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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恍若大夢初醒,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扯著嘴角輕聲道:“好,你找到了,記得還給我。有的東西雖然你不想要了,別人卻還很珍惜呢。” 然后打開大門,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走的那么干脆,方淮南反倒愣在了原地半天反應不過來。預料中的喋喋不休和怒氣沖天都沒有發生,沒有爭吵和謾罵,原奕然幾乎是以一種平靜到死寂的方式,和他劃清了界限。 他好像是真的不打算再管自己了。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方淮南的心里一下子變得極度恐慌,好像有一種特別重要的東西消失不見了。可是隨后,女孩子嬌媚的面孔和溫柔的嗓音讓他很快就忘記了這些。 而原奕然經歷了方淮南的見異思遷,又目睹了前輩好友元宿的感情波折,早就對情愛失去了期待。他謙虛又好學,趕上一部大IP的東風,事業很快就混得風生水起。 就在這個時候,他遇見了竇全。 踏實,努力,體貼,幽默,這是一個和方淮南截然不同的人。 從前的那段感情,更像是他單方面的投入。少年人的喜歡總是很短暫,來得快去得也快。明明是他先說的在一起,兩人的關系到最后卻只有自己在維系。 一次次的冷落里,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小孩子手里已經不再覺得新奇,只能放在一邊落灰的玩具。 可是在竇全這里,他終于感受到了雙向的殷勤和熱切。 無論自己說什么無聊的話,他都會給出最積極的回應。提出任何想法,他都會認真地去考慮。甚至自己還沒有付出什么,就能得到最熱烈的回饋。 在一起之后,這人唯一的一次抱怨,是在慶功宴上喝了一點酒的那天。 這個大傻子酒量差,滿臉通紅醉態十足,像大型犬一樣抱著他亂蹭就是不肯撒手,酒氣噴灑在他脖子上激起一陣戰栗。 原奕然推拒無果,只好放柔了聲音哄他:“我們先去洗澡,好不好?” “不好!”竇全固執地把大腦袋埋在他脖頸,聲音聽上去悶悶的,眼睛里有醉意,還有明顯的心疼之色,“然然,你怎么就不能任性一點呢?” “你對我撒嬌也可以,哭也可以,打也可以,無理取鬧也可以,就是不要再這么小心翼翼的了。”青年伸出一雙大手捧住他的臉頰,神色認真又繾綣,“我是你不需要客氣對待的人啊。” 原奕然一下子怔住了,然后在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眼睛里已經蓄滿了淚。 其實他只是習慣了,習慣了給予,也習慣了沒有回應。沒有回應的時間太久了,久到他都忘了自己也可以被愛,所以潛意識里就選擇了克制。 可是現在,眼前的人卻告訴他不用忍耐。雖然都是年紀不大的弟弟,可是這個人卻那么讓人覺得值得依靠。 “那你還廢什么話,還不快點去洗澡!”他美目里還含著一點淚光,虛張聲勢地瞪了竇全一下。 “好嘞!”青年被罵了反而高興起來,動作麻利地一溜煙跑進了淋浴房。 看著他寬闊堅實的背影,原奕然忍了很久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可臉上卻露出了一個幸福又甜蜜的笑。 他終于遇見了一個,可以讓他肆無忌憚的人。 所以明明那么怕重蹈覆轍,卻還是義無反顧地陷了進去,然后真的得到了幸福。 而方淮南的后悔卻來得很快。 他以為對原奕然不過是少不更事時的一瞬悸動,可是過盡千帆,才知道從始至終,只有這個人走進了自己的心里。 年少時一眼就喜歡上的人,怎么可能說放下就放下。只是花花世界迷人眼,身邊的誘惑太多,讓他逐漸忘記了曾經的心動。 紅了之后,他一時風光無限,沒了青年的提醒,他更是無法無天。于是業務能力愈發下降,粉絲逐漸流失,這時他才幡然悔悟,明白了原奕然的告誡是對的。 他痛定思痛,開始認真對待舞臺,刻苦鉆研演技,他覺得自己已經煥然一新,也重新回到了巔峰,卻發現那人身邊早已有了別人。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全副武裝地去看了那個人主演的電影,還是首映場。 和他一般高,眼睛沒他大,長相沒他帥,演技也就那樣。他酸溜溜地在心里評頭論足,覺得原奕然真是瞎了眼。 可是電影散場的時候,他看見同樣全副武裝的原奕然和竇全手挽著手,在紛亂的人群里緊緊地挨在一起,卻嫉妒得眼睛都紅了。 不是沒想過追回,可是他現在的樣子看上去太幸福,幸福到他覺得自己開口說一句挽留,都會變成無地自容。 心臟的絞痛突如其來,混合著無盡的懊悔,他只能眼眶發酸地看著兩個身影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在出口再也看不見。 這幾年,組合的成員都各自有了發展,行程安排也不一致,所以幾乎都不在公司安排的宿舍里住,原奕然也早就搬走了。可方淮南明明有了好幾處房產,不知為何卻還是更習慣住在宿舍。 “這宿舍公司馬上要重新裝修給新人用了,你這幾天就準備搬出去吧。”經紀人拍拍他的肩膀,而后又語氣促狹地打趣道:“地方那么小,比起你的豪宅可差遠了,你天天賴著不走,是想憶苦思甜啊?” 方淮南一愣。 他環顧四周,小小的客廳沙發里,青年曾經小心翼翼地幫他扭傷的腰上過藥。透明的玻璃餐桌上,是每次他晚歸,青年放煮好泡面的地方。床頭柜上永遠有一杯熱牛奶,窗臺擺著的是他最喜歡的綠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