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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往北走了多久,時常刮來的風都變得有些冽。幸虧薛沁芮本身不算懼寒,穿得也不少,倒還沒有被凍著。 “便在此處吧,”隊首的皇帝環顧一番四周, 頗為欣喜地點點頭,“朕命人在一只兔子身上栓了彩帶, 得此兔者,必有重賞。” 眾人應和著。 “只可惜,今日朕的meimei身體抱恙,只得叫三女前去照顧。她們今歲便沒這運氣瞧瞧這新開的北面了。”皇帝像是自言自語。 眾人又順著講陛下不必擔憂云云。 薛沁芮抓住韁繩的手一緊。她一入隊中便感氣氛有些許不對, 一直未尋到稷王與緋王的身影。眼下看來, 這場跑至距帳最遠的北面圍場來,絕不是偶然決定的事。 “大伙可別忘了朕前幾日講過的話啊,”皇帝笑著回頭,不給任何人插嘴的機會, 便一揚馬鞭, “始!” 眾馬四散開來,頃刻只剩皇帝與薛沁芮的馬佇立不動。 “沁芮, ”皇帝繼續和善地笑著,“你身上有傷,還是要注意一下。” “多謝陛下好意。只是,臣想知道陛下前幾日對——” 皇帝根本沒有聽她講話,她自己的話一講完,便拉起韁繩,調轉馬頭,朝一處方向奔去。 風還在刮著,吹亂薛沁芮額前本就沒扎牢實的碎發,還險些進了眼睛。沙被裹挾在風里,打在薛沁芮的臉上,還有她露出的每一寸皮膚。有時風吹狠了,沙便像刀子一般割得她生疼。 不過也無妨。先不講她曾經在宣邑做農活時傷過多少次,光說這次圍獵,都受了好些傷。如今被風割,也無所謂了。 四下望去,薛沁芮已尋不著其他人的蹤跡。 呆在原地總不是辦法。 她定定神,閉上眼隨意挑選個方向而去。 原本湛藍的天上被愈掛愈猛的風吹來的云層掩蓋,還有著熱度的太陽被迫隱匿,薛沁芮周身極快地冷下來。 風愈加肆無忌憚,胡亂地吼叫著,張牙舞爪地與沙共舞,順帶著自北而來的冷氣在人周圍纏繞。 云好似長了手,手指尖上生了鉤子,從天上懶懶地伸下來,輕輕一勾,便與地上的草牽連一處,將整個世間都抹去了清晰的邊緣。 薛沁芮被迷霧籠罩于其中,吸入鼻中的冷氣居然有些凍人,指頭也有些遲鈍下來。 馬緩緩停下,在這迷霧中不愿向前邁上一步。 “走,回去。”薛沁芮舔舔有些冰的唇,生硬地拉著韁繩。 馬聽話地轉過頭去,小跑著沿記憶中的原路返回,很快便到了最初眾人散去的地方。 此地望向四周,幾乎都是一模一樣的草,一棵樹也沒有。哪怕是在沒有太陽的陰天,身在此處都很難分辨出南北,更何況霧氣環繞的眼下。 “吁!” 馬蹄下有什么東西跑過,驚得馬提起前蹄,薛沁芮險些滑下馬去。 她抓緊了韁繩,但馬卻不愿停歇,蹄子仍在慌亂地踏步,時不時還要嘶鳴幾聲,或噴出幾口粗氣。 “停下!” 馬下又有東西竄過,好不容易要平靜下來的馬再次緊張起來。 瞇起眼,薛沁芮瞧見那自馬蹄旁掠過的一小團黑影。 她在馬背上顛簸許久,緊張的心反而漸漸緩下來。待那黑影再次穿梭而過時,薛沁芮微微俯身,瞧見了那團黑影的模樣——栓了彩帶的兔子。 薛沁芮心里一喜,左手抓緊韁繩,右手去夠箭袋。待抓出一支箭來,又換作左手去拿弓,握著箭的右手抓繩。 正巧,馬忽地平靜下來,除卻不停轉動的耳,整個身子一動不動。 她便緩緩放開右手,腿微微繃直,屏住呼吸,有模有樣地拉起弓,等待那只兔子再次竄回來。 霧氣好似隨著她的呼吸凝結了,視野變得更加模糊起來,周身的聲音也凝滯在霧氣之中,除卻她自己的心跳和彎弓的聲音,她什么也聽不見。 突然,那團黑影再次沖入她的視線中。 嘩! 恰巧落在它的尾巴邊上。 幸虧這回馬沒有再次受驚,紋絲不動,仿佛同霧氣一般凍住了。 還未待薛沁芮等上很久,兔子又一次竄回來。 毫無疑問地,薛沁芮又沒有成功。 爾后那兔子仿佛是要故意挑釁她一般,愈加頻繁地竄亂竄去。而它似乎挑釁成功了,無論薛沁芮多努力地試著射中它,它都能僥幸躲過。 再摸箭袋,僅剩下一根箭了。 薛沁芮遲疑片刻,還是掏了出來。 她靜心凝神,搭箭上弦。 然而這回卻一直沒等到那只兔子回來。 手緩緩垂下,薛沁芮便要將弓箭放回去。 便在此刻,馬像是蘇醒了一般,忽地發起瘋來。 雙手一松,薛沁芮近乎本能地拋下弓箭,去抓韁繩。 馬開始跑起來,還是繞著圈子,不停嘶鳴。薛沁芮逮不住,被馬背劇烈一抖,竟抓住了鬃毛。 馬愈加發起狂來,嘶鳴中帶著一絲慘烈。 嚇得一松手,薛沁芮直接被甩在了地上。 “哎!”薛沁芮躲過后蹄,撐起身子來,便見那突然發狂的馬嘶鳴著奔走了。 “回來啊!”薛沁芮咬牙站起身來,不顧在摔下馬時被撕扯的傷口,朝馬奔去的方向奮力追趕,“回來!” 霧太大了,幾乎在她起身時已尋不見馬的蹤跡,連馬蹄落地的聲音都極難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