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泰羅知難而退了。 目睹了這一切的戈爾多輕輕嘆息;‘你這樣很難交到朋友的。’ ‘無所謂。朋友貴精不貴多。’賽倫無比自然地回答,順勢坐在了戈爾的身邊。 戈爾多;‘你不和他交朋友無所謂,但是至少要和人家保持良好的溝通吧。不然到時候比賽場上該怎么辦?’ 賽倫;‘……行吧,我盡量。’ 戈爾多偏頭觀察著賽倫的表情,發(fā)現(xiàn)雖然距離故鄉(xiāng)越來越近,但賽倫沒有表現(xiàn)出半點雀躍,感到隱隱有些焦躁失意。 ……看來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jīng)啊。 戈爾多在心里為賽倫默哀了三秒,吃完飯后就回到了屬于自己的房間。 重歸陸地的第一個夜晚,他本該睡地很踏實。但是不知為何,已經(jīng)黑暗下來的旅館里忽然驚起吵嚷聲,紛雜的腳步和器具被碰撞在地上的雜聲此起彼伏。但外面卻沒有燈亮起。直到戈爾多的門不知被何人猛得推開,一陣冷風灌進來,木門拖拽在地上的尖銳聲響吵得戈爾多皺起了眉頭,他有些恍惚的睜開眼—— 冰涼的匕首不知何時貼上了他的頸間。 戈爾多;‘……’ 他望著床前那個披著黑色斗篷的高大身影,微微皺起了眉頭。 那個身影發(fā)出了輕輕的喘.息聲,與此同時,戈爾多還在冰涼的空氣里隱約嗅到了一股鐵銹的味道。 ‘別出聲。’黑斗篷用粗糲的嗓音威脅道,只是那冷硬嗓音的背后隱藏著的、常人難以察覺的虛弱還是被戈爾多注意到了,‘否則我就割斷你的喉嚨。’ ‘你是盜賊,還是搶劫犯?’戈爾多反問道。 同時,他察覺到對方握著匕首的手格外平穩(wěn),沒有絲毫的顫抖,考慮到對方現(xiàn)在是負傷逃亡中,卻能保持如此的鎮(zhèn)定,恐怕也不是一般人。 ‘……’對方沉默片刻,說,‘這不是你該問的問題。’ 戈爾多挑起眉毛,還沒等他做出下一步動作,那雜亂的腳步聲已經(jīng)經(jīng)過走廊,逼近了他所在的房間。 ‘怎么辦,再這樣下去,你無處可逃。’戈爾多說道,‘我得先提醒你,我雖然住在這里,但可不是什么有背景的大人物,只是托了朋友的福才能住進這家旅舍。而且這樣的福我只能享一晚上,明天我就得離開這兒了。’ 黑斗篷;‘……’ 他握著匕首的手緊了緊。 ‘幫我離開這里。’他說,‘只要你能辦到,我就能讓你天天住在這樣的地方。’ ※※※※※※※※※※※※※※※※※※※※ 我的輸入法出了點問題,大家擔待一下。 順便那句對葡萄酒的信形容應(yīng)該是出自《冰與火之歌》。我覺得夏日的甜美這個形容很傳神。 第六十六章 戈爾多聽見他的話后, 隔著黑暗輕輕瞥了那個人一眼,忽然笑了出來。 “我為什么要答應(yīng)你?”他說,“萬一你脫離險境之后殺人滅口, 不是照樣沒人來救我。別說你會給我多少金銀財寶——要是連命都沒了, 還要錢有什么用?” 黑斗篷:“……”他似乎感覺到了,面前的這個少年不是什么單純無知的角色。 與此同時,紛亂的腳步聲終于到達了門外的走廊上。那些人手中提著兩盞油燈, 微弱的燈光在昏暗的走廊里晃蕩著, 似乎是在一間一間地搜查。 “不逃嗎?”戈爾多饒有興致地看著握住匕首的男人, 對方的呼吸似乎亂了一瞬間,扭過頭來盯著戈爾多,緊貼著喉嚨的匕首似乎微微顫動了一下。 黑斗篷低聲警告道:“請你閉嘴。” 連讓人質(zhì)閉嘴都要說個“請”字……戈爾多默默搖了搖頭。 黑斗篷原本緊緊盯著戈爾多,這時候卻忍不住扭頭觀察走廊上的動靜, 似乎在思考下一步該怎么辦。 戈爾多覺得這個人很有意思。 旅社的門都是有專人日夜把守的。黑斗篷深夜闖進別人的房間,之前沒有引起任何sao亂,說明他很可能白天就已經(jīng)潛伏在這個旅舍里, 不過是以普通客人的面貌活動的。追捕他的人把旅社團團圍住,這才導(dǎo)致他不得不鋌而走險,闖進別人的房間躲藏。畢竟旅舍里人多,那些人一間一間搜查過去也能耗上不久的時間。但想從這些追兵的包圍圈里突破出去, 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除非, 這個黑斗篷還有同伙。 所以黑斗篷才會提前得到外部的消息、離開屬于自己的房間。 只是這個消息來的不是那么及時,他已經(jīng)無法脫身。而他藏在戈爾多的房間里,卻沒有被逼入窮巷的慌張,反倒相當鎮(zhèn)定, 只是想方設(shè)法拖延時間……那么, 說明不久之后, 他的同伴或許就會來救援他了。 “……如果你是在等你的同伴的話,我勸你還是別讓他們來了。”一片沉默中,戈爾多突兀地開口道。 黑斗篷:“……為什么?” “即將舉辦的帝國聯(lián)賽,聽說過嗎?”戈爾多壞心眼地說道,“我聽說賽蘭卡的神院派來的隊伍就住在這里。每個學院的代表隊成員有一半都是將來的圣騎士,劍術(shù)不可小覷。他們就住在離我沒多遠的房間里。你的同伴們要是來了,多半會被逮個正著。” 黑斗篷:“……” 這下他是真的慌了。匕首的刀鋒輕輕劃開了戈爾多的皮膚。戈爾多不覺得黑斗篷是故意的,他只是聽了這個消息之后手抖了一下,但頸間傳來的微微刺痛還是讓戈爾多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抱歉。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雖然我知道你是為了讓我放開你才故意這么說的。”黑斗篷不著痕跡地把匕首挪遠了一些,聲音里帶著某種堅定地說道,“但是我不能死在這里。” 你不能死,那我就活該大半夜被你挾持,沒法睡覺了嗎?戈爾多在心里默默地吐槽道。 戈爾多已經(jīng)有些玩膩綁匪和人質(zhì)的游戲了。 正當他屏息凝神,準備趁黑斗篷松懈之時反擊的時候,門突然哐哐響了兩下。 聽門外的腳步聲,搜查的大部隊還在離他們挺遠的地方,現(xiàn)在只有一個人在敲戈爾多的門。 “戈爾多,在嗎,別睡了!”賽倫的聲音透過門板響了起來,“巡防隊的人來抓捕黑巫師了!” 黑斗篷的身影rou眼可見地顫動了一下,瞬間嚴陣以待。 正準備反擊的戈爾多有些無語的望向門板:“……” 我可真是謝謝您啊。 黑斗篷扭頭,還沒等他開口,戈爾多就已經(jīng)有些不耐地喊了一句:“我睡著了!” 黑斗篷:“……” 賽倫:“……” 賽倫:“你誆誰呢?你睡著了還能喊的這么大聲?快出來,亞特里夏導(dǎo)師喊我們?nèi)フ龔d集合——” 戈爾多:“……你自己先去!我馬上就到!” 賽倫:“你就不能跟我一起去嗎?路上我也可以保護你——” 戈爾多輕輕地笑了一聲:“你確定是你保護我?”他特意在“你”和“我”兩個字上加了重音。 賽倫:“。” 賽倫忽然想起來,只要能用魔法,戈爾多能在一百招內(nèi)把他撂倒。 他站在門外,有些尷尬地抽了抽嘴角:“行吧。那你自己過來吧。記得動作快點。” 話音剛落,賽倫就踩著焦急的步伐離開了。他怕去晚了又遭一頓亞特里夏的罵。之前亞特里夏就對他沒什么好印象,自從船上的醉酒事件發(fā)生之后,亞特里夏更是視他如洪水猛獸,死活不讓他再私下接近戈爾多,他和戈爾多搭話都得專門挑人多的時候,賽倫反正是不敢再觸他的霉頭。 反正戈爾多也不是沒有自保之力,不會出什么大事的。 正作為人質(zhì)被挾持著的戈爾多:“……” 他側(cè)耳聽了半天,確定賽倫的腳步聲已經(jīng)遠去,這才開口對黑斗篷道:“這總行了吧?” 黑斗篷:“……”反正是戈爾多的配合讓他小小的吃了一驚。 “你是黑巫師?”戈爾多挑眉,有些好奇地問道。 黑斗篷沉默了片刻,用低沉的聲音回答道:“是。” 戈爾多:“那你為什么會被抓捕?我的意思是……他們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這個世道,有招搖撞騙的神棍稱自己是牧師,卻根本沒有什么人敢光明正大的稱自己為黑巫師。但是黑巫師的數(shù)量絕對不少。他們時常在暗地里舉行一些聚會和活動,平時就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著——這是百年來黑巫師們體會出的明哲保身的方法。 如果一個人以黑巫師的身份遭到了追捕,那么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在普通人面前顯露出了自己的黑魔法,二就是他被人舉報了。 ……沒錯,舉報。 如果你發(fā)現(xiàn)了你的鄰居親朋有什么怪異的行為,并且你堅定的認為這是黑巫師作祟、或者你的鄰居親朋本身就是一個黑巫師的話,你可以選擇向當?shù)氐慕虝e報。教會會立刻派遣神職人員來查驗。如果只是被黑巫師影響,那就進行一個凈化儀式。如果他真的是一個黑巫師,那就熱鬧了,十里八村的人都會被邀請來參觀這位倒霉黑巫師的火刑。而這位黑巫師往昔的親朋好友在觀賞這場火刑的時候,十有八九還會拍手叫好。 這就是可怕的“黑暗審判”。 戈爾多身邊的這位黑巫師平時多半也是披著馬甲見人。只是不知為何,馬甲掉了。 “……是因為瘟疫。”這位黑巫師低聲說道,“去海外經(jīng)商的商人把瘟疫也帶了回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塞蒙斯周邊的漁村擴散開了。許多人因此喪命。我身為藥劑師,利用黑魔法調(diào)配了一種新藥,勉強算是制止了瘟疫繼續(xù)向外擴散,但我也因此被人察覺到了身份。” 戈爾多輕輕“哦”了一聲,仿佛是在問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那舉報你的人是誰?” “……”黑斗篷停頓了片刻,帶著些許痛苦地說,“是我的病人。” 戈爾多:“……” 如果這人說的是真的,那可真是一場不幸的遭遇。 戈爾多眨了眨眼睛,仿佛找到了重點似的問道:“你是藥劑師?” 黑斗篷點了點頭。 如今的光明魔法大致分為三個研究方向,秘術(shù)學、鍛造學和典籍學。之前希莉亞施展的占卜是秘術(shù)學的一個分支,預(yù)言也是,所以秘術(shù)學幾乎是光明魔法的支柱學科。 黑暗魔法由于學習的人群過于離散,并且受環(huán)境的限制,無法像光明魔法一樣開設(shè)專門的學院讓知識傳承下去,所以黑暗魔法沒有明顯的學科之分,硬要說的話,比較常見的黑暗魔法有三類,魔咒、詛咒和魔藥。其中最稀有也最難研習的,卻偏偏是魔藥。因為它需要許多稀奇古怪的材料。別人一聽說你要收集這些材料,就馬上能猜到你是個黑巫師。黑斗篷大概也是這樣掉馬的。 戈爾多低頭沉思的間隙,黑斗篷有些遲疑地問:“……你居然不怕我嗎?” 戈爾多隨口敷衍了一句:“哦,沒有,我現(xiàn)在可害怕了。” 黑斗篷:“……”你敷衍人也不至于這么不走心吧? 這位黑巫師一時間悲從中來,收回了匕首,哭笑不得的說:“如果他們和你一樣完全不害怕我,我也不至于落到這個下場。” 戈爾多:“那瘟疫呢?現(xiàn)在已經(jīng)控制住了?” “……并不能算是完全控制。我的藥還在實驗階段,本來病人們已經(jīng)有好轉(zhuǎn)的跡象了,但現(xiàn)在他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把我的藥全部銷毀了。”黑巫師說,“那里其實也聚集了一些牧師,但除了那兩三個圣職者之外,沒有多少牧師敢進入疫區(qū),因為他們不會凈化魔法,只知道向圣主祈禱,對改善病情沒有絲毫用處。” “牧師就是這樣子的。”戈爾多點頭,“讓我猜猜他們使用了什么療法。灌腸還是放血?” “……都用了。”黑巫師痛心疾首地回答,“簡直是草菅人命。我覺得,他們現(xiàn)在唯一的目的就是讓所有的患者盡快死亡。覺得這樣瘟疫就不會再傳播開了。可是根本沒有用——” 說著,明亮的火光和沉重的腳步聲快速地向戈爾多房間所處的位置傳遞過來。 “他們就快到門口了。”戈爾多低聲說道,“你的同伴在哪里?” “他們在不遠的地方接應(yīng)我。但前提是我能走出這個旅舍。”黑巫師低聲嘟囔道,說著小心翼翼的打開房間的窗戶,往外瞥了一眼。果然旅舍被團團圍住,大門口處還有四五個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