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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昭沒有說話,默認了。 “不知廖太醫是否也試出毒來了?四哥雖然沒有帶走那壺酒,但是他出發之前,是我與他在府上小酌了一杯。當時還打倒了在那食盒上,”李昀從容不迫,“噢,我是滴酒未沾。那酒中含的是西蜀的一種毒草磨制成粉,名為噬骨,發作也得大半天之后了。” 廖太醫答道:“正是。” 李昀看了一眼李政:“我們誰是兇手還不一定呢。” “啪”地一聲,李昀的臉上出現了觸目驚心的五指印。李枕眼神陰森,從一個侍衛身側拔出了一把佩劍,指著李昀的喉嚨:“……你是想造反嗎?” “父皇,我沒有。”李昀說道。 那冰冷的劍尖距離他的喉嚨咫尺之間,劇烈地顫動著。 “父皇,”李政道,“不關老十的事情,是我自作主張,謀劃了這一切。” “說什么呢你?”李昀氣笑了,“怎么,想下去之后向大哥邀功,說你幫他報仇了?你小子不厚道,可不能少了我這一份。”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露出了震驚的神情。唯獨李昭昭皺著眉,眼中既是擔憂又是害怕,她正想要說什么,卻被李昀阻止了。 “昭昭,這些事情你可不知道。” 抵在他喉嚨前的劍掉落在了地上。李枕聲音顫抖:“你們……竟然還記得……” “父皇,我記性不好,別的事情早就忘光了,唯獨這一件,始終折磨著我。”李昀左手握拳,砸向了自己的胸口,發出一聲又一聲的悶響。 “這么多年了,我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太子哥哥死不瞑目的樣子。父皇,我睡不著。”他看上去醉意全無,仿佛先前那模樣都是裝出來的。此時,李昀的眼中充斥著平靜,那平靜教李枕心里發冷。 李枕退了半步,被卓公公扶住。 “誰當太子都沒有關系,兒臣不在乎,也不想爭,唯獨他不行。”他指著那還停在靈堂上的棺木。棺木之后,卞夫人和一雙兒女都低著頭,不敢說話。 “父皇,當年太子哥哥的死因,為什么不查?”李昀直勾勾地望去。 李枕耳邊一片嗡鳴,他蒼白的雙唇顫抖著:“你……你就因為這件事情毒害你的親哥哥?!” 李昀聞言,露出了苦澀一笑:“先太子也是我的哥哥,也是您的兒子。” 他字字泣血,聽得李昭昭臉色蒼白。她下意識地想要抓住衣袖,卻怎么也使不上力氣。她的身旁,李茂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道:“十哥,你說的是真的嗎?是四哥他……” “如果不是我與老九親耳聽到他承認,我也不敢相信,”李昀不住地搖頭,“父皇,怎么同樣是中毒,在大哥那里就成了病逝?” 李昭昭是知道李枕偏心的——不光她知道,整個后宮都心知肚明。然而沒有一個人敢指責帝王的偏愛。畢竟他的不愛是常事,總不能奢望他來偏愛自己。可是放在皇位的諸多繼承人之中,偏愛卻是致命的,既會帶來極致的優越,也會將他人直接打入地獄。 “父皇,”李昀忽然道,“那一年,大哥獨自一人去赴三哥的約,卻發現三哥對此毫不知情,等待著他的是他寵信的四弟和讓他痙攣而死的毒酒。他臨死前,究竟在想些什么?” “越風臺的秋天,真的很冷。可他答應了我,要在入冬之前請我喝京城最特別的酒。他食言了。” 李昭昭的鼻子一酸,幾乎要與李昀一樣落下淚來。她對先太子幾乎沒有任何印象,只除了一樁—— 那年她還少不更事,脾氣溫柔的太子哥哥前來看她,問她想要什么。李昭昭說,她想要一只風箏。那天天色已暗,他問她能不能明天,她急得哭鼻子,說不能。然后在入睡之前,她得到了夢寐以求的風箏。她記得太子哥哥的手上還有一到傷口,對方告訴她不疼。直到很久以后,到他走了之后,李昭昭偶然翻出了那只風箏,才反應過來,那是他親自做的。 李枕不可能理解的,他問李昀:“都過了十年了,就為了這個?” 李昀苦笑一聲,聽見身旁的李政沉聲道:“就為了這個。” 因為十年來,他們從來沒有忘記過。 “愚蠢!”李枕怒吼道,“你們知道有什么后果嗎?!” 李政面不改色:“兒臣愿意承擔。” 李枕定定地看著他們,過了很久很久,直到他不太站得住了,跌倒在身后的椅子上。這時,他的手無力地揮了一下:“拖下去,都、都……” 正在這時,李昭昭的聲音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父皇,真正害死四哥的兇手,不是九哥和十哥。” 第47章 立儲之爭(7) 李枕瞇起眼睛, 手無力地垂在扶手上,露出了老態龍鐘的模樣。他的眼睛是唐國李氏血統最純正的鳳眸,隨著年歲的增長愈發犀利陰狠起來。 “昭昭,你可有把握?”李政皺起眉。 李昀笑道:“哦?老九, 這是還有人與我們爭呢?十二, 不會是你吧?” 見李茂渾身一顫, 他又轉向了身旁:“老八,你呢?” 李池看了他一眼, 匆匆挪開了目光, 臉色頗為陰沉。 只聽李昭昭緩緩道:“的確,廖太醫發現東州綠酒中含有斷腸散,梅子醬之中有噬骨葉。” 她側過頭,廖太醫接著道:“這兩種都是劇毒, 然而相生相克, 彼此有調和作用。若一個人同時服用了這兩種, 雖也會經歷痛苦,但不至于毒發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