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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很快就僵了,她看到了令她惡心得心里像吞了蟑螂的人;梅機關的總負責人影佐。那個面色蒼白,笑容陰沉,渾身上下散發著住在釜琦(日本最著名的貧民窟,在大阪)的人才有的寒酸、落魄,即使影佐不是大阪人,是廣島人,更是一名少將,她還是打心眼里看不起他;其實是嫉妒多于厭惡,影佐的功勞很大,策反汪精衛,成立南京傀儡政權,出任汪記政府的高級顧問,東京大本營的那些老頭子們對其是青睞有加;看吧,叫花子穿龍袍,一身嶄新而寬大的少將服套在痩骨伶仃的身上,可不是那么挺括; 影佐升少將了,這什么時候的事? 影佐成少將是遲早的事,宇多田不會感覺意外,她只是沒想到竟會如此悄無聲息。嫉妒之火騰地升了起來: 憑什么? middot;23middot; 第二十三章 否極泰來 在中國派遣軍司令部,參謀部那間大得夸張的辦公室內,宇多田困惑了,甚至還有些吃驚;從渡邊見到錢蘊盛那刻起,就主動向后者致敬行軍禮,之后一直拉著后者的雙手不放,一口一個將軍閣下,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豈止是宇多田困惑,錢蘊盛亦同,還驚異萬分。錢蘊盛暗忖,這不對嘛,現在他可是一名階下囚哦! 就算不是階下囚,渡邊也不該這么謙和地對他,兩人之間的淵源說明,這不應該: 要知道,在清鄉委員會成立大會當天,代表支那派遣軍出席觀禮的渡邊,任汪記高級軍官中的誰給他打立正、敬軍禮,一律都抬起高屁股打官腔對待,趾高氣揚得讓人牙齒發癢; 物極必反,錢蘊盛被迫出了洋相,當場摘了副官的那副上校領章,換下自個的中將領章,自動降銜兩級;是為了方便敬軍禮,他與渡邊是同級軍官,互敬軍禮那是軍人間的正常禮節,但他一個中將卻要主動先給渡邊之下的那幫少將、佐官敬禮,然后等人家回禮,太跌份了! 他不干! 那時,渡邊也不干了,眼尖如渡邊,當場就指出:錢蘊盛軍容不整,不僅破壞了清鄉委員會成立大會的嚴肅性,更是在坍大會的臺,必須立即驅逐出場,以儆效尤; 錢蘊盛就出場了。 一出會場,錢蘊盛就給一群新聞記者包圍上了,數十部相機對著他一陣咔嚓。顯然,場外出洋相更甚,嚴肅性斷然是沒有了;照片被人傳回大后方,重慶政府控制的宣傳喉舌,一致刊出了一篇題為《叛節者之可恥下場;評錢逆蘊盛中將變上校的兒戲》。狠狠地罵了錢蘊盛一通,也捎帶罵了其它汪記大小漢jian,惹得汪精衛就此事,三番五次召錢蘊盛謁見,痛斥加謾罵,只打不安撫,到最后,錢蘊盛一肚子火,表示要掛冠而去,汪氏才作了罷。 現如今,見到渡邊,錢蘊盛實在表現不出受寵若驚的激動,有的只是刻骨的仇恨,明里暗里都有。國恨是暗地里的,露不得絲毫,那是要命的。但明里的私恨,卻是可以適時需要宣泄,借題發揮,半真半假表演一下耍橫潑賴,卻是安全的。所以,他嚴正指責所謂對他的指控,是荒唐的、不負責任的,無中生有,惡意中傷云云;旁人要看作是他在蹬鼻子上臉,那也沒關系;渡邊如此禮下于人,必有所求; 哎,被人禮下了半天,究竟所為何事? 迷底當然是渡邊來揭的,切入正題的契機,渡邊拿汪精衛作話題,聽說錢將軍閣下古文學得好,常常引經據典,語出驚人。上次,我聽人說,您引用了莊子的《庖丁解?!分械囊痪湓抙ellip;hellip;哦hellip;hellip;叫什么來著?渡邊放開拉著錢蘊盛的右手,敲了敲光禿禿的腦門,隨即恍然大悟地說,哦hellip;hellip;對了,叫殺雞焉用牛刀! 說的是錢蘊盛剛投靠到汪精衛門下時,一次招待宴上,被汪精衛敲山震虎給逼出來的一句話。是這樣的,汪精衛準備的問題,按當時在場的人聽來,十分地扎實,也很刺耳:聽說你和戴笠關系不錯,你是他派來刺殺我的吧! 放在那種場合,錢蘊盛還能怎么答,急了眼,口不擇言之下,只能把汪精衛比作雞了!說錯話沒關系,意思表達到就是了,刺殺汪精衛,壓根就用不著錢蘊盛出手;他是前來臥底當將軍的,將軍就要從戰略高度出發,死了個汪精衛頂什么用,這好比讓將軍去敵營抓舌頭,得失太懸殊,太愚蠢。日本手頭多的是張精衛、李精衛;沒看李逸群平日里那張揚勁么,自然是以汪精衛的接班人自居呢!死了汪精衛,便宜李逸群,他還不至于這么短視;搞垮南京這個傀儡政權,那才是最大的戰略目標!所以說,在渡邊又提這茬的時機,錢蘊盛再次申明,我只會帶兵打仗,誰對我好,我跟誰。至于什么荊軻刺秦,那可不是我該干的事,沒那個勇氣,也沒那個想法。 哈,聽聽吧,說他胖,他就喘上了。渡邊是中國通,焉能不知錢蘊盛又引經據典了,當即笑吟吟地說,錢將軍閣下真乃是儒將呢!這是明贊,先把你捧得高高的,然后才從高處把你拉下來,摔在地上,狠狠地踩上一腳,保管讓你服服帖帖地聽話,不過呢,我覺得錢將軍閣下應該是酈食其,你投靠過來,就是為了搞策反工作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