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你hellip;hellip;我倆就不能好好說話嗎?非得要你攻我訐不可嗎? 面對嚴淑英釋出和解的意愿,丁雪娥唯有沉默以對,她不是不愿和解,嚴淑英一天不把那件事說清楚,她就一天無法釋懷。 那是在上海淪陷之初的一天,嚴淑英突然離奇地失蹤了。 一個昨天還跟你有說有笑的大活人,今天就不見了,這要換成平常人,肯定會擔心著急,但丁雪娥不會,她想,嚴淑英不見了蹤影或許是被上峰派去執行某項秘密任務去了。至于為何不辭而別,丁雪娥也能找到合理的解釋,干她們這行的人,所作之事,本就是上不告父母,下不告朋友。不足為奇。 但隨后發生了一系列令她匪夷所思的事情,個中的起承轉合,就讓她不得不對嚴淑英產生了懷疑。 系列事件的起頭,是這樣的,就在嚴淑英失蹤的第三天,嚴淑英的家人也失蹤了。不過,嚴家人的失蹤并非是離奇事件,而是事出有因:日軍要求嚴父出任漢jian維持會主持人,嚴父不堪其擾,被迫舉家出走大后方。這種事,在當時很多,也不足為奇,丁雪娥就未多疑。 嚴淑英露面,是在半年之后。 見面之時,丁雪娥沒多想,對其這半年的去向只字不問,只是勸立刻申調離開上海,理由是:你的家人拒絕與日軍合作,舉家內遷,所體現出來的民族氣節,很值得贊揚。但他們這么做,卻給你帶來了壞處,你是搞地下工作的人,沒個合情合理的氛圍作掩護怎可以?所以,你的保護色沒有了,再留在上海,豈不是危險。 嚴淑英說,她不走!態度堅決,給出的理由是:日本人不敢拿她怎樣。在丁雪娥聽來,卻很牽強;那日本人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有什么不敢做的事? 這是承,一個插曲吧,兩人誰也沒說服誰。 轉,是嚴淑英不走的結果;日本人對她似乎不感興趣,任她自由活動,連個監視的人都不派;殺人放火都不管,這樣的事,嚴淑英可沒少干;嘿,做地下工作做到這個份上,確實新鮮了;真是奇跡! 干她們這行的人,都不相信奇跡,雖然她們有時候又在創造著奇跡,去完成那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那些奇跡又是在付出怎樣的犧牲下,才創造出來的呢?只有她們自己才知道,那是秘密。 有了起、承、轉,合也來了,嚴淑英在一次閑聊之中,有意無意說到,她那半年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并特意強調道,那是上級高瞻遠矚的結果。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丁雪娥上了心。平心而論,嚴淑英并未透露任何細節,嚴守組織秘密,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她這么說是什么意思? 炫耀嗎,不太像,嚴淑英或許為人張揚,但很有分寸。問題就在分寸上,嚴淑英歸隊后的變化很大,經常神秘而來,神秘而去。 去向何處?與一個身份不明的人見面。 擱誰處于丁雪娥的立場,都沒理由把所有事情連在一起來想,這是一個搞地下工作的人最起碼的警覺。她疑心,嚴淑英可能有秘密。當然,她們這行的人,誰都有秘密,可嚴淑英的秘密似乎與眾不同了點;日本人既然會惱怒嚴父拂逆了他們的面子,而打擊報復嚴家的生意,為什么就單單對她網開一面呢?那個身份不明的人,或許就給了一個最好的注腳。 那個人可不是剛才看到的成理君,她也不是第一次見到成理君了。 這樣的疑惑,她不是沒跟上級反映過,卻換來了一頓呵斥,多次如此之后,她只得把這件事壓在了心底最深處。于行動上,她踐行了對嚴淑英的懷疑,向上級提出不與嚴淑英共事的要求,并很快就如愿以償hellip;hellip; 丁雪娥刻意與自己保持疏遠,嚴淑英怎會不知道,包括丁雪娥向上級提出質疑,她都知道,但她從未說破過。與丁雪娥私下里相處時,她也被迫保持了距離,不敢與之太親近,又不能太疏遠。太近她會被某人疑是別有用心,太遠她又會被某人疑是做賊心虛,只能保持著若即若離。 丁雪娥懷疑她,而她同樣在懷疑著丁雪娥,她懷疑丁雪娥通共,丁、楊、她三人所在的特別行動組,幾次針對中共地下組織采取的行動,都因泄密而以失敗告終。巧的很,每次追查泄密的環節,都與丁雪娥有關,但無一件是直接的,都是間接的。要么是丁雪娥的上下線出了問題,要么是丁雪娥的外圍關系出了問題。同樣,她也將此事上報過上級,比之丁雪娥,她的上級級別很高,是戴笠。 遺憾的是,戴笠每次都給她一樣的答復:不可捕風捉影! 是她疑神疑鬼,捕風捉影嗎?不盡然吧。 那又何以解釋幾次針對中共行動的失敗呢? 除上述原因之外,鑒于某些特殊原因,她與丁雪娥也注定不能做朋友了。有些危險不一定來自外部,堡壘之內的危險才是真正的危險。堡壘之內的暗算,往往就來自于身邊的人。不是她疑心病過重,干這行最基本的生存法則是,除了自己,誰都不可信任! 教堂內的人,正在唇槍舌劍。 教堂外的人,各是一番心思。 成理君正在撥拉著他的小算盤,其實也是在幫戴笠打大算盤,正積極地籌劃一系列針對偽中儲券的行動。按照他的設想,以暗殺特定的對象為主,輔以暗殺無差別對象的恐怖活動,雙管齊下,達到破壞中儲券發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