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不難受了,就找點話說。 夏正帆:近來如何? 錢蘊盛:不好! 錢蘊盛心中有氣,語氣自然硬邦邦的,生氣不是因夏正帆而起,是因汪精衛。 為何不好?夏正帆追問。 錢蘊盛見夏正帆問起,又是自家表弟,便說說罷。 三天前,他前往救國軍一支部隊視察,日本教官立即給他下馬威,當著他的面,隨意打罵士兵。他看不過眼,上前仗義執言。他媽的一個小小的軍曹,差點沒把巴掌拍到他的臉上,還出言不遜大罵出口。他好歹也是汪記國民政府的中將軍訓部長,別人因汪精衛的關系,對他巴結都來不及,幾曾受過這些氣。事后,他把這事給汪精衛說,汪精衛反說他不會審時度勢。兩頭受氣,這氣如何能順? 夏正帆勸慰道,六表哥,莫生氣,生氣不值當! 到底還是自家表弟貼心! 錢蘊盛心情頓時平復不少。 到了百樂門,大把鈔票往收銀臺一丟,買下全部當晚的舞票,場子就給包下來了。 清場送客完畢,舞廳關起了門。 在人前的道貌岸然,被這干人拋在了腦后,一時間丑態畢露,張牙舞爪不止。 夏正帆應景跳了一支舞,就跳不下去了,掏出一大把舞票,丟給那幫陪著熬夜的舞女。就一溜煙兒跑進了盥洗間,頭實在是暈得厲害,他得讓腹中物,回歸大自然哦。 一陣翻江倒海之后,嘔得差不多了,頭是不怎么暈了,渾身卻沒了力,腳直發軟,身體直向地上出溜。踉蹌著朝前走了幾步,一個趔趄,差點就把自個丟翻在地,說時遲那時快,身后一雙有力的手,及時扶了他一把。 先生,小心。 站住身形,夏正帆扭頭去看身后之人,是舞廳的服務生,專事盥洗間內替客人送擦手巾的。點個頭道謝,這點力氣倒有,走路的力氣是沒了。 服務生見狀,趕緊上前攙扶了一把。 不礙事!夏正帆隨手從褲兜里摸出十元中儲券,丟給服務生,算作小費。 百樂門是大舞廳,小費檔次可不低。 小費,服務生收下了,道謝畢,指了指洗手臺那枚胸章,問道,先生,這枚紫鸞花胸章,是你的嗎? 胸章,夏正帆看都不看一眼,只管咧嘴一笑,青天白日胸章,我從前倒有一枚,不過,早就不佩戴了! 哦,對不起,是我弄錯了,不過,先生你還是檢查一下,你剛才落下什么東西沒有,趁現在還記得,我也好幫你找找!服務生還真不是一般的好心。 好意難卻,夏正帆開始摸索身上,看是否有東西遺失,這一找,還真少了一樣東西,領帶夾不見了,是枚純金的領帶夾。 是這個東西嗎? 服務生手一攤開,一枚金光閃閃的領帶夾,正在其手中。 是!夏正帆伸手就去抓領帶夾。 說說特征!服務生手一緊,未讓夏正帆得逞。 不僅不給東西,眼睛還眨個不停,跟抽風似的。 夏正帆正待說特征,貼身保鏢之一,自盥洗間外面沖進來,一把奪過領帶夾,還到夏正帆手里,轉手就打了服務生一記耳光。口中不干不凈地罵,小赤佬,分明是在訛人,還假惺惺地裝好人。 夏正帆見狀,趕緊制止了保鏢的進一步的發作。 接下來,夏正帆鄭重其事地給服務生道謝,一聲不夠,還連說幾聲。 謝過服務生,夏正帆又感覺難受了,胃里脹、胸口悶,作勢欲嘔,抬眼一看,保鏢還傻站著,心頭一時火起,吼道,你杵在那里發什么愣?過來攙我一把呀! 保鏢趕緊上前,將夏正帆扶到洗手臺,任他淋漓盡致去了。 連嘔兩次,肚里基本無貨了。 接過服務生遞來的手巾,擦了擦嘴后,夏正帆感覺手腳回暖,力氣頓生,人也舒服了不少。這才直起身定定地看向保鏢,問,你來干啥?在他的印象中,剛才他分明沒帶倆保鏢中誰過來。 任處長抓人,抓到這里來了,周主任正生氣呢! 這不是在胡鬧嘛!夏正帆一時火起,憤憤然地將擦手的手巾一丟,道,走,去看看! 夏正帆一走,服務生立刻上前收拾手巾,當他手接觸到手巾,一件硬物扎了下他的手。揭開手巾卷起的部位,里面是一枚銀質的領帶夾。這就是他今晚要取的東西了,他一手將領帶夾往洗手臺下的暗格里一藏,一手迅速將手巾一卷,扔進了垃圾桶里。 旁白一:拿了東西,不馬上走,還在此地久留干甚? 旁白二:沒聽人家剛才在說么,正在抓人哩。 任由眾人好說好勸,周明海就是執意要走。 好不容易逮住機會,出得門來,還沒起興,就先敗了興。 敗興有,生氣也有,他氣自己看錯了人。放著好好的警政部長自己不做,給了個王八蛋。現在好了,算是報應來了,聽這些人張口閉口只聽李部長的命令,他這個特務委員會主任委員的命令只是個屁。 也不打聽下他是誰? 看一屋舞女,那眼中忽閃忽現的可憐之意,那不是人家在自憐,那是人家在可憐他。不用猜,他也能知道人家怎么想:還說多大的官呢,連一個蝦兵蟹將都指揮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