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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夏正帆斷然拒絕了丁雪娥的請求,營救一事,別說是最近幾日,恐怕在相當長的時間之內,都不可能實施。我唯一能告訴你的是,他暫時還算是安全的。 他不會是個殉道者吧?丁雪娥本想說犧牲品,話到嘴邊,臨時換了詞。 你僭越了!做我們這行的規矩是什么?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夏正帆神色不善,你今天犯規了,念你是初犯。我就不向上報告了,這事到此為止。 一通措辭極其嚴厲的警告一了,夏正帆借著房間內的蠟燭光,抬腕看了下表,已是凌晨一點多了,留給丁雪娥與其他二人會合的時間,已不多了。 走吧! 丁雪娥脫下高跟鞋,裝入手袋,跟在夏正帆身后,出了門,她就往門縫上塞了張疊了幾疊的紙,一拉門,將門卡緊,隨即輕輕用力推了推,一般小震動是震不開房門的。 做完這一切,她戳了戳夏正帆后背,兩人便一前一后向廚房的方向挪動,而她的身子,一直藏在夏正帆的后背之中。走出甬道,夏正帆往客廳通往廚房的門口一站,丁雪娥趁機一閃而過,從廚房通往后花園的門,走了。 客廳里,麻將牌局還在繼續,只有房東太太抬起了頭,跟夏正帆打招呼,任先生,你朋友的書寫完了么?夏正帆朝房東走了過去,淺淺一笑,還要些時日吧,一日三餐,你還是命你家廚娘,放置她的門前吧。飯錢、房錢,我先替她結三個月。 眨眼間,一疊錢就到了房東太太的手里。搭眼一看厚度,房東太太就知多付了,抬頭假意要擺擺感謝的姿態。 不料,人家壓根沒當回事,早就無影無蹤了。 真是怪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middot;7middot; 第七章 風聲鶴唳 凌晨三點,謝振華剛躺下不久,電話鈴聲便大作,細數鈴響次數,共計三次,鈴聲戛然而止。僅隔幾秒鐘,另一部電話的鈴聲亦起,同樣是響三聲之后被掛斷了。第三次,僅響一聲,謝振華拿起了電話。 他道一聲喂后,一個女人的聲音清晰地自電話那端傳了過來,對方自稱是受人之托,轉告一首偈詩,金鴨香銷錦繡幃,笙歌叢里醉扶歸。少年一段風流事,只許佳人獨自知。也不管謝振華是否記住,便掛斷了電話。 對方念偈詩的過程中,謝振華在心中跟著復述了一遍便記住了。機械記憶有好處,亦有壞處;不求甚解,是平常事。 當然,謝振華理解能力還是不差的,偈詩通篇只敘風花雪月,若只看表面的確風sao,正合人不風流枉少年的意境,這樣理解無疑是膚淺的。換個思路去想,單就一個偈字,再反復咀嚼那首詩,比擬現時意境,實在是高,堪比《離sao》。 從最簡單的入手,笙歌叢里醉扶歸,這是影子在表明身份。那日假扮服務生,與影子接了頭,帶了枚領帶夾回來。內中有個微型膠卷,苦于無暗房,個中奧妙難知,只得大嘆惋惜,交由一名信鴿,送回重慶了。 少年一段風流事,只許佳人獨自知。最后這兩句,應是說的是影子現在的處境;正受困于某處,脫身難,待援。 金鴨香銷錦繡幃,這句便是地點所在了,一個女人的房間。到這里,謝振華如墜云里霧里,地點還是不詳。此路不通,須另辟蹊徑。回到詩中,推敲金鴨香一詞,這可是大有來歷的,宋人華岳的一曲《青樓贈別》,早就讓金鴨香成了青樓的代名詞。那么影子的遇險之地,應是一家青樓。照理所當然,這樣理解無礙,若付諸行動,注定撞南墻;那等藏污納垢之地,在上海可是數不勝數! 偈詩應指出了特定的地點,謝振華沒有參悟透,那是他對上海還不是完全熟悉的原因所致。他不熟,嚴淑英熟!僅靠一人獨自冥思苦想,遠不如群策群力來得實際。鑒于影子的現實處境,謝振華起身穿衣,出了臥房,敲響了對面那扇門。這是他首次在凌晨時分擾嚴淑英的清夢,事急從緊,只要他二人還是搭檔,他未來這樣的舉動,不會見少,只會是越來越頻繁。 唯一不會變的是,對面的那扇門不會輕易打開! 隔著房門,嚴淑英依門而立,問,何事? 問個事。 講! 租界內的風月場所,除舞廳之類外,還有何處? 聽聽,老楊還說此人是正人君子一個,原來也和陳謙益一樣,是個掛羊頭賣狗rou的偽君子。深更半夜,敲女人臥房門,肆無忌憚地探問風月場所所在,這算什么事? 嚴淑英頓時來了氣,喝罵道,要找交際花,摸錯門了吧! 門外之人嘆了口氣,長且粗,并回應以重重的腳步聲。嚴淑英開門就探出頭,追罵道,段東樓你個憨大,這深更半夜里,誰家堂子還會開門,吃錯藥了哉! 謝振華扭頭,反唇相譏,吃錯藥,也是吃藥,總比無藥可吃,發臆癥好! 聽話聽音,嚴淑英隨即明白過來,是她個人的喜惡先入為主了。若非要緊事,眼前人斷不會冒昧地詢問風月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