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挽對答如流。

    伍繁暗暗滿意，看嘛，多好一孩子對不對，我們現在搞教育的，怎么能只以成績來論英雄呢？

    這么一想，伍繁下課回辦公室后，還特地叮囑了一番其他幾位老師，讓他們多觀察一下顧挽的上課表現，情況允許的話，也可以點她回答一些簡單的問題。

    一整天過得倒是輕松愜意。

    應該是因為上午那幾出，尹和靜倒也沒再找顧挽麻煩，經常處于一種想找她說話、但是又拉不下面子不知道該說什么的情況下。

    顧挽看得透透的，但是全當不知道。

    這樣的大小姐嘛，就得棒子跟糖結合著來，一味地吹彩虹屁是不行的，得晾一晾她之后再繼續夸獎，才會顯得糖格外甜對吧。

    -

    晚自習前，顧挽吃了晚飯后就回了座位，拿著草稿本計算她的公式。

    表面上看她是在做題，實際上她是在繼續推進穿書前的那個項目，打算這段時間給家里的安全系統升個級、練練手。

    她以前是讀計算機網絡安全的，跟著導師做了很多項目，設計部署了很多網絡安全系統。

    22歲的年紀，她已經成了項目組實際的核心，被她的導師毫不吝嗇地盛贊是做網絡安全的天才。

    有著這樣的基礎，顧挽當然不能就此浪費。

    她這輩子家庭幸福美滿，目標也越來越簡單：好好搞科研、三年內獲得竹馬們的愛護、然后快快樂樂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正在草稿紙上演算得認真，突然就覺得自己的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顧挽被嚇了一跳，還沒轉頭去看究竟是誰，就湊過來一張臉，帶著滿滿的好奇：“你在這算啥呢？”

    顧挽：“……”

    嚇死爺了。

    丁一凱瞅了半天，實在是沒看懂顧挽在寫什么，干脆坐回位置上：“我還以為你在那干啥呢，搞半天鬼畫符啊。”

    他還以為顧挽在那學習呢，現在看來，果然大家都是同類、同類。

    顧挽：“？”

    什么鬼畫符，你才鬼畫符，你全家都鬼畫符。

    丁一凱做賊一樣偷偷瞄了一眼角落里正打游戲的許諾，壓低聲音跟顧挽說：“你認識我嗎？我是你的后桌，叫丁一凱，是諾哥最好的哥們兒……之一。你可以跟諾哥一樣叫我‘凱子’?！?/br>
    顧挽慢吞吞的：“‘釣凱子’的‘凱子’嗎？”

    丁一凱：“……”

    話是這么說沒錯了但怎么就覺得這么難聽呢！

    他氣悶了一會兒。

    但直男這種生物吧，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顧挽還沒反應過來呢，丁一凱已經粗神經地忘記了這回事，繼續壓低聲音跟她八卦，“你跟諾哥怎么一起轉來的我們班??？我問他他還不說呢，說什么想來就來了，呸，誰信?！?/br>
    顧挽也學著他，左看看右看看，而后湊得近了一點，用小氣音跟他講：“那，你不要告訴別人是我說的哦……a班它風水不好。”

    丁一凱長這么大，身邊玩得好的全都是跟他一樣的鋼鐵直男。

    在他眼里，什么談戀愛的哪有游戲好玩。

    所以說實話……

    這還真的是第一次有女生離他這么近。

    軟軟糯糯、像是棉花糖一樣的聲音就在他耳邊，形容不出來的但卻幽長又久久不散的香氣在他鼻尖縈繞，不過分濃烈，卻讓人想一聞再聞。

    丁一凱的腦子宕機了三秒。

    三秒過后，他艱難地按下了重啟鍵，然后……

    重啟失敗了。

    稍稍往后退開一點距離、直到那股香氣在鼻尖淡去之后，他才艱辛無比地恢復了思考能力。

    當然，他現在思考的是——

    到底是誰說顧挽是個廢柴花癡的！

    這明明就是個仙女！仙女你知不知道！

    顧挽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輕輕撩起來落下的發絲別在耳后，然后伸出小手在丁一凱面前晃了晃：“凱哥？”

    丁一凱呆呆愣愣地回過神，看著女孩子烏溜溜的眸子，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就在顧挽面前發起了呆。

    他懊惱地把手在校服褲子上搓了搓，耳根子都快羞紅了：“你剛才說什么來著？”

    顧挽：“？”

    那我這半天到底在跟誰說話呢？

    她氣得臉頰鼓鼓的，丁一凱一看就急了，連忙解釋：“我不是故意的，那個……我，我……”

    他怎么嘴這么笨！

    顧挽這才笑了開來，又說：“我說，”她聲音又壓得很低，“a班風水不好?！?/br>
    作為一個堅信科學的21世紀好少年，如果在今天之前有人跟丁一凱說“風水不好”，他一定嗤之以鼻。

    但現在，“嗯，那就說明a班真的有問題！”

    丁一凱擲地有聲。

    顧挽緩緩地笑了笑。

    她剛才跟丁一凱說，讓他不要透露是她說的，但是沒讓他不要說。

    她相信，過不了多久，“a班風水不好”這個消息，就會隱隱約約地傳遍整個年級甚至整個學校的。

    至于風水到底好不好……

    就是好，她也得讓它不好。

    顧挽不笑還好，一笑起來，那個淺淺的小梨渦就像是裝滿了醉人的酒一樣。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聲音壓得很低，丁一凱卻聽得格外清楚：“凱哥你真好，我就知道你會相信我的。”

    丁一凱扶住自己暈暈乎乎的頭，覺得他現在就踩在云端、頭暈目眩。

    不行了。

    誰受得??！

    還在兀自暈乎的丁一凱，卻驀然感覺到有一束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并且，他隱約覺得，如果目光會殺人，他大概已經死無葬身之地了。

    感受到了來自靈魂的震懾，丁一凱艱難地轉過頭，就發現角落里的許諾正直直地盯著他看。

    視線如激光炮，丁一凱瞬間頭也不暈了、目也不眩了，精神百倍，戰戰兢兢。

    許諾掀了掀唇、若有若無地輕笑了聲，周身的溫度卻莫名其妙又降了五度。

    丁一凱：“？”

    諾哥今天怎么了，心情怎么這么差？

    -

    顧挽的確沒猜錯。

    丁一凱其人，狐朋狗友一大串，向來是清夏一中有名的信息源。

    當天，清水一中高二年級就隱隱約約傳出了不少消息。

    謠言這種東西吧，一傳十十傳百之后，就莫名其妙發生了變化。

    專心學業的顧挽并不知道丁一凱是怎么跟別人說的，反正等到她再聽見這個消息時，已經變成了這個版本——

    “顧、顧挽！”尹和靜微微揚著下巴，面上是一貫的高傲，心底卻忐忑地直打鼓，叫出來名字的氣勢都弱了三分。

    晾了她一整天的顧挽卻跟之前完全無事發生一樣，立馬應了一聲，迅速放下筆轉過頭，大眼睛里寫滿了期待。

    本來還別扭的尹和靜登時開心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開心個啥，反正唇角的弧度那是一個越揚越高、眼看就要蕩上天。

    好不容易收了收笑意，她又傲傲嬌嬌的，“聽說a班鬧過鬼，很多人都親眼看見過，被嚇得不輕。你……”

    她說不下去了。

    碼得。

    這也太不符合她堂堂尹家大小姐的人設了！

    顧挽心里笑得想死，面上還不放過她，眨巴眨巴眼：“我怎么樣？”

    尹和靜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含含糊糊：“你沒事吧？”

    嚯。

    顧挽的心思轉了轉，覺得這局面對她實在太有利了。

    都從“風水不好”變成“鬧過鬼了”，而且看樣子大家還傳得煞有介事的。

    她甜甜地應了一聲：“我沒事！”

    想了想，顧挽又湊到尹和靜跟前，小小聲，“和靜你是不是在關心我啊？你對我真好，我好喜歡你。”

    尹和靜瞪大了眼，眼睜睜看著顧挽轉回去、又繼續跟題目奮斗，徒留她在原地冒煙、活成了大煙囪。

    好半天，尹和靜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

    ……怎么會有這么乖巧甜美的人。

    怎么辦，越看越可愛是怎么回事。

    一天不到的時間，尹和靜就快把她想的找顧挽麻煩，給忘得一干二凈了。

    實在不怪她，誰能忍心下得去手，誰能！

    顧挽做著題，還能聽到周圍的人在討論——

    “聽說是個女鬼，a班以前出過什么事嗎？”

    “沒有吧，再說了，這都21世紀了，怎么還有人相信這種傳言？別鬧了，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