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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區七品國子監主簿罷了。” 那女子聽罷,神色一動,行禮而去。 “薛大人,可有閃失?”車夫望著她上車,問道。 “無妨,謝謝了。”薛沁芮見一條狗自車邊路過,忙鉆進車內。 街市又逐漸喧鬧起來,適才下車溜達的一行人此時回到了車旁。 “沁芮,你方才不在,都未看見身后那個街口發生了多大的事兒!” “何事?” “我們原先疑惑得緊,這稷王的車輿里竟似有惡犬叫。里頭的人似乎還在叫著什么‘公子’。哪知這車內接著便鬧騰了,一個少年模樣的人跟狗一般躥出來。” 講到此處,眾人一齊大笑。薛沁芮只得隨著她們勾了勾嘴角。 “哎,我聽旁人講啊,那人竟真是稷王之子,”與薛沁芮同在國子監當值的洛琴楠開口,“不過出生沒多久,便被他那沒名分的夷狄父親搶去了胡地,這些日子才尋到了,接回來呢!” “他也硬氣,聽聞稷王要給他改姓,險些將稷王的大殿撞得面目全非。” “那他可真是不識好歹!竟愿跟一個夷狄父親同姓。唉,這可真不給稷王面子。” 薛沁芮順勢問:“你們可知他叫什么?” “姓衛,好像叫,衛羽軒。”洛琴楠道。 “這孩子十五歲,按理來講該嫁人了,”薛沁芮身側的周歡道,“以往稷王兩個郡主都有許多人爭著把兒子嫁給她們。這一回,怕是給再多嫁妝,也沒人敢娶吧?!” “那可不一定,”洛琴楠反駁,“諳琳這等地方,多少人為了往上爬,命都可不顧。” 眾人聽了,卻噤了聲,獨自思忖著。 薛沁芮見無人講話,便問道:“只是,為何養在胡地,會變成這幅模樣?” 周歡便湊近了:“聽聞,這衛羽軒,后幾年是被狼群養大的!” 薛沁芮身子一顫,憶起衛羽軒那顆鋒利的虎牙來,不再言語。 國子監近日新官上任,除了熟悉辦事流程與生活瑣事,倒沒什么大事要做。 薛沁芮時常去太學考察生員。生員見她是個新官,私底下未嘗不試著與她親近的,薛沁芮亦與她們關系不錯。 可愈往后走,生員們愈發覺這平日里和藹的國子監主簿,辦起正事來仍毫不留情面。讀書不利的、不敬先生的,橫豎只要犯了規矩,便毫無回旋余地,直接回家反省,甚至剝奪來學府上學的資格。 “也不知她這般嚴厲做什么。不過一個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倒還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宰相之女郭一諾被罰抄了三頁《春秋》,繞著發酸的手腕小聲嘟囔。 “你還沒瞧出來?”太師之女俞秋道,“昨日她罰人最多,還不是因國子監丞洛琴楠來了,她要邀功呢!” “可我看不像啊。洛琴楠與她私底下不是關系不錯么?”尚書左仆射之女陳安眉道。 “關系好?她平日里還裝出一副與我們關系好的模樣呢!”俞秋一哼,“前幾日還被她那副模樣給騙了。如今才知,怕是想與我們母親搭上關系罷了!” “俞姑娘。”一直跟在她們身后的薛沁芮這才開口。 “你!”俞秋轉過身,一臉訝異,連往后退了幾步,“你偷聽我們講話!” 薛沁芮頷首笑了笑:“下官不僅偷聽了,還想插幾句嘴。” “你……你要做什么?” 薛沁芮仍是一副笑臉:“敢問俞姑娘,昨日有幾人趁著國子監丞來了,見她眉眼溫柔,便故意耽誤了功課?昨日又是誰首先有了這般心思?又是何人聚了許多生員,對她們威逼利誘,叫她們在一封自封為‘彈劾’的小作文上畫個押,好交給國子監丞?” 俞秋臉上的訝異倏地成了驚恐:“你怎知……” “俞姑娘,十二歲,要學的東西還有些多,可別白費了這大好時光。”薛沁芮講畢,作揖后便往外走去。 “薛沁芮!我看你還猖狂幾時!”俞秋見瞞不住,索性直接喊了出來。 “俞姑娘別氣了,今日功課有些多,還是趕緊回府吧。” 薛沁芮回了國子監,磨好墨,便要做今日的記錄。 “沁芮,”洛琴楠走了進來,“外面有人叫你出去一趟。” “何人?” “她們不講,”洛琴楠搖頭道,“不過我打量了一番,應該是不好惹的。” 薛沁芮點點頭,謝了洛琴楠,理了理衣裳,便走了出去。 “薛大人。”來者作揖。 薛沁芮見她衣著華貴,發髻卻像個丫鬟,心下找不著底,只回了禮:“不知姑娘找下官何事?” 那丫鬟四處瞧了瞧:“我家王爺邀薛大人前往王府一敘。” “王府?”黎舟慎將迎陸杭入了門,這些日子正在王府里給嫁妝騰位置呢,怎會有時間管她? “大人見諒,奴竟忘講了,”丫鬟笑道,“我家王爺便是稷王。” “那,”薛沁芮仍摸不著頭腦,“可否允許下官去換件得體的衣裳?” “王爺有些心急,望能與薛大人早日相見。” 薛沁芮攥了攥手:“那下官這便隨姑娘去吧。” 稷王黎翩若作為皇上幺妹,王府自然亦是修得氣派大方。王府正門上毫不掩飾地雕著一龍一鳳,兩只石獅目入銅鈴佇立兩側,丫鬟小廝自角門進進出出不曾中斷,路過的布衣走近了亦會放輕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