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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團大樓里,依舊人來人往,白領們行色匆匆,腳步聲和文件掀開的聲音,只是今天這些聲音中,摻雜了一些細微的竊竊私語。 ——“喂,你聽說了沒,今天博亞的林總都親自趕過來了,你說上回他們那項目,這次是不是又有戲了?” ——“你瞎猜什么呢,就林總那項目,上次大會上席總早就否決了,凱潤現在已經同意和漫洋那邊合作了,現在遍地黃金干嘛撿根剩草,你以為席總是專門扶危濟貧的慈善家啊?” ——“可是,博亞那邊不是剛被曝出了事,這好幾個億的稅把他們家底搜□□凈也補不上啊,博亞現在這么危難,席總會不會稍微給林總留點面子?” ——“哎呀你懂什么,這不就是林總坐不住了跑來了,你說要是席總肯幫,還需要這么費盡周折?” 兩名員工在上班的空隙在茶水房嘰嘰喳喳,聽到這里,另一人似乎明白般地點點頭,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又忍不住問:“可是席總和林總畢竟算是一家人啊,怎么......” 另一人一聽急忙比噓,看到四周無人,偷偷摸摸地低聲回答:“你沒聽說嗎,今天早上席總辦公室里多了份離婚協議書,想必是席總要準備和太太離婚了......” “原來是兩手準備啊!”另一人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瞬間恍然大悟,一邊繼續聽另一人的八卦,可身后卻忽然傳來了一聲厲聲呵斥: “你們兩個人在干什么!” 季秘書站在茶水房門口直立,雙手環在身前,冷眼看著鬼鬼祟祟的兩人。 “我看你們是閑的要命,去把郵箱里的文件復印三百份出來,再往凱潤每個辦公室里送一份過去!” 季秘書是席杉總助,在公司地位甚高,對這霸王條款,兩人敢怒不敢言,又不敢得罪她,趕忙對視了一眼,麻溜地去復印文件去了。 而她們不知道,今早的辦公桌上的那紙離婚協議書,現在正安安穩穩地躺在席杉辦公室的廢紙簍里。 而此時,一陣輕重力度得當的敲門聲緩緩傳進了辦公室,席杉沒有抬眼,便知道來者是誰。 門被助理拉開,映入眼中的是林知韜沾染了幾許滄桑的、并不陌生的臉,席杉不曾想,不過短短幾月的期間,林知韜像是老了好幾歲,神采失了大半,連眼眸都變得渾濁起來。 他自然清楚這段時間林家的集團發生了哪些動蕩,最大的一項不過是財務報表造假、偷漏稅七個億的事件被曝光,當時這件事轟動了全城,幾乎人盡皆知,如今資金凍結、運轉困難的博亞,已經快要失去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助理退出門外,一時間辦公室內只有二人。 “林伯父,請坐。”席杉起身,抬手一指對面的座位,謙遜有禮。 “席杉,我不能坐。” 隨著林知韜一聲話落,空氣陷入一片沉寂,聲音中透出的疲憊和沙啞依舊如短波一般在空氣中飄散,將屋內電流的密度加劇。 席杉輕輕挑了下眉,沒有說什么。 “席杉我只想問你,這次你究竟肯不肯同我合作,為什么項目書又被打回來,為什么都在傳你要跟漫洋合作?”林知韜視線緊緊盯著席杉,眼中帶著壓抑著的激動情緒和困惑不解。 席杉沉默。 “或者,可不可以先借我一筆資金,”林知韜盡量放平語氣,將自己放得一低再低,眼中透露著不加掩飾的渴求:“博亞現在需要救急,算我求你。” 席杉嘴邊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弧度,聽罷淡淡開口:“要多少,七個億夠么?” 語氣中的諷意明顯的不能再明顯。 “席杉...你!”林知韜眼眶睜大,臉上一青一白,似乎是吃驚席杉會如此直白地繼續火上澆油,但是今昔不同往日,事到如今面子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算我求你,再幫我最后一次,看在我們三年前合作的份上,席杉你再考慮考慮行不行?”林知韜像是將要溺水的人在用全身的力氣抓一根救命稻草。 “你不用求我,還不如去燒高香拜拜佛管用些。” 席杉神色冷厲,語氣也散發著冰冷,將殘酷當著林知韜的面進一步揭開:“你聽到的沒錯,凱潤和漫洋的合作是真的,我不同你合作也是真的。” 林知韜震驚地看著席杉,雙目失神,似乎無法相信從他口中說出的這個殘忍的事實。 “至于博亞的項目書,是我否決掉的,”席杉話中透露著一絲漫不經心,絲毫不顧及面前人的感受,“和凱潤合作,你想都不要想。” 林知韜的指甲一下子掐進了掌中,一臉不可置信的神色看著他:“席杉,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冷酷無情?你別告訴我七個億對凱潤來說算事,只要你這次肯幫我,讓我做什么都行,我林知韜這輩子做牛做馬都可以!” 席杉冷冷地笑了一聲。 林知韜語氣激動,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渾濁的眼睛里發出一絲光亮,“席杉,你就算不給我留情面,就當看在瑤瑤的份上,再幫林家一次好不好?” 一時胸腔中像是淤積了什么般呼吸不暢,密密麻麻地刺痛著神經,席杉閉了閉眼,良久,他目光清醒轉向林知韜,語氣一如眼神般意味深長:“你想知道,你偷漏稅十幾年,現在才被發現的原因么?” 林知韜被話題的忽然轉彎驚得有些回不過神,他疑惑不解地看著席杉,似乎不明白這話語里的含義,他從未深思過被曝光的原因,只是以為稅物普查時被扒出來漏洞,只是,十年間他一直小心謹慎不露馬腳,而資金的真實流通情況,除了博亞自身,就只有資金聯系甚為緊密的商業合作伙伴才得以察覺。