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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蘭克林middot;羅斯福與世界新秩序 威爾遜原則的影響無處不在,深深地影響了美國對自身的看法。當20年后世界秩序問題再次浮現時,兩次世界大戰間隔期間的失敗也沒能阻礙威爾遜原則的勝利回歸。又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了,美國再次面對挑戰,又要按照威爾遜原則塑造世界新秩序。 1941年8月,富蘭克林middot;羅斯福(西奧多middot;羅斯福的遠房侄子,當時正史無前例地在第三任總統任期上)和溫斯頓middot;丘吉爾作為兩國領導人首次會面,會面在紐芬蘭皇家海軍艦艇威爾士親王號上舉行。他們在《大西洋憲章》的八項共同原則中表達了他們所謂的共同愿景。對所有這些原則,威爾遜肯定會認可,而丘吉爾之前的英國首相則不會樂意接受。共同原則包括:各國人民有權選擇自己的政府形式;停止違背當地人民意愿進行領土擴張;免除恐懼和匱乏;還有一項國際裁軍計劃,推動最終放棄使用武力和建立一個更普遍、更持久的全面安全體系。有些內容,尤其是非殖民化方面的內容,不會是丘吉爾主動提議的。如果不是丘吉爾認為贏得美國的伙伴關系(英國避免潰敗的最佳選擇和唯一希望)至關重要,他本不會接受這些原則的。62 羅斯福對國際和平基礎的看法比威爾遜有過之而無不及。威爾遜出身學界,主要依靠哲學原則來構筑國際秩序。羅斯福則從美國政治的大旋渦中脫穎而出,更加注重與人打交道的方式方法。 因此,羅斯福表達了這樣一個信念,即國際新秩序應該建立在個人信任基礎之上: 我們這些熱愛和平的國家必定實現的那種國際秩序,必須基本依靠友好的人際關系、相互了解、寬容大度以及不容置疑的真誠、善意和信譽。63羅斯福在1945年第四次就職演說中再次提到這個話題: 我們已經明白了一個簡單的道理,正如愛默生所說,要想得到別人的友誼,自己就得先向別人表示友好。如果對別人充滿猜疑、不信任或恐懼,我們就無法實現持久的和平。64在戰爭期間與斯大林打交道時,羅斯福將這些信念付諸實踐。據報道,面對蘇聯撕毀協議的證據及其對西方的敵意,羅斯福還是安慰美國前駐莫斯科大使蒲立德: 比爾,我不質疑你說的事實,它們都是準確的。我也不質疑你推理的邏輯。我只感到斯大林不是那種人hellip;hellip;我認為,如果我對他傾盡所有而且不求回報,那么他自重身份,就不會再去強占,反而會為一個民主和平的世界而努力。651943年,兩位領導人在德黑蘭初次會面舉行峰會期間,羅斯福兌現了他所說的話。66剛一抵達,蘇聯領導人就警告羅斯福,稱蘇聯情報機構發現了一項納粹陰謀,企圖不利于總統,主動邀請他到壁壘森嚴的蘇聯使館大院,并說美國使館不太安全,距離預定的會議地點太遠。羅斯福接受了蘇聯的好意,拒絕了距離較近的英國使館,避免給人留下英美領導人聯手對付斯大林的印象。更有甚者,在與斯大林的聯席會議上,羅斯福表面上取笑丘吉爾,試圖讓人覺得他與這位英國戰時領導人有些距離。 迫在眉睫的挑戰就是確定和平的概念。用什么原則來指導世界大國的關系?在設計和維護世界秩序方面,美國需要做出什么貢獻?是應該安撫還是對抗蘇聯?還有,如果這些任務都能順利完成,世界將會是什么樣子?和平是一份文件還是一項進程? 1945年,美國總統面臨的地緣政治挑戰一如既往的復雜。即便備受戰爭蹂躪,蘇聯還是對建立戰后國際秩序造成了兩個障礙。它的國土面積及其占領的范圍破壞了歐洲的均勢。它的意識形態挑戰著西方制度架構的合法性。共產主義指責所有現存制度是各種形式的非法剝削制度,號召進行世界革命,推翻統治階級,由卡爾middot;馬克思所說的全世界工人階級掌權。 20世紀20年代,歐洲第一波共產主義運動多數被鎮壓,其他則因缺少所謂無產階級的支持而消退。斯大林提出了一國社會主義論。在長達10年的清洗中,他除掉了所有其他革命元老,征召部署大量勞動力以振興工業實力。為了將納粹風暴引向西方,1939年他與希特勒簽署了中立條約,把北歐和東歐分割成了蘇聯和德國的勢力范圍。1941年6月,希特勒還是對蘇聯發動了侵略,斯大林重拾民族主義的意識形態,宣布進行偉大的衛國戰爭,借機在共產主義意識形態中注入了俄羅斯帝國情懷。在共產黨掌權時期,斯大林第一次喚起了俄羅斯精神,這是俄羅斯建國所依賴的精神,是歷經數個世紀國內暴政和外敵入侵仍誓死捍衛的精神。 戰爭勝利后,蘇聯構成的挑戰與拿破侖戰爭結束時相當,甚至更為嚴峻。對于面前的真空地帶,這個受傷的巨人(至少損失2 000萬人口,西部三分之一廣袤的領土遭到毀壞)會作何反應?要不是斯大林在戰時精心布置的煙幕彈(顯示他在約束而非鼓動共產主義思想家),也許從他的言論中就能找到答案。 斯大林的全球戰略非常復雜。他深信資本主義制度必然導致戰爭,因此二戰結束頂多是休戰。他認為希特勒是資本主義制度的特殊代表,而不是這一制度的異類。希特勒戰敗后,不管西方領導人怎么說或怎么想,資本主義國家依然是敵人。斯大林對20世紀20年代的英法領導人充滿蔑視。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