是誰，只要對自己有意思就一律來者不拒？！梅懷著你的孩子，到死都沒得到你一句承諾，這樣的人在她死了沒多久之后竟然跑來說要和她弟弟一起分享我，你不覺得可笑嗎？”

    聽到她一系列的反問之后，利菲爾從座位上站起身。他高大身材投下的陰影籠罩在顧夏薇的身上，臉上嚴肅的表情看不出是憤怒還是悲傷。

    “梅很清楚我并不愛她，甚至比我自己都清楚。早在十五年前我就把心給了你，從來都沒有變過。”

    “我說了我不相信！”她尖叫，不覺間早已淚流滿面，力氣被抽離一般癱坐在地上哭泣著，“我明明應該是喜歡沐司的……卻又同時對繆……我連自己都無法相信，要怎么相信你……”

    她像個孩子一樣無助地大聲哭著，每一滴眼淚都砸進了利菲爾的心尖。

    他蹲下身想要撫去她臉上的淚，卻被突然沖進來的繆一拳打在臉上。頓時，鼻腔和嘴里都是血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