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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正帆肯開口講條件,這事有戲! 十箱盤尼西林,不準還價!夏正帆拋出了價碼。 十箱?季行云不僅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了,心跳在陡然間加快不少的同時,還有一陣如被刀割般的劇疼。稍緩,他的心中罵開了:cao!這姓夏的王八蛋是屬老虎的,真是吃人不吐骨頭啊! 他是囤積了一批盤尼西林,這不假!但充其量也就是那么幾箱,那還是他在黑市一支一盒慢慢地倒騰,才攢起來的,要湊足夏正帆要的數,他就得花大價錢向別的貨主買,如此一來,他的荷包非癟下去一些不可!正待討價還價一番,理智占了上風,命都快沒了,還在乎這幾個錢。可是就算他愿意花錢,這缺的幾箱藥,他上哪兒弄去? 不覺間,季行云露出了難色。 這,夏正帆看在了眼里,在內心仔細盤算一番后,重新開了價碼,五箱盤尼西林,其他的你拿等價值的消炎藥給我,怎樣? 這次,季行云狠狠心一咬牙,一口應承了下來。 談好了條件,就講一點細節。 夏正帆說,他如何辦事,季行云概不能過問,只能聽從他的吩咐行事,該花錢時,絕不能小氣。 季行云點頭答,這個自然。 好,成交! 事成之后,各取所需,兩不相欠。 與季行云分了手,夏正帆連醫院也懶得去了,馬上就有盤尼西林了,再看醫生就是白浪費錢。 醫院不去了,改去烏二家。 七十六號駐地在極司非爾路,烏二家在憶定盤路,都在滬西的地界里,距離并不是太遠。 腳剛跨進車內,夏正帆便想到,自打入了七十六號,天天出入都是屁股冒煙,日子久了路都快忘記怎么走了,倒不如步行。一來散心,二來慮事,三來謀劃,四來hellip;hellip; 管它幾來喲! 一句話,不坐車了,腳又從車內拽了出來,帶著兩名保鏢安步當車,就向烏二家進發了。 烏二是七十六號的警衛大隊長。 警衛,顧名思義是負責安全保衛的。但烏二這個警衛大隊長住家,偏不找安全之地作為住家之處,反把家置在賭場、大煙館、妓院這類治安不善的地方之中。 憶定盤路的賭場、大煙館、妓院不是一般的多,別處做這些營生,還要搞一些表面上功夫,弄點曲徑通幽的遮飾,以示知羞恥。憶定盤路卻是另一番景象,白天這些營生都是門庭若市。那些賭的、抽的、嫖的大搖大擺地進出,神色自若,比平常人串門子還稀松平常。 控制這些營生的幕后人物,多為上海灘的白相人,少數是汪記國民政府的新貴,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和氣生財,各行其是,倒比別處和諧。 唯一不和諧之處,便是這條路上的治安。 憶定盤路是英租界當局越界修筑的道路,主權屬中國,使用權卻歸英租界當局。平日里,英租界巡捕房少不得派巡捕到這條路上巡邏一番,但多數時間,這里都處于無人管束的狀態。于是這里就成了冒險家們的樂園,殺人、搶劫、綁票,在這條路上層出不窮。 治安如此糟糕,做那些營生的人為了自家生意的安全,少不得要請兜得住的主,來維持治安。烏二就是個兜得住的,每月約定的抽成往烏二府上一送,門前的治安自然會好。不送,門前治安不是不好,是太好了,烏二會命手下的人在門前站崗,有兇神惡煞的門神杵在門口,那些找樂子的客人誰還敢登門。沒了客人,生意都不好了哪來的治安問題,要想繼續做生意,行!月例一分錢都不少地送來,保管天下太平。 生財是如此之易,烏二焉有不把家置在憶定盤路的道理? middot;5middot; 第五章 暗箭難防 剛至烏二家門口,夏正帆就看到烏二的老婆打扮得花枝招展正趕著出門。 而烏二老婆看到夏正帆,立刻面上冷若冰霜,扭頭就跑回了自家的石庫門洋房,將門緊扣了起來,讓夏正帆吃了個不大不小的閉門羹。烏二老婆耍渾,夏正帆不跟她一般見識,給左右兩保鏢遞了個眼色。兩個機靈的保鏢,運足了氣,扯開嗓子便呼烏二大名,烏若甫;烏若甫; 喊了幾聲,兩個保鏢勾肩搭背,溜到街對面抽煙去了,留著夏正帆孤身一人站在烏二家門前掏鼻煙壺。 夏正帆剛把鼻煙壺掏出來,還未揭開蓋,烏二就從三樓的一扇窗戶探出了光禿禿的腦袋,殺氣騰騰地向下罵道,哪個不長眼的猢猻,在下面聒噪?待他一看清下面站著夏正帆,火氣一下就去了,噔噔地一通跑,下樓開了門。 烏二帶著一片陽光燦爛迎出門外時,滿臉的橫rou擠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一俟握上夏正帆的手,骨頭都不知輕了幾斤幾兩。 你家里的那位,好像不大歡迎我啊!夏正帆剛吸了鼻煙不久,正覺鼻子里發癢,阿嚏一聲還不夠,連打了幾次噴嚏,才覺神清氣爽。 你這是什么話,哪有的事!烏二面上堆笑,心內卻暗罵自家婆娘不懂事,財神爺上門了,哪有把財神爺向外推的道理! 嗯,我來找你,是hellip;hellip;夏正帆看到烏二老婆豎著耳朵,朝他和烏二這邊側了過來,閉嘴不說了。 烏二順著夏正帆眼光的提示,扭頭一看,自家婆娘正在那豎著耳朵聽墻腳,大為光火,順勢轉身,就對自家婆娘沖了過去。一照面,便左右開弓,連賞十根雪茄煙,當場就將自家婆娘打了個梨花帶雨,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